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美人血淚恨
我冷冷扯出一抹笑,風輕雲淡,“王爺可曾聽過一句話——欲擒故縱!”
他沉默靜待我說下去。
“推開皇上,一則於我心安,也算是對語冬的一點安慰,二則,就是為了先縱而已,男人越是想得到,越是難得到就會越珍惜,宮裏太多的嬪妃對皇上投其所好,主動投懷送抱,我偏要逆道而行,再加上我對他有恩,屆時,皇上的心就會牢牢地被我擒在手中。”
黑夜中,慕容重華幽深地眸子暗的出奇,我竟在月光的照耀下完全看不清楚他的瞳孔,隻覺得他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凝人的冷氣,他幽幽地瞅著我,似欲將我剝開般,想看清楚我此刻內心真正目的是什麽,我被他盯地心底發毛,卻又不甘示弱地頂了過去。
良久,他才慢悠悠說了一句“你竟對男女之情如此深諳其道。”
我苦笑自嘲“這一切應該拜杜媚娘所賜,她不僅派各類精通之人教我如何風情萬種,通曉男女情事,甚至連房中術也悉數教全,沒想到,這一切到頭來盡數會用在皇上的身上。”
他突然走近我,伸出手背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眼裏有我看不明白的情愫在流轉,他似軟語低喃般問我,“那日夜裏,難道你對我,也隻是逢場作戲而已?”
想到他對我的所作所為和利用,我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那王爺以為呢?”我不可置疑的反問,讓他摩挲在我臉頰邊的手愣在原地,良久,他才輕輕垂下手去,仰天望月,片刻後複又低頭冷冷地勾起我的下頜對著他漆黑的深眸,“很好,這樣的你,才適合在深宮中生存下去。”
“我不得,也不敢不這深宮中好好活著。”
穆重華鬆開手指,轉過身背對著我,輕輕對著夜空低喊了一聲“出來吧。”
他方才走出的黑暗陰影中,應聲走出一名容貌嬌俏的妙齡女子,身著花房宮女服飾,梳著單螺髻發,婉約素淨。那名女子款款走至我麵前,朝我行了一個深禮,聲如黃鶯出穀般溫婉“參見小主,奴婢素玫。”
我怔然,愣愣地看著她,見她謙恭有禮不像是在打趣我,急忙拉她起來“你我同為奴婢,怎可讓你拜我小主,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有非分之想。”
“奴婢不敢,小主無需非分之想,隻要小主想,隨時可為真小主,奴婢這一聲小主隻在早不在晚。”
好個伶牙俐齒,心思慎密的丫頭。我轉頭不解地望著慕容重華,他清冷的身影迎風而立,如不到豐碑般,一動不動,隻淡然道“素玫以後就跟在你身邊,在你欲擒故縱之後,遲早會呆在皇上身邊,我已不便單獨找你,如有事,讓素玫通傳。”
素梅?連一個精心挑選的下人都要跟梅字沾邊,可見他多愛這清梅,我忍不住冒了一句,“王爺竟如此鍾愛梅花?”
素玫敏銳地悟出我話裏的意思,隻溫和地笑了笑,替慕容重華解釋道“回小主,奴婢素玫,玫瑰之玫,是家父曾經給奴婢取的小字,希望奴婢質如玉,人如素玫而已。”
我隻得回之一笑,“好名字,隻是跟著我,可能會委屈你了。”
“奴婢不怕委屈。”
慕容重華轉過身來,淡淡掃了一眼素玫,素玫會意地退了下去,他低頭對我說“過幾日我要回封地呆一段日子,你在宮裏……正如你所說的,好好活著,保全你所要保全之人。”
“你放心。”
慕容重華剛離開。婉晴後腳就跑了進來,大氣還來不及喘一口,“鳳,鳳姚,我,我,我打聽,到了。”
我上前扶住她,替她順氣,讓她慢些說,她做了一個深深地吐納後,轉頭看向我一臉嚴肅,我的心被她吊在吼間惴惴不安起來。
“小公主沒了,太醫說,胎兒滑出來後是一個已經成型的小公主,因驚懼胎死腹中。”語冬肚子裏的孩子在水裏肯定是沒有生還的機會了,隻是親耳證實,心裏仍舊忍不住痛惜,畢竟那是一個生命,是語冬的孩子。
“那語冬,語冬怎麽樣了?”
“太醫說,救得及時,大人的命是保住了,隻是,被寒氣傷了根本,以後怕是不能生孩子了……”我暗自揪心,為語冬惶惶的未來憂心忡忡,沒了生育能力,在宮中對於語冬來說就是斷了她的依靠。
“我去看她。”
婉晴急忙拉住我的手,“婕妤娘娘還在昏迷中,皇上一直守候在娘娘身邊,中途出去片刻回來後就寸步不離地守在桐梧宮中,你現在去,肯定見不到人,不如明日再去也不遲。”
我隻得按捺住焦急,輾轉反側地睡了一夜,天明後,我早早洗漱,簡單收拾了一下,剛準備去桐梧宮,想到語秋產後虛弱,定要睡至午後,複又等到午後之時,方朝桐梧宮走去。
臨近桐梧宮前,早已有宮女等候在殿門口,見我走來,老遠就迎了出來,我定睛一看,竟是語冬桐梧宮中貼身的宮女,桐娟。
“姑娘您可來了,我們家娘娘等您很久了。”桐娟難得用“您”這麽客氣,我詫異問道“娘娘等我?”
“是的,娘娘醒來後就讓奴婢一大早在門口候著,說姑娘一定會來的。”她拉著我快步朝桐梧宮殿中走去,我心中來不及多想,人就已走進殿中。
隻見語冬半躺在乳白雲絲輕紗的帷幔後麵,露出半邊側頰,虛弱蒼白地如同一張薄透的宣紙,隻稍風那麽輕輕一吹便會被撕裂般。
見我進來,急著起身,我急忙快步走過,去扶住她的身體,柔聲道“躺著就好。”語冬望著我,欲語淚先流,她吃力抬起手,輕輕對著我身後一揮,示意眾人都退下去。
桐娟領著伺候的侍女全數退了出去,並細心將門窗關好後方默默退下。
“小姐,你竟還肯來看我,你心裏竟還在意語冬,竟肯去救我。”語冬淚盈決眶,眼裏滿是愧色和感動。
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額發,隻消一夜間,水樣的美人兒頃刻間變得消瘦如骨,唇邊血色全無,蒼白如雪,我心疼地安慰她“傻瓜,我怎麽會置你不顧。”
語冬聽完,哭聲更加悲戚,她一直趴在我肩頭哭盡氣力,我此刻無法多勸她節哀,畢竟那孩子是她身體裏活生生的血肉,隻能讓她放盡悲傷。
“小姐,你真的不怪語冬?”她怕在我肩頭悲慟哽咽。
“不怪你,隻是有些怨你沒有告訴我實話,你有此心,我也會成全你。”
“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語冬突然哇地一聲哭地悲痛欲絕,恨恨道“我的孩子才在我的肚子裏呆了六個月就沒了,皇上卻說是因為宮船年久失修,船底驟裂進水導致,可為何偏偏那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