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子邀為客
「其實,這種戰法的弊端特別多,攜帶的火藥若過多,自身危險性很大。而且只能在平原地區作戰,限制性極大。」營將道,「更麻煩的是,為了不讓火藥受潮,且在顛簸中爆炸,我們只能用木頭攜帶,每次攜帶一車也不過百餘斤,戰力十分的有限。何況此番是首次使用,敵軍不熟悉,若不然,他們有的是法子針對。」
那是。
「《趙氏兵法》也說過,游牧民族最擅長的是以輕騎兵消耗對手的精力,而後重騎兵衝擊。如果面對他們的『風箏戰術』恐怕我們也無可奈何。」趙副總兵忽的好笑道,「什麼趙氏兵法,分明是衛小郎的兵法,王爺可想不到什麼『風箏戰術』。唔,也不知高原戰事如何。」
營將道:「正要通報大人,南征軍已徹底平定高原,衛大人上山只帶了萬餘大軍,如今麾下少說也有四萬人馬,還是留下一營給安定衛的前提下。」
趙副總兵抿著嘴角,他媽的,老夫這數十年白活了簡直是。
待知曉詳情,趙副總兵霍然站起來,走到門外深吸一口寒冷夜風,回頭道:「小後生,你說,我這樣的老人是不是該退下來了?我軍如今有郡主這樣的天縱奇才,又有衛央這樣的少年英才,我們再棧戀此座位,似乎,似乎已經儼然跟不上如今的戰爭需求與新局面?」
不是。
「新武器的運用,一開始定然是『無腦地平推』,但隨著戰爭的進行,武器的優勢與劣勢必然會被發現,有短板,則必定有克制之法,解決的法子只有兩個,一個是人如何更大限度的運用武器的長處,避免武器的劣勢為敵人所用。第二,便是研發更好的武器,此所謂戰法與技術,兩者缺一不可。」營將撓頭道,「標下也不懂這,只看著書上說的,果真一一在戰場上得以驗證明確,於是自贊同上頭的另一句話。」
趙副總兵心中煩,哪裡想得起那些話。
他們這些老將原本也沒把衛央零零總總總結出來的《趙氏兵法》當回事兒,上面有大量新的敘述言辭此刻想也想不起來。
「戰爭最寶貴的就是人才,技術人才是人才,將校軍卒也是人才啊。老將有一身寶貴的戰場經驗,這本來就是軍事學問,怎能是沒有用處了呢。」營將勸說道,「我等此刻也還是只會一路轟轟殺過去的新手,此番回去后,恐怕要去軍中講學,也只能說現場,又怎會懂戰法。」
趙副總兵驚訝道:「你們也不懂?」而後道,「也是的,戰車這種兵器,早在漢代就已經淘汰掉了的,如今又搬出來,咱們也都是新手。好,此事不可與旁人提,若有人問起,便說是拚死力戰,須提防朝廷。」
而後又笑道:「老夫還去看過留在吐魯番城的新戰車的,只當這沒什麼用,只能去運糧。這下好,有這些戰車,我瞧敵軍還怎麼敢來報復。」
一時命人將敵軍屍體收斂深埋,又命人快馬加鞭上報忠順王。
豈料哈密城不見老王爺,朱副總兵說大軍已到赤斤蒙古衛。
他一看戰報后,也搖著頭生起些許心灰意懶之感。
只他卻不敢心灰意懶。
趙王大軍已公然在嘉峪關集結,朝廷陳兵十二萬,與甘肅總兵神英合兵一處有吞併關西之意。
很顯然,鎮戎軍的大動作讓朝廷坐不住了。
信使直奔蒙古衛,人到城下時,果然見遠處有朝廷大軍斥候行走。
「直娘賊!」信使氣得破口大罵。
然而,目前戰場所見的卻不是真相。
趙允伏手裡拿著一份戰報,雙手顫抖著咬緊了牙。
皇帝不是沖著西陲來的。
「上月,我軍行動初,朝廷以防範為名,抽調大同守軍命趙王統帥直奔關西,皇帝御駕親征,試圖趁機打韃靼人一個措手不及。不過,為做的逼真,皇帝沒有制止趙王試圖果真吞併鎮戎軍的意圖。」趙允伏對面坐著一個老人,老人苦笑著說道,「然而,此番天子駕前無一不是文臣,有幾個知兵?大軍才到達大同,韃靼人一次猛攻,大軍全線潰退,如今大同告急,天子不知該如何進退,越王可對此事幸災樂禍的很吶。」
趙允伏怒道:「時雍,你也是知兵之人,怎麼會讓那些無能之輩挾持天子呢?時人稱,你與王恕、馬文升號稱天下之三君子,你們就是這樣侍奉天子,是這樣消怠朝政的么?你死諫天子的勇氣都到哪裡去了?」
老人道:「是我等之過,只是……」
「你們哪裡是過,這是逞心機專權誤國!」趙允伏怒罵,「你當老夫不知你們的心思?你們內閣難道沒有與韃靼人約定,要先吞併我鎮戎軍?劉大夏,劉大夏,我瞧你這個兵部尚書果真只是個兵部尚書,漢唐故土正收復,你們在背後捅我們一刀子,你可真,可真,嘿!」
劉大夏面色羞愧,但毫不為恥,斷然道:「西陲如今坐大到如此地步,你讓朝廷諸公哪一個敢不心驚膽顫的?若是你為閣老,你當如何應對?放之任之嗎?」
趙允伏怒罵:「好一張利口,依你之意,老夫如今當把王府搬到吐魯番?」
「最好如此。」劉大夏勸道,「天子逢大敗,朝廷諸公……」
「若你等無義,我鎮戎軍何懼,那便刀鋒說話罷,也叫天下人瞧一瞧,我等在前頭浴血奮戰,朝廷是如何捅我們刀子的。」趙允伏森然喝道,「你如今可歸去,叫趙王引兵來戰,再提請天子,御駕親征韃靼人不成,可前來西陲求勝,無妨,左右在你們的心目中,老夫弱了是誤國,強了是國賊,進退無路,咱們戰場見。」
劉大夏顯然沒有預料到趙允伏會是這個態度,當即大吃一驚慌忙起身亂擺手。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劉大夏建議,「王爺可……」
「一步也不退讓,趙王和等人?小人也!大好西陲讓給他,民眾太無辜。」趙允伏要求,「你此番回去,可告知天子與諸公臣,王府退無可退,大軍退無可退,若逼迫無奈,我們能不要朝廷一兵一卒打得了外敵,自可守得住西陲。」
劉大夏心中一亂,他當然看得出趙允伏早已做好了這番打算。
那便不能再用此前計劃試圖說服他。
劉大夏遂道:「若如此,老夫子會稟報天子,不過,老夫聽說西陲有一個少年……」
「他叫衛央,我鎮戎軍副將,老夫本想與他共享西陲,他不要。」趙允伏心中怒火萬丈,深吸一口氣,厲聲道,「胡瑾定早把這孩子對我們的重要性一五一十地通報給你們了,對不對?你不論是替誰說的,是天子,是諸王,亦或者什麼閣老,你回去告訴他們,這孩子與我們西陲軍民如同樹根之於大樹,決然不可分開。他自己若是願意,老夫絕不攔擋,但誰若要以什麼混賬理由要老夫將他送給誰,你大可以試一試,老夫手裡的刀可不認得你劉大夏是個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