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秀得一手好操作
尹枕梅也不過雙十年紀,全憑一股勇氣在那裡硬撐著。
衛央瞧在眼裡,心裡倒有幾分佩服,他見過現代人在父母病重的時候有能力卻不救治,這尹枕梅是一個古代的女子,能在錦衣衛大堂上控制住畏懼為老父親據理力爭,這是個至少有勇氣的小女子。
「可有狀子?」衛央問。
尹枕梅搖頭:「大人,只怕來不及寫狀子。」
「程序性問題還是要尊重一下的,你且回家去,好生照顧尹府尹,但無罪,不懼陰謀,」衛央吩咐道,「若你有能力,自寫狀子遞交上來,要不然找個人代寫,記住,不可添油加醋,不可攻訐他人,是就是是,只需邏輯清楚,證據嚴密,自會有三司審理。」
張采連忙道:「秦國公,此事……」
「還沒問到你,你這算是試圖擾亂我的判斷,下不為例,」衛央手指在劍柄上敲了敲,又道,「至於當堂審問的時候要說些什麼,你自己也要好生計較。」
尹枕梅點頭:「家父清白做人,清廉做官,不懼堂審,只是……」
「尹枕梅,你只管按照吩咐去做,大將軍面前何人敢栽贓陷害?」汪直警告道,「但尹家與一些士人,也來往的過分密切了些是吧?叫他們好生遵守秩序,若有人被他人所利用,大將軍也是不留情面,要堅決已發辦公的。」
尹枕梅凜然,她自然知道士林中有人在串聯,也要試圖利用她爹的事情對錦衣衛反攻倒算。
她不算十分清澈的眼睛飛快看一看衛央的臉色,心裡略一沉吟有了計較,道:「我自幼讀書,倒也算筆墨伶俐,若是果真能秉公執法,自然是不敢有所歪曲。」
衛央示意她繼續說。
「何況,家父一生清白,並未有過貪贓枉法之舉,此番安撫流民,施捨救濟錢糧,本也是朝廷的法度所在,是皇恩浩蕩,布予四海之舉,並未挪用國庫物資中飽私囊,更談不上與他人勾結,謀反之罪,著實壓得家父喘不過氣,舉家人惶惶不可終日至極。」尹枕梅請求,「若大人就其餘事項進行審理,尹家老小無所畏懼。」
「不錯,」豫章侯拱手道,「古來有雲,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何況尹海川素來清廉忠誠,何曾有謀反之意?」
「國庫物資,在災民中用了那麼點,其餘的若不是貪墨了,自然是送給居心叵測的人了,非此即彼,何須質疑?」張采呵斥道,「既說不出失蹤錢糧的去處,又無法彌補國庫虧空……」
「此事我倒是知道,」牟斌淡淡道,「北鎮撫司或許沒受理國庫虧空一案,可能不知道此事。」
他起身走到堂前稟報:「大將軍不知,自成治十七年秋天,戶部查驗國庫存糧,查出連年來國庫銀錢有多失蹤,存糧十不存三,年年追查,年年查不出個結果。」
「要能查出來就怪了,」衛央道,「趙王軍中的錢糧,魏王放在別處的錢糧,以及秦王駕薨之前藏在別處的錢糧,以及諸王所有的錢糧,那一粒糧說得出來處那一兩銀子說得出去向。」
汪直驚喜道:「此事大將軍有所察覺?」
「陛下是不忍心,正好縱容了那幾個孽障,」衛央道,「其餘諸王見者有份,自以為陛下不知。汪公公,待京師安定之後,你持我將領,點八千火槍兵,找這些諸王,告訴他們,陛下既信任於我,我自要有所回報。這些年,他們拿走了多少,元宵節之前還回來多少,誰不給,你們便住到他們家,不但要吃飯,還要吃好,此事我會向陛下說明。」
汪直眼眶一紅,這麼多年來還是這位來了才給老皇爺做主。
「謹遵將令!」汪直起身答話。
衛央壓壓手:「牟指揮使,你點起錦衣衛,自今日起,錦衣衛,南鎮撫司要切實行使好監督內部的責任,要找一個既有能力又有膽量的鎮撫使,若是沒有這個人你親自擔任。你要坐鎮錦衣衛,記住,詔獄不許撤,但進詔獄的,哪一個有冤情,要查清,不許冤枉好人,不許殃及無辜,不許出現冤假錯案。」
牟斌轟然應諾。
「此外,把那些掛著錦衣衛指揮使,同指揮使,鎮撫使,乃至千戶百戶的人,一個不留,全部找出來,錦衣衛不要吃閑飯的。」衛央道,「不管是什麼諸王,郡王,國公,哪怕是歷代皇帝老丈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找出來,有能力的要用,沒能力的裁撤,即日起,錦衣衛不但要負責起原來的業務,還要做好諜報工作,與軍情司加強往來。」
想了想,衛央又吩咐:「我暫且給你個軍情司同知的身份,國家大事,你要操心點。」
牟斌重重點幾下頭。
「嗯,眼下該處理一件小事了,」衛央揮手道,「去,把北鎮撫司這幫貨拉出去,先打五十軍棍。」
張采大驚:「卻為何故?」
「無它,本大將軍要先來個下馬威,不行嗎?」衛央道,「早些年,北鎮撫司猶如過江猛龍,據說,誰都不敢惹,本大將軍今天要瞧瞧惹了能怎地。去,打五十軍棍,」而後吩咐,「汪公公,你調東西兩廠番子,三百,交給張采,叫他帶著守衛尹海川的人身安全。」
汪直驚呆了。
衛央又吩咐:「作為被告,張採的人身安全也要得到保證,豫章侯,你既原以為朋友出面,你來保證此人的安全,」又吩咐,「尹海川在順天府尹的位子上也有幾年了吧?」
怎麼?
「點順天府尹衙下三十名捕快,交給這位張先生,叫他帶著看護張采一家老小的安全,」衛央道,「剩下的事情,那就是三司會審的時候各方當堂對質,此事我就不管了,你二人到時候有空,過去盯一下,不干涉,但若有證據,各方卻視若無睹,買賣人情枉法,拉到菜市口,打三十軍棍,」想想又叮囑,「要脫掉他們的褲子,要召集京師民眾去看,快過年了,大家都樂呵樂呵。」
滿堂寂靜。
張采都不知道該喊冤還是該嚎啕大哭,這秦國公怎麼跟傳說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好了,散帳吧,還得去看陛下睡得踏實不踏實。」衛央起身就走,走到門口才想起另一件事,「陛下提起過一個人,叫湯子龍,是欽天監的天文生,叫他過來,明日起,叫他在城內先走一圈,年前給我了報表,我看什麼不重要,他寫什麼最重要,去吧。」
一夜,滿京師嘩然。
老皇帝起床后聽了下彙報,只覺著頭皮發麻。
秀兒啊!
這一手能把三省六部堂官盡皆秀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