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破敗的前殿中，陷入闃靜。廟前的空地本就不大，此時橫斜了幾俱壯碩的身軀後，愈發顯得擁擠。清洛與Fire對視了一眼，就聽後麵傳來聲響，“如果沒什麽事兒了，那我們準備上路吧。”一陣衣服與茅草的窸窣聲響，綠兒頗為精神地走到二人麵前。“上什麽路？”清洛一瞬不瞬，還有些沒回過神。綠兒聳了聳肩，神態間難得有幾分小女孩的爛漫嬌憨，“誒？竟然不順路麽？我以為你們趕路正巧翻過這道山崗的話，必定也是跟我一樣，要去熊火派呢。”清洛第一反應是想要開導她，千萬顧及自身人身安全，不要衝動，滿腦子隻有報仇，將自己平白搭了進去。但轉而一想，這話實在是說的夠多了，作為一個並沒有太強立場說這番話的人，也該適可而止才是。於是頓了頓，點頭道：“順路順路。”有自己伴著，或許還能稍微照看到她一些。本就沒什麽行李，此時廟外風雪恰好漸小，三人說話間就要出發。邁出去三兩步以後，清洛回頭看了眼，又掉頭跑進門，抱起一切可挪動的雜草和破布，給這橫躺在地上的四人精心鋪蓋了一番，“天兒有點冷，他們這麽昏睡一陣兒，還不得凍出毛病來。”Fire覺得好笑，微微歪頭帶一點笑意看她，“以這些人的功夫，躺不了多一會兒。我們趕緊走才是，不然他們該醒了。倒是可就未必還能自由來去咯。”“啊！”清洛意外，趕忙退出來關好門，小跑了兩步。三人在雪地裏走了還沒十米遠，就聽清洛同綠兒閑聊：“我到現在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綠兒啊，你這是派了什麽毒物？好生厲害，四個大漢秒倒。能不能送我幾隻，以後有危險也多條退路。”綠兒不甚在意，“這有什麽，清洛姐姐要多少有多少。比這毒上千百倍的也很多，你需要盡管開口就是，”她說到這裏反應過來什麽，“哦對，姐姐心腸好，估計也用不上別的，這種應該就可以了。”清洛雖然不覺得自己有多心善，但是偶爾有人誇讚也沒啥好拒絕的。滿臉小驕傲同Fire挑眉，疑似膨脹炫耀。Fire臉色極白，極力壓下的喘息依舊有些明顯，此時見她如此形容，還是很給麵子地比了個大拇指。綠兒神色卻鄭重起來，“還有件要事要告知二位。”見清洛與Fire都側目過來，一副洗耳恭聽，她繼續道，“以後不要再叫我綠兒了。如今我將要跟姐姐團聚，自然也該換回自己的名字。鍾離欞，以前族中長輩還在時，都叫我小阿欞。二位不妨也從今日開始，改口叫我阿欞吧。”她的口吻頗為輕鬆。即便是抱著報仇的目的在趕路，也不沾染一絲戾氣怨氣。像是真的非常確信這次一定可以找到姐姐，帶著一種得償所願的輕盈，同以往相比，似乎處處不同。清洛再不忍心有丁點潑人冷水，第一時間應下來，“好，阿欞。”Fire也在一旁配合地嗯了一聲。鍾離欞難得露出一抹清淺純粹的笑意。一行人為防歡哥等人醒後追上來，一路上花了些心思與功夫，時而正進時而反進，幾次故意將腳步引向石洞、山崖，確定足夠後麵人眼花繚亂，辨識不清，才真正加快腳步向熊火派而去。清洛這一路十足領略了老媽子的心態，一會擔心阿欞尚未痊愈的傷起凍瘡；一會擔心Fire氣力不足，會不會半路身體垮塌。好在後麵出了山區，到了平整的平原地區，終於氣候沒那麽惡劣。風小了許多，也不見下雪，隻是路上稍有薄薄一層積著的白色。許是三人麵善，一路攔車，車夫們都願意順路載上一程。馬車、騾車、牛車都做了幾個遍，才終於到了熊火派城區外沿。眼見著不出小半日車程就能進城，趕路的三人總算稍稍鬆弛下神經，這一路顛簸又隻有粗糧果腹，實在是過得非常原始，略顯清苦了些。就在這放鬆的空檔，三人打老遠兒見一獵戶迎麵而來。獵戶著黑黃毛拚出的大氅，同色毛皮帽，肩上挑著一根棍兒，前麵這頭攥在手裏，背麵那頭掛了不少野味，隨他的走動微微搖晃。此情此景，清洛心中一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奪了Fire腰間的錢袋，朝那人奔跑開去。沒一會提著一串毛團複返，雙眼幾乎要冒出綠光來。於是，大家終於有了提升夥食質量的機會。天色還早，三人挑了處背風的土坡，懷抱著對一頓豐盛肉食的期待席地而坐。獵人捕到的獸都當即放過血，如今收拾起來並不算麻煩。此時阿欞持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小匕首，手腕一轉，就割下手中小毛團的腦袋，順手一撕扯，連皮帶下，幹淨又利落。清洛歎為觀止，瞳孔睜得大大的，怒讚道：“wonderful！”阿欞：？？？Fire抬手虛握成拳，擋在鼻尖，遮住一點笑意。接過阿欞遞來“肉體”，在一旁挖好的土坑裏完成開膛破肚、清理內髒，並用雪水衝洗幹淨。最後在清理過的樹枝上串好，遞給清洛。同樣是非常流暢清爽。清洛默默將接過的木棍搭在火堆旁簡易的燒烤架上，非常愧疚。孔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換到她這兒，見到賢者也要內自省一番。眼前阿欞和Fire默契配合，宛如一道流水線，清洛領導視察般忙不迭地點頭，無意間瞥到了剝下的這毛團兒們毛皮，納悶地問：“這是什麽動物？細細長長，小臉兒模樣怪可愛的。”Fire有點意外，回話之餘順手將烤架上的串烤翻了半圈兒，“是黃鼬，俗稱黃皮子、黃鼠狼。你不認得？我見你專挑這種買，還以為是認得的。”清洛聽到這羞澀地搓搓手，自我感覺非常賢良淑德地回道：“因為隻有這個便宜些。我看你錢袋裏銀錢不多了。”Fire微微一笑，“可能單價確實是便宜些，可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次買了六隻，這筆支出反而更多了呢。”說著掂了掂自己交易後明顯輕飄飄的錢袋。清洛臉上不見尷尬，許是這方麵天賦異稟的厚臉皮已經修煉出來，元氣滿滿地點了頭，“嗯！我後來也反應過來了！嘻嘻，但是轉念一想，千金難買好開心，就隨他去了。”反正錢都付了，人都走了，還能說啥。阿欞手上認真翻烤，耳朵卻在偷聽後續。就聽Fire讚賞道，“沒錯！你說的很有道理。況且這次在別人開口之前，自身就能想到是多花了錢，還保持樂觀，非常優秀。”清洛：“哪裏哪裏。”阿欞：？？？年幼的少女不禁在心中發出對這個世界強烈的詰問：聽起來好像哪裏不對，這種相處真的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