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發燒記
“朋友,冷靜。”蝶舞在他的耳邊說著,遞給了他一條毛巾,幫他擦拭著臉和身體,接著,忽然感覺到身上一熱,有什麽暖和的東西蓋在了他的身上,他身體顫了顫,僵硬地抬起頭來,卻看到蝶舞把她的襯衫脫了下來,蓋在了他的身上。
“你……”
“先蓋著吧。朋友。人在旅途,互相照顧。”蝶舞對他微微一笑,說道。
“不用了。”看到蝶舞溫醇的笑容,李昭執拗地脫下了外套換給了她,然後擠著自己衣服上的水,可是不管他怎麽擠,都擠不幹淨,好在廟裏的好心村民拿了幹淨的道袍給他換上,才能夠暖和一些。
“好些了?”蝶舞苦笑著問他,然後遞給了他一張紙巾。
李昭點了點頭,接過紙巾,略微感激地看著蝶舞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子這般好心地出手照顧他。那一刹,隔著雨絲,看著蝶舞淡和而俊秀的麵容,卻是忽然想起了當初來到這個世界時,也曾經因為想到永遠也見不到他的父母了而嚎啕大哭過,那時候,是陽子彎下腰來安慰蹲在地上的他,那時,她也同樣給了他一張紙巾。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真正對陽子有了一些特別的感情吧。
在你為難中給予了你溫暖和勇氣的人,是最容易進入你的心房的。
“別動。”蝶舞忽然說道,然後她抓住了他的左腿,猛力一按,哢嚓一聲,李昭的牙齒驟然一緊,接著他的左腿又能發力了。
“我在貴州的時候學過點醫術。”蝶舞苦笑著,然後放開了他的腳,動了動,發現自己的腳又能運動自如了。
剛才的那一跤,摔得他頭腦清醒了很多,不再那樣激動了,但是心裏的悲哀卻是更甚。
“我聽到你剛才打的電話內容了。真的……抱歉。”蝶舞略微猶豫之後,對他說道。
李昭心頭一顫,然後搖了搖頭,沒說什麽。
“她是你親人?”蝶舞沉吟了一陣後問。
李昭搖了搖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人之一。”
“是嗎。那真是對不起了朋友。”蝶舞歎息著,然後緩緩說道,“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忘記自己是誰,也不全是壞事。但也別放棄希望,就像撲克,凡事總有兩麵性。最壞的事往往和最好的事結伴而行。有時候隻要翻個麵,命運就會倒轉。”蝶舞說著一些略含哲理的話試圖勸慰我,可惜李昭沒怎麽聽進去。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她的話是那麽的具有哲理和思想。
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門,總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這個道理,卻不想,原來早在今天,蝶舞就已經說過了相似的話語。
“謝謝你這麽說。”沉默了很久,李昭才吐出了這句話,聲音哽咽。深深吸了口氣,道,“朋友。”
兩個小時後,這場暴雨停了。
而他心中的暴雨,卻久久沒有停息。
隨著神經漸漸冷靜下來,他的心也是有點冷了,沒有再急著千萬武漢登機,而是在廟堂裏默默地等待著陽子搶救的信息。
一直到三個小時後,日暮黃昏時,冰瑤才給了他一個喜訊:
“李昭,陽子她……”
“她怎麽樣了?!”接到冰瑤的電話,李昭的心裏重起波瀾。
“陽子她暫時被搶救回來了,但是現在還昏迷著,還沒有完全度過危險期。”
陽子被搶救回來了?
聽到冰瑤的話,李昭心頭大亮,頓時如釋重負,緊接著,整個人都是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而且全身上下,都是一陣寒冷,讓他全身不自然地抽搐了起來。
感覺到身體有點不太對勁,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搖搖晃晃,一摸額頭,才發現自己的額頭,居然滾燙如火!
“身體不適麽,朋友?”看到他的異狀,一旁的蝶舞走上了前來問道,李昭轉頭,搖了搖頭,可是喉嚨間卻是一陣反胃。
“你發燒了。”蝶舞用的是祈使句,肯定語氣,她甚至都沒有上前來摸他的額頭,就知道了他的問題。
“我沒事的。”李昭坐了下來,強忍著頭暈目眩的感覺說道。
“我帶你去看看吧,村子裏應該有醫館。”
“沒關係,我沒事。”李昭還是強忍著。懷疑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加上剛才全身濕透,加上因為對陽子生死擔憂的緣故,氣血攻心,導致他身體不對頭了,可是明明知道身體有異,卻沒法停止。
“我想沒問題,鐵路公司從縣城趕來的大巴應該還要一段時間,而且就算來了按照這附近縣城的規模也在4到5輛之間,數量也不多,兩三趟根本接不完我們所有人,至少要到半夜。朋友你先掛兩瓶鹽水的時間足夠了。”蝶舞知道他是希望早點離開這裏所以才不願意打點滴,所以才會這樣說服他。在她的說服下,最終還是同意了。
實際上,廟堂旁邊就是一家醫館了,因為他身體不適的緣故,
蝶舞和小白攙扶著他去了醫館裏檢測了一下體溫,結果居然是39.3度!把自己都給嚇了一跳,這發燒真是說來就來,沒有半點的征兆,之前明明好端端的一個人,摔了一跤淋了點雨居然就會成這樣!
