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解藥

  回到蘭澤苑時，蘇菀的力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掀開馬車簾，她一抬頭就看到練晚柔急步迎了上來，焦急地問道：“蘇姑娘，你沒事吧？”


  蘇菀微笑著搖搖頭，練晚柔鬆了口氣，道：“許是我想多了，自從上次那件事情之後……”


  “晚柔！”扶蘇打斷她的話，練晚柔咬咬唇，垂首道：“妾失言了。”


  蘇菀不敢看練晚柔，回想起剛剛在馬車上發生的一幕，她簡直有鑽到地縫中去的衝動。剛剛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跟練晚柔搶飯碗，轉眼間就跟扶蘇在一起卿卿我我，這事如果讓練晚柔知曉了，她會怎麽看她？


  扶蘇朝她伸出一隻手，蘇菀拘謹地笑笑，自己跳了下來。


  扶蘇自然地收回手，練晚柔不動聲色地看了蘇菀一眼，神色略有些僵硬，蘇菀低頭咳了一聲，而後用故作嚴肅的語氣道：“剛才的事多謝公子。若公子沒有別的吩咐，蘇菀先行告退。”


  扶蘇點點頭，蘇菀卻步退下，不敢再看他們。


  回到房間，她立馬走到銅鏡前照了照，右臉有些腫，但沒有青紫。雖然有傷，臉色卻是極為嬌豔的粉紅色，她跟扶蘇從一輛馬車中出來，下來時她還是這副模樣，練晚柔不想多才怪了。


  她雙手撐在案上捂住臉，後悔莫及。捂著捂著，又忍不住撲哧笑出來，自嘲智商果然如傳聞般掉到中人以下。


  反正親都親了，什麽王秀姝，什麽練晚柔，隨他去吧，她不管了！


  當天下午，扶蘇便派人幫她將所有物什搬到了另一個院子裏。據幫她搬家的家仆說，這個院子隔壁便是扶蘇本人的居所，蘇菀心知他是為了提防伊公子才做出此舉，因此也沒問什麽就跟著走了。


  扶蘇派了不少人來幫她收拾新屋子，蘇菀站在院裏等候時，總覺得他們在進進出出時偷偷看她，私下裏不知議論著什麽，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便一個人走出了院子。


  秋日暖陽柔柔地撒在她身上，蘇菀不知不覺就走到上次聽到扶蘇吹簫的亭子，她走入亭子，撫摸著亭柱，腦海中回想起與扶蘇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中滿是甜蜜。


  正沉浸在回憶裏，突然一隻短弩破空而來，直直刺入她正撫摸的那根柱子上，蘇菀一驚，往後跳開一大步，那步距絕對已經創下她身中日月散以來的最高紀錄。


  她四下環顧了一周，卻沒看到其他人，她走上前，仔細地看了看那短弩，有一片葉子被短弩穿心而過，葉子上有字。


  她拔下短弩將葉子取了下來，葉子上的字龍飛鳳舞，還好最近她的認字能力增進了不少，看這字也沒有太大的障礙了。


  葉子上內容很簡單：“今晚子時會於汝居，有要事相商。”落款是一個潦草的圖案。


  那圖案依稀有龍的影子，隻是多了四肢與鱗甲。


  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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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時間流逝得特別緩慢，蘇菀隻得看書打發時間，現在她看的書已經由《詩經》變成了《呂氏春秋》，但沒變的是她依然看過就忘，她一直覺得看這些書還不如看點不被列入禁書的農林牧漁一類的書來得實在。


  看了半天，她終是覺得無聊到了極點，於是忍不住扔下書走到門口坐下，抱著膝蓋看天上的星星月亮，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著很多東西，想著想著，竟然睡著了。


  突然一個激靈，她猛地醒過來，周圍仍是一片闃寂。但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回頭看時，才發現屋中的油燈不知何時熄滅了。


  是他來了嗎？

  蘇菀踏進門，屋子裏一片黑暗。


  “麒麟，是你嗎？”


  沒有人答話。


  “雲澹！”


  仍沒人答話。


  她忽而有點害怕了，如果來的是伊公子的人呢？她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想著要不要跑出去叫人，但又覺得這樣做也未免太矯情。


  一個男子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這個房間不錯，比之前那個好多了。”


  蘇菀先是被他嚇了一跳，旋即又放鬆下來，看著一襲白衣的男子從房間的黑暗處踱步而出。


  雲澹走到她麵前，笑著道：“蘇菀姑娘，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


  蘇菀趕緊回身將房門關好，而後轉向雲澹幹脆地答道：“當然想了，想得我茶飯不思不知肉味，好了，你找我到底什麽事？”


  雲澹聽她說前半段是本來一臉享受，聽到後一半時明顯一愣，然後笑道：“你還真是直接。”


  蘇菀皺眉道：“這不廢話嘛，這個時辰都要睡了誰有心思跟你磨嘰？什麽事快說，說完快走。”


  雲澹一邊感歎她沒情調一邊還是掏出了一個藥瓶遞給她：“我今天來是來給你這個的。”


  蘇菀接過瓶子，問：“這是什麽？”


  雲澹答非所問：“今天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你是說……”


  雲澹點點頭：“我知道，伊川在想辦法接近你。”


  聽到伊川的名字蘇菀立馬驚喜起來，這個人難道就是傳聞中的伊公子？雲澹知道些什麽？想著她連珠炮似的問道：“你知道這事？那你知不知道伊川的目的是什麽？他還有什麽計劃？”


  雲澹答道：“你的血很有價值，他們可能是想利用你的血做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他搖搖頭：“我們也在揣摩，主公那邊已經派人去跟伊川交涉了，他暫時應該不會有重大行動，但我不能保證他不會再對你下手，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你要有自保的能力。”


  自保……蘇菀笑笑，這詞咋聽上去這麽陌生呢？

  “我上次過來的時候便感到你氣場極不穩定，那時是服用過日月散又被人救了回來吧？”


  蘇菀點點頭。


  雲澹繼續道：“日月散藥性極強，一旦服用下去氣血便會快速枯竭，被奉為墨家的至毒，但墨家所長畢竟是機關與劍道，並不擅於製毒，龍氏稍微厲害點的毒藥都比日月散管用。日月散造成的氣血枯竭並不是氣血流失，而是氣血被封存在幾處穴位中，不能再被身體主人利用。所以這樣的藥看著還算厲害，實際上在真正用毒高手的眼裏卻不太入得了眼。”


  蘇菀揣摩著他話裏的意思，聽到最後舉起手中的藥瓶：“所以這裏麵是……”


  雲澹笑著點點頭。


  蘇菀強壓下想叫出來的衝動，笑著捶上雲澹的肩：“好小子，這回算我欠了你一個人情，有機會一定補償。”


  他也拍拍她的肩：“放心，會有機會的。你睡前把這個服了，明早就一切都好了。”


  蘇菀心下十分欣喜，雖然一大早就被胡亥那愣頭青扇了兩個耳刮子，但總體來說這一天卻是各種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雲澹看著她，臉色突然冷下來，目光掃向房門。


  “我得走了。”他急急說完這一句便迅速打開房門衝了出去，蘇菀也感受到了有人在接近，便跟了過去。


  雲澹不知已經消失在哪個角落，過了一會淩淵走進了院子，看到蘇菀立刻抱拳行了一禮：“姑娘這邊可有異動？”


  蘇菀答道：“一切安好。”


  他聞言也不再多問，轉身離開了。


  蘇菀關上門，坐到榻上打開了那小小的藥瓶，帶著欣喜的心情吞下了瓶中的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