33墨蘭*梁晗(知否同人)
建章二十七年夏,六妹妹明蘭攢了個局,盛家姊妹齊聚廣濟寺開了個忙裡偷閒的茶話會。
自分府別住后,墨蘭求到了長柏大哥哥跟前,強行將源哥兒塞進了盛家的書塾。
如蘭見狀也從善如流的塞了自家兩個兒子進來。
華蘭家的實哥兒原也是去的,只是因著小時候受了個傷留了疤痕,心下自卑久而久之便不願出去見人了。
明蘭家的團哥兒,想是繼承了母親的機靈勁兒,五歲時便讓聖人點了做太子伴讀。
一同聽大師講經,一同去齋堂用膳,圍爐夜話,彷彿真是幾個親密無間的姐妹。可墨蘭知道,不過是年歲增長帶來的沉穩老練,世故圓滑而已。
「四妹妹膝下還得添兩個皮猴兒才好。」華蘭掩面而嘆,彷彿
墨蘭聽了這話直擺手,口中直道只源哥兒一人我便是怕了。
還添什麼皮猴兒?當初梁晗那等浪子回頭的熱情不過幾年便冷卻了,雖不曾往房中抬姬妾,但是據她聽聞,京中好幾個秦樓都有梁家六爺的美名。
打那以後,梁晗每每宿在她院子里,她都是叫流雲點上一爐濃濃的安神香,包他一刻鐘就去見周公,沉沉睡到天明,神清氣爽。
「全哥兒,來,到四姨母這兒來。」墨蘭對著華蘭長子揮揮手,心下也有些嘆息。華蘭這個長子,養得過於精心,估摸著是因著早年吃了許多苦,性子有些孤僻。
幾個孩子俱在廊下奔跑跳躍嬉鬧,唯全哥兒一人站在抱柱旁靦腆的笑。
「全哥兒快來見見你姨母們,你忘啦,這便是年年生辰送你小金豬的姨母呀。」華蘭扭頭招呼全哥兒過來。
那孩子頓了一下,拉了拉頭上的小小僕帽,試圖掩蓋額上的傷疤,末了才敦敦實實的往華蘭懷中撲過去,借著母親的衣襟打量墨蘭。
墨蘭定睛細細看,不過是幾個手指頭大的紅印罷了,便說是胎記不知內情的人怕是也會信的。
那是當年遭袁大娘子抱養時不經心留下的燙傷,多年過去了,華蘭家中婆媳關係愈發緊張,便時時用這個提醒自己與袁文紹。
這才在孩子心裡也留下了不小的痕迹。
「什麼小金豬,我為什麼沒有。」埋頭啃桂花糕的如蘭抬頭張望道。
「五姐姐胡說!我與四姐姐送出去的生辰禮都是暗合了生肖的!給全哥兒是一對小金豬,給源哥兒是一對小兔兒,五姐姐的最貴,是一對小馬,足足用了六兩金子呢!」明蘭端了茶碗斜斜打趣,一時間眾人都樂起來。
姊妹幾個裡唯有墨蘭膝下子嗣凋零,但也只有墨蘭活得最快活。
當年八面玲瓏的華蘭大姐姐高嫁伯爵府,彼時盛家式微,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將將熬到今日,然而即便是今日她也片刻不得閑。
後來盛家髮際,主君盛紘一路從地方官做到京中正三品的大員,手裡有了實權,婚嫁的兒女們才算好過日子了。
但是女人家的日子到底是不好過的,當家理事,撫育子女,哪一件不是勞心勞力。
便是高嫁侯府身披誥命的明蘭,眼前還杵著一個庶出的長女,院里還養著一批妾室。再觀如蘭,家裡的男人雖不在內宅流連,然而只讓如蘭一人自去應付她那潑辣的婆婆,也不見得事事順心。
倒是墨蘭,不樂意守著花心浪蕩的夫君,索性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
京中春日裡的賞花會場場都在,夏日裡的荷花宴宴宴有她,秋日裡金明池的馬球賽場場不落,冬天裡等源哥兒放了假母子兩個自去溫泉莊子住上兩個月,夫妻二人分工明確,快活似神仙。
宴會上無論是作詩還是潑墨,彈琴也好下棋也罷,墨蘭總是能出盡風頭艷蓋全場。
原有幾個不樂意的婦人小姐私底下頗有微詞,但是一面礙於盛紘的權勢,一面看在梁晗的做派上,對墨蘭都頗唏噓寬容。
府中內務又有厲害的婆子轄制著,一切跟著規制走,拿不定主意的再秉了墨蘭處理,一時間歲月竟欺不到墨蘭頭上去。
眾人歸家時已是次日晌午,墨蘭在新梁府門口下車,甫一進大門便見奴僕來來往往面色凝重。
「大娘子可是回來了,今日六爺輪休不曾去上值,一早便同張懷余張大人去城外跑馬……眼下,出了些意外……眼下郎中在裡頭」
墨蘭等不及小廝稟報,只問:「人呢?」
小廝埋頭匆匆向前去。
「流雲,將源哥兒送回房去,沒我的吩咐不許他出來。」
正廳外站了好些個女使僕婦,鮮紅的水盆在女使手裡進進出出,一副恍然生孩子的錯覺。
物內點著燈,但是天光漸暗,這微光照得四周並不明亮,加之花木深深,格外有幾分壓抑。
「這是怎麼回事!」墨蘭沉聲喝到,並未看丫鬟行禮,自走進了廳內。
血沫的腥氣愈發濃厚,一卷珠簾裡頭的床榻上躺著個氣促慌張的梁晗。
建章二十七年夏七月初十,梁晗歿。
死因很可笑,與友人打馬時摔到了河灘上,讓尖銳的石頭劃到了肺,失血而亡。
墨蘭收起了那些鮮亮顏色的衣服首飾,倒不是偏生要守著梁府云云,只是她每每穿了亮色的衣裳出門走一圈,外頭總是會傳了許多的留言,而在學堂里的源哥兒便會得到同學的關懷。
「梁源,你母親是打算再給你找個新父親嗎?」
本朝對寡婦再嫁沒有限制,但是從未聽過權爵人家的貴婦人新寡會再嫁的。
況且墨蘭也沒有再嫁的打算,衣衫首飾是否鮮亮,並不妨礙她享受富貴榮華。
何況,十五歲的源哥兒,已經連中兩榜,進士出身了。
「墨丫頭回來啦?」盛紘舉著一管蘸了清漆的毛筆給牌匾添色,長柏和長楓分別添了丁,祠堂需要重新修繕了。
「父親安好,所幸今日無事,便早早過來了。」修繕家祠,需得人丁齊至,告慰祖宗。
表示:我老x家又見一代人啦!
