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洛後知後覺也聽到聲響，嚇得不敢出聲，一臉“哎呀怎麽辦啊”的表情，盯著Fire。Fire表情溫和，安撫地拍拍她的肩，朝她比口型：我也沒辦法。嗯？那你一臉輕鬆？石道聚音，明顯那些腳步聲在極快地靠近。清洛肯定是更沒辦法了，想到之前一天的經曆，生怕這會兒被抓回去要受到更殘忍的苛待。雙手掐著Fire的胳膊，掐得人家都紫了還不自知，仍在持續發力。Fire捧住她左顧右盼的小腦袋瓜，使她的視線隻能落到他臉上，朝她比口型：“會遊泳嗎？”清洛雖然不知道這個問題是怎麽冒出來的，還是老實地伸出小指，用拇指在上頭劃了個尖兒，示意他：一丟丟吧。一點不甚熟練偶爾會嗆水的狗刨。Fire指著洞口緊靠的一側牆，“這牆外是一條繞城河，這段有些臭。本想等天黑我們摸出去，現在看來怕是不成了。一會我將你拋出牆外，你遊上岸後，順著河向往東走，中間記得想辦法繞路、換衣服，總之要模糊自己的去向。我將綠兒藏到最東麵的一家酒樓裏，你先去找她會合。”清洛一聽，還是有機會逃出去的，非常堅定地點著頭。她的腦容量硬是在緊張之中將Fire這番話記了個一字不差。堪稱她有生以來記憶力爆發的巔峰表現。二人之前因怕走出石道、進入院中後，不熟悉地形，會被那些武力值高的護院察覺，此時後有追兵，也就硬著頭皮走到牆下，不再顧及那麽多了。清洛一臉嚴肅，仿佛身陷一場革命，回頭時正對上Fire放大的一張臉，差點撞到一處，她受驚地朱唇微啟，下一瞬已經被拋上高空。心裏頓時想罵人，你這家夥扔人不打招呼的？心髒病都要嚇出來了！但她其實有點疑惑，因為心跳過速好像並不隻是因為突然飛上空中，而是從轉身察覺跟他鼻息相聞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噗通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水花壓得不太好，水麵都炸開了，難度係數0.0，清洛嗆了口水，勉強浮出水麵。喉間灌的這一口河水，仿若雜糅人生百味，她咳了好幾聲，仍覺特別辣嗓子。好在臨街的窄路人氣不旺，並沒造成什麽群眾恐慌。就兩個來倒髒水的大娘目睹了這一幕，哎呦兩聲，順勢把髒水潑到她頭上，隨後就離開了。她爬上岸，悄咪咪尾隨其中一個大娘，待那大娘進到自家院子回了屋，她就溜進院子，從晾衣繩上拿了一男一女兩套衣服。口中念念有詞，“莫怪莫怪，你不仁我不義。”不過出門時，還是將自己的耳環取下來放到了石台上。她找了個不起眼的死胡同換好衣服，又擦淨臉裹了頭巾。然後抱著另一身衣服，去剛才上岸處那附近，尋了個雜貨堆，躲在後麵等Fire。但是一直未等到什麽水聲。岸邊她爬上來時的水跡還在，僅這一道，並不見旁的。期間她小心翼翼地打了兩個噴嚏，才覺出不對：Fire方才朝她擺口型說的那番話，分明就是讓她獨自離開的意思。他本就沒打算隨後跳出來。所以是自己留下斷後？清洛這才回過味，擔心得抓耳撓腮，萬分自責。不過她也沒折回去支援他的打算，趕緊爬起來朝東溜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絕不浪費他爭取的時間。先跑一個是一個，到時候再說吧，說不定峰回路轉，還能找到幫手回來救他呢。或者他看著挺厲害的樣子，自己很快就也逃回來了，這樣更省事兒，她隻需等等他就行了。清洛感覺自己很沒有義氣，一點都不像小時候看武俠片兒時最喜歡的大俠，但是她已經打定主意，一會找到最東邊的酒樓先大吃一頓再說。反正以她的實力，負擔再大，其實也並沒什麽用。大概是這個念頭支撐著她很快趕到了城東，確定了幾遍那家掛著“絕香樓”的酒樓確實是最靠東的店麵之後，大步跨了進去。腹中許久未進任何吃食，挨了一日的折騰，方又趕了半個時辰的路，體力耗盡，腳下早就打晃，偏這家酒樓門檻又高，她絆了一下，直朝前撲去。此時有一雙手見狀伸過來，用巧勁兒化了她前衝的勢頭，穩穩將她扶起。清洛餓得眼前都冒金星啦，腦子早停止工作了，條件反射地道謝，“多謝這位公子。”對麵的人“咦”了一聲。“姑娘今天的裝扮，我差點沒認出來，是來我店裏吃飯嗎？”清洛懵登。對方伸手指了指她的鞋，準確的說是她的腳。頓時一股疼痛的回憶湧起，這公子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塊竹牌，上麵幾個大字，寫著：今日推薦菜：精品野山參燉蘿卜。燉蘿卜？誰要拿野山參燉蘿卜？清洛恍然大悟，“啊！是你啊，陸公子！”眼前的人正是她挖山參途中遇到的貴人，貴人此時愣了一愣，糾正道：“我姓杜。”杜言野臉色有點黑，將她請進店中，安排了個靠窗的雅座，吩咐小二上幾個特色的菜。清洛入座後，他也坐下身，好奇地問：“姑娘來找我，所為何事？”“找你？我不是來找你的啊……”“你來我店裏不是找我的？”杜言野好像不太相信。“嗯，我哪知道這店是你的。”清洛已經將筷子拿在手中，準備隨時戰鬥。杜言野卻一副受傷的樣子，可憐巴巴地將她望著：“不知道麽？可當日分別時，我分明有告訴你的，你還說改日有空就來看我呢，原來是欺騙我的客套話麽。”清洛撓撓頭，她是真的完全不記得。以她的腦容量來說，正經八百去記一件事都未必能記住，當時她急著離開，耳中聽過什麽、口中說過什麽，沒過大腦也很正常。此時理虧，隻得賣力安撫對麵脆弱的小白花。半晌後神色一沉，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麽正經事，神色鄭重，伸手擋在嘴邊，探身對杜言野道：“既然我們是舊相識，那看在這點交情的份上，這頓飯……能不能給我打個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