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無上劍意寫秋風
東方不敗的道,在衛央看來走錯了。
武功,不是毀滅。
更不是為毀滅而生。
如盤古開天地,脊樑化不周,那是為守護,東方不敗的武道,與大部分江湖人的武道是一樣的,就是為了掠奪,而後鎮壓。
不應該是這樣的。
「請!」衛央持劍一刺。
在東方不敗面前就不要想讓他先出招了。
東方不敗笑道:「這樣的武功可堪放手一戰。」
話音剛落,劍到面前。
但那只是劍芒。
脫劍而出的劍芒越過渭河,剎那到面前。
東方不敗揮手一盪,心中卻是已經。
衛央的劍芒早已不只是摧毀,瞧著平淡無奇的劍芒里竟有一股霸道絕倫的鎮壓之意。
這小子年紀輕輕,武功遠未到天下第一的地步,可他竟想著將天下第一鎮壓下去。
「好劍意,好內力。」東方不敗面色輕變,橫劍一擋,擋住那緊隨第一劍而來的忙忙劍意,揮手便回敬一招。
「這什麼劍法?」江湖群豪瞧得完全不著頭腦。
一步踏過渭水河的正道兩大武林領袖也摸不著頭腦,這兩人的劍法已經超越了劍法。
「比太極劍法也不遑多讓了,這是劍意。」沖虛道長搖著頭,「貧道空活數十歲。」
這倒不是。
他的劍法羚羊掛角,早已到達無跡可循的地步。
只不過,沖虛道長的劍法終究還是「道」,是他學派追逐的那條大道。
道無高下之別,人有境界之分。
忽的,人群中有人驚嘆:「又見一劍化九鳳。」
衛央面對東方不敗可不敢大意,第一劍,那不過是試探,到了第二劍近乎拼盡全力,一劍出九鳳,三鳳在先六鳳在後,同時離開了原來站著的位置。
叮——
輕輕地一聲劍鋒交錯輕響時,眾人才看到,在距離衛央立足的地方大約數十丈的位置上,東方不敗劍芒吞吐,衛央那把問天劍上面毫光暗淡,兩人竟已在閃電之間搶到了不可讓過的戰略攻擊點。
「若是他們突然偷襲,嘶……」方證大師心中凜然道。
他是萬萬躲不過的。
「這兩人身法之快劍法之快,已是平生僅見,看來,上次在西陲比武,人家是有心想讓罷了。」沖虛道長回頭道,「今後的江湖,只怕各派要改弦更張,各派祖傳武功,也要逐步再行驗證了。」
又聽嗤的一聲,群豪心中驚訝,只覺自己一雙眼睛不夠捕捉,那兩人身形奇快無比,在這電光火石之際竟又換了一個位置,百丈的距離,在他們腳下似乎不過方寸之間,他們又到了原來立足的另一邊,其間不知交手幾十回合,卻只碰了一下長劍。
這等高手交戰似乎與別人完全是兩個境界一般,別人打架那長劍碰撞,叮叮噹噹的聲響不絕於耳,他們卻偶爾發出一聲輕輕的響聲,彷彿兩把劍完全沒有交錯的機會。
「啪!」終於有一聲雙掌對碰的聲,而後有大恐怖爆發,群豪面前,竟不見了那兩人的影子,而後才有人叫道,「快看!」
兩人交手之處,南北距離數百丈,宛如平地生出兩朵花朵,東方不敗大紫,衛央一身國紅,兩人如水中滴入顏色似的,不見縱橫馳騁,只有輕輕兩抹別樣雲朵倏忽而來,但這一下終究分了高下。
東方不敗完全無跡可循,他彷彿已然破碎虛空隨時出現在自己想要出現的位置。
那不是說他足以破碎虛空,而是身法太快旁人根本無法捕捉到他劃過空間的身影。
衛央落後了一層,他每縱出一步都會有一抹殘影留下,縱然驚世駭俗,可在東方不敗的襯托下畢竟輸了一籌。
兩朵雲彩再一次撞在一起,依舊沒有驚天動地的響聲。
但那渭水又抬高了三尺,間不容髮又冰封起來。
「快退!」剛到河邊的眾人忽聽一聲呵斥,張芙蓉拂塵一掃,將最前面的高手捲起了三五個往後扔去。
怎的?
那河岸上一瞬似乎有烈火在燃燒,有烈日在曝晒,泥土竟開始龜裂,原本濕潤的河堤竟開始變成瓦片狀泥磚。
那是兩人提到極致的內功,在碰撞中擠壓著地表的水分促使蒸發加大,而後外溢的劍氣撕裂了迅速乾涸的河岸,形成了瓦片狀不知幾萬幾千的大大小小的不規則的泥磚。
「你終究還是壓制不住我。」東方不敗忽的道。
這已經算是鬥法了,東方不敗察覺到衛央的武功之道乃是守護,他偏要破壞,以他的內功造詣,衛央此刻還鎮壓不住,自然被他掌控的局面穩勝一籌。
衛央道:「你我總有身死之日,這渭水河前年不幹,你縱然破壞得了一時,百年後,為誰依舊,東方不敗又會在哪裡?」
說話間,兩人又交手十餘回合。
他們的劍鋒上似乎並無真氣附著,只是憑寶劍之利要勝過對方。
可群雄無不咬牙,劍鋒外溢出來的劍氣好像是一個蠶繭包裹著他們,那冰封的河水也似乎附著了一萬道十萬道劍意,森森然壓迫著他們的心境。
這時,忽聽噗的一聲,張芙蓉腳下的泥磚縫隙里,彷彿有高手偷襲,張芙蓉一雙雲履之上,道袍被利劍一樣的劍氣劃破了一道口子。
她長嘆一聲,縱身跳出了河堤。
原來,她本想憑自己的一身武功壓制那泥土裡的勁力劍意,但內力不濟,總歸棋差一籌,不得不跳出了那令她足以頓悟劍法之道的土地。
幾個高手一怔,還有這機緣?
東方不敗目光一轉,再次消失不見,下一刻,他身在眾人數十丈外,一腳站在冰層之上,一腳往前一搓,寒冰再結,冰氣隨身而起,河岸上迸發的劍氣鋒銳十分,猶如千百個東方不敗一起出手,只聽一陣驚呼中,群雄無不往後倒退,再無人敢立足那足以領悟無上劍意的河堤了。
「東方先生,水裡游魚,下遊民眾,可都還要過活。」衛央倒持長劍落在東方不敗眼前百丈之外,一身九陽功運到極致,一剎那春暖,一剎那雪融,他腳下的渭水又發出汩汩的涌動之聲。
冰層解封,衛央足不點水,渭水一朵波浪,在他腳下翻滾不止,猶如凌波,彷彿蓮台。
群雄既喜又憂。
方才東方不敗鏖戰正道領袖之時,他們只覺著這幾人的武功「皆高明」之至,然而,如今東方不敗一出手,人人心中都有明悟,若是他憑藉方才那身法強攻,方證大師與沖虛道長決計抵擋不住。
而如今抵擋那魔頭的,又是個……
「又是個魔頭。」眾人心中哀嘆,並無半分振奮之意。
他們感覺到,這森然秋風中,似乎到處都是那兩人注入的劍意,迫體發寒冷透他們的三魂七魄,壓制著他們的前途,茫茫然不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