“打點滴吧。情況有點嚴重呢。”本來李昭還抱著吃點感冒藥的心思的,但是看到他測出來的體溫之後,蝶舞直皺眉,建議打點滴。
那時候他也是天旋地轉,渾身麻痹難受,體內忽冷忽熱的,隻好同意了打兩瓶點滴。那時候就想:今天我是怎麽也到不了武漢了。
現在陽子陷入了危險期,躺在床上看,而千裏之外的他,也是病臥枕榻,這難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嗎?
“主人,不要急啦,你會好起來的。”小白臥在他的旁邊,憨笑著安慰。
小白的話語總是那麽傻氣,但是卻多少給了他安慰。蝶舞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也是坐在他身旁,像是個護士良醫似的守在旁邊。其實李昭跟她壓根不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道理他懂,所以看她似笑非笑地站在邊上總是提心吊膽的。
可是蝶舞翩翩什麽也不說,她也知道李昭對她有點距離感,排斥,不信任,因而她也隻是識趣地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一旁,拿了一份農村報,慢慢觀看,也不多說什麽。
其實到了這個田地我多少有些感謝蝶舞,隻是大概是太多的坎坷遭際讓他學會了不輕易在外人麵前袒露心聲,所以也隻好裝深沉,默不作聲。
就這樣躺在農村醫館的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等他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屋外已是一片亮堂。
糟了……
屋外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9點40分,顯然,一睡就睡了一個晚上。
“小白?小白!”
“啊?”小白的聲音從他的手邊傳來,一抬頭才發現這個傻妞居然趴在他的床頭上睡著了。現在正睡眼惺忪地看著他。
“我睡了多久了小白?”李昭心裏大叫不好,知道錯過時間點了。
“主人你昨天晚上打完點滴之後就沒醒,一直睡到現在啊。”
“睡到現在?那……火車上的其他人呢?”
“昨天晚上的時候,大家都被車子接到縣城了啊。”
“那也就是說,現在村子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了?”李昭楞道。
小白眨眨眼睛,回答道:“是啊。”
“糟了!”
李昭掀開了被子爬了起來,這下真的是糟了,又錯過了回程的航班了!痛苦地把自己的頭發揪成了一團。
“朋友,昨晚睡得怎樣?”剛從床上下來,屋外走進來一道紫丁香色的身影,閑致飄逸的秀發,酷帥的麵容,還有那爽朗的聲音,不正是昨天的蝶舞嗎?
“蝶舞?你還在?”看著進屋來的蝶舞,微微一怔,這個女人還沒有離開嗎?
“嗬嗬,我本來就沒有什麽固定的目的地,隻是四處旅遊而已。我擔心你們的狀況,就特地留下看看你們。”蝶舞坦言道。
為了他們而留下來?這個女人的心也太好了吧?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看來你對我還是有戒心啊。放心吧,我沒有任何的目的,我現在漂泊四方,居無定所,任何地方對我來說都是一站,任何人對我來說都是朋友姐妹。”蝶舞輕描淡寫地說著,但是李昭對她的提防之心卻始終不減。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種好事?這個女人肯定有點秘密在。
“主人,你的燒好像退了耶。”小白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喜滋滋地說道。
“燒是壓下去了,可是現在我怎麽回武漢?”
“放心吧。我看過了,招待所的所長有采購的運輸車,應該可以送我們去附近的縣城。到了縣城就有車去武漢了。”蝶舞像是把所有的一切都盤算好了一般。她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麽自信,那麽的精打細算,讓人無可辯駁。
因為蝶舞的一番話,稍微安心了一點,但是心裏的掉隊感覺還是讓他非常的不舒服。又打了個電話給冰瑤,冰瑤知道我生病睡過頭之後自然是心急如焚,問這問那,害得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她解釋。最關心的還是陽子的問題,冰瑤告訴我陽子現在還在昏迷狀態之中,剛度過危險期,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醒來。
“等著我。我會回來的。希望陽子醒來的時候就能看到我。”掛下電話的時候,李昭放出了這句話。看著屋外照進來的金色日光,攥緊了拳頭。
距離最後的期限,還有4天!
……
“燒基本上退了,但是還是注意一天服三次藥。”離開醫館的時候,醫生給了我一盒藥。一個晚上兩瓶鹽水加上感冒藥花了他將近150元。之前和小白一起裝啞巴騙來的錢又不多了。
“蝶舞,你到底是誰?”走出了醫館的第一步,看著走在他們身旁的蝶舞,皺眉問道。
誰知道蝶舞卻是對他聳了聳肩無奈一笑,道:
“我也想知道啊。”
滿臉的真摯和誠懇,看不出一點的虛偽。
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