盛紘捻著鬍鬚,滿意的看著自己新添的匾額,點頭道:「嗯,好,近日倒是不見源哥兒了,今日他可否過來?」
盛紘十分滿意這個外孫子,認為同自己很是相像,都是一塊讀書的好料子啊!
墨蘭撿了漆料遞到盛紘面前,父女二人寒暄到:「源哥兒秋闈在即,近日呀,我這個做娘的可是都瞧不見他。」
說罷父女二人皆大笑。
堪堪進門的長楓一副慵懶相,見姐姐和父親開懷,自己也笑到:「姐,我前日里給你送的帖子你看了嗎?平寧郡主給小公爺辦花宴呢,你也去吧?」
小公爺齊衡去年去蜀中出任,說來也巧,眼見著就要回京述職了,申氏說是要去廟裡上個香,也好求個平安。那知回程途中遇上一片瘴氣,頓時一病不起,還沒等回到京城便一命嗚呼了。
現下剛出孝期,平寧郡主此舉是為了什麼,明眼人都知道。
只可惜申氏那兩個孩兒,小小年紀便沒了親娘。
墨蘭手一抖,差點將一碗生漆潑在匾額上,滿面尷尬。
「你個小子胡謅些什麼!?還不快去瞧瞧你大哥那邊好了沒有!」盛紘見狀,手裡的扇子直直的朝長楓扔過去,嘴裡大聲斥罵道。
見長楓跑遠,盛紘才頗不自在的表示:咱們家若是現在同齊國公府論親,也不差什麼的。
「父親,眼下源哥兒秋闈在即,女兒不想談這些。」墨蘭手一頓,頭皮比剛才更麻。
她家這些親眷,王氏夫妻、四個蘭、兩個哥兒,有一個算一個,迂腐的時候那是真正的迂腐,開明時也是真開明得可怕。
齊國公府是什麼門第?便是再不濟,也不可能選一個再嫁之身做繼媳的。
墨蘭忍不住扶額。
一家人坐到一桌時,環顧一圈。
老太太同顧侯一左一右的關懷明蘭,袁文紹積極的給華蘭布菜,王氏叫如蘭多吃些,便是兩個哥兒,也有媳婦在身旁溫言軟語的勸飯。
海氏是長媳,說話做事向來周全,見墨蘭對著一碗香酥蝦吃得歡快,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
躊躇半晌試探道:「如今四妹妹得閑,我娘家有幾個花宴請了我,我原想著沒伴兒不願動彈,不若四妹妹陪我去一去吧?我也好久沒出門散心了。」
墨蘭埋頭吃得香甜,下意識的回答:「好啊,嫂嫂只管說時間就是。」
下晌歸家時,墨蘭在車上遠遠便瞧見了府門口停了一輛掛金鈴的青蓬小車,直到小廝來報說:
「孟少爺來拜訪大娘子呢,昨日便遞了帖子的,小的放在前院的書房裡了。」
哦,前院的書房,天熱,她不願意去。
「原以為三五年便能回來的?怎得耽擱這許多日子,你托我收著的營生進賬,莊子上都快放不下了。」墨蘭在府門口下車,對著馬車前的孟子義道。
這些年孟家在京中的營生收入,大部分都讓胡天投進了新的買賣上,小部分按當初孟子義的吩咐給墨蘭做「保護傘」分紅。
頭兩年墨蘭還收得理所應當,胡天有幾分做生意的能耐,不過五載,墨蘭將將一成的分紅已算得上車載斗量了。
「出了些意外,一回來便聽說你……」
數年不見,當初那個清俊的小年輕臉上已經有了風霜的痕迹,挺拔的身軀更添沉穩。
「都是小事,不足掛齒。」對於如今的墨蘭來說,梁晗尚不如門前那株開得蓬勃的月季,是以說起來十分的雲淡風輕。
孟子義眼中綻起笑意,問:
「請問盛娘子,小生如今可否有請盛娘子共進晚餐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