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後悔
沈知行和簡易遙也停了手。
沈知行更是暗中移動,想要飛身搶人。
虎伯笑了:“沈知行快劍名滿江湖,青雲蓮步無人能及。不如今天試試,看你快,還是我捏爛他腦袋的手快?”
當然是手快。
距離太遠。就算沈知行頃刻間躥到虎伯身邊斬人,虎伯也足夠時間捏爆金不戮的頭。
沈知行非常清楚這一點。隻覺周身的功夫今天毫無用處,唯剩一把嗓子可用。聲音都啞了:“呂大哥,不戮與這些事都沒幹係。若你想報仇,殺了我便是。”
說罷往前走,要來換金不戮。
簡易遙斥道:“站住。”攔在他身前。
虎伯望向薄一雅:“我不要沈大護法的命。隻要薄長老手裏的人。”
阿鷹在薄一雅手中,手腳顫抖,麵容卻甚為古怪。明明猙獰異常,雙眼卻直直瞪著金不戮。
薄一雅見牽扯過多,不敢妄做決策,看向簡易遙。
沈知行立刻說:“遙師兄!其他的都可以再說,先救這孩子!”
躲在一角的下人和賓客們紛紛哭喊金少堡主、少爺。
安伯、福伯等人老淚縱橫地匍匐往前,一會兒喊阿虎快住手,一會兒衝簡易遙磕頭,要他救救金不戮。
簡易遙隻半閉著眼睛,連看也不看這人間慘劇一眼,輕輕張口——
他的話還未出口,溫旻已經跪在地上:“宗主!金家堡與明月山莊和南部三十二路英豪關係匪淺,今日若留下話柄,日後隻怕後患無窮!”
他太知道如何打動大宗主。下跪卻並不求饒,而從利弊分析。雖然存有私心,卻仍舊說得簡易遙一笑,終於睜開眼睛,瞧了他一眼。
簡易遙這麽一笑,所有的人都捏了把汗。哭喊聲驟然停止。
一片死般的沉寂中,爨莫揚朗聲道:“簡宗主,不戮父親周年祭典已經為你所擾。你還想要他的命麽?”
簡易遙終於發出了聲音。淡淡道:“雨下大了。”
薄一雅見宗主這般,馬上對周圍說:“支起雨棚。”
立刻有幾名暗影武士走出,將一片混亂的竹竿、石柱支起,撿起帆布擦幹淨,搭起棚子來。
一時之間,這廂有人生死未卜,另一邊詭異的嘎吱嘎吱竹竿聲、咚咚的石柱砸地聲響起。宛如砧板剁肉,令人心驚肉跳。
雨棚搭好。簡易遙坐在雨棚之下,坐在一片陰暗裏。悠悠開口:“那便交代了吧。孤山派還有誰,你們的上峰在哪。”
虎伯哈哈大笑:“我孤山弟子萬千!今日殺不了你,日後定然追你至黃泉!”
簡易遙輕笑:“你另有一批人前往艾豁山口。他們是誰,你今日不肯說,我自己去尋便是了。”
虎伯心中暗驚,表麵卻不動聲色,反譏道:“我怕了!你最好不要去艾豁山口找人,那裏都是我的親兄弟!”
有暗影武士對爾朱錫睿耳語兩句,爾朱錫睿向簡易遙稟道:“這幾日去往艾豁山口的,有平安治的楊槿。
簡易遙慢條斯理地哦了一聲:“甚好。我一直想不通,江門慘案,何以能在存放於官府的屍體上做手腳。現在明白了。”
平安治一被扯入,和蕭家關係非常。
爨莫揚聽得心驚,道:“莫要扯無關之人!虎伯——若阿遼今日性命再有損,那你我便是世代仇人。明月山莊將殺盡孤山派最後一個人,方會罷手。”
虎伯轉而看向他:“你連自己的姐姐都看不住,還敢大放厥詞?”
此乃爨莫揚一生之痛。他被人如此激將,卻沉聲道:“你先放了阿遼。”
如此時刻能以活人的命為重,而暫緩仇恨。
虎伯血跡模糊的臉上,似乎是揚了揚眉毛。讚了聲“有種”。一手提著金不戮的領子,另一手仍然捏著他的頭臉,向東安洲邊緣蹣跚退去。
簡易遙冷冷道:“跟著。”
見宗主未下殺令,溫旻略有心安。立刻追著虎伯而去。
薄一雅拎著阿鷹,也跟了上去。
沈知行、爾朱錫睿、歐陽千代等人緩緩地圍籠。爨莫揚、岩氏三雄也沉默跟上。
丁朗等尚能走動的孤山弟子小心退出,慢慢向虎伯靠攏。
簡易遙留在最後,看著沈知行的背影。最後也站起身,緩步跟上。
虎伯腿上也有傷,走動不快。一行人緩慢對峙而行,終於來到東安洲邊臨海的礁石。
遠在薄一雅手中的阿鷹,突然動了動。
薄一雅手中放鬆了一半的力,看他有何動作。
阿鷹無力的手得以稍微活動。先在自己頸部橫著一比劃,而後握拳在心口一砸。最後揚起滿臉血汙的臉,衝爨莫揚笑笑。
先劃破喉嚨防止叫喊,而後刺中心髒以便迅速斃命。
這正是爨少環當日死法。
爨少環死狀,除了在場幾人,並無他人知曉。
今日,阿鷹能準確描繪其死狀,若非凶手,隻能從金不戮口中得知。
以金不戮現在的情狀來看,絕無可能和他們共謀。
爨少環死時含笑,是凶手乃熟人的表現。
她在鎮江隨爨莫揚一起從船上接金不戮,見過阿鷹。故而見到他,會麵容帶笑。
阿鷹水性輕功都甚好,先撿到梅塵斷劍,而後藏匿殺人,非常合理。
唯獨一點尚未驗證:凶案頭一晚需在深夜潛入西湖撈取斷劍,要夜視能力極佳之人動手。
現在無法確認阿鷹夜視能力。但虎伯身後孤山弟子眾多,均在南海潛伏多年,練就一身暗夜潛水的功夫也並不難。
爨莫揚將疑點一一想過,諸多問題驟然解開。
雙目赤紅,聲音有些發啞:“為何?你想要挑撥我與維摩宗仇恨,選擇萬千。我阿姊乃是一個無辜的姑娘,你為何要害她性命!”
阿鷹要害被製,發不出聲音,卻可以做口型。雙唇一張一合:“老子要藏劍,她來礙事。隻能殺了。”
說罷突然向前一躥。
他頸部尚在薄一雅手裏,如此行徑簡直是自殺。
果然,在相反兩道力量撕扯之下,阿鷹脊椎立刻開裂,經脈大逆。七竅流血,絕氣倒地。
臨死之前,身形詭異地癱軟。眼睛卻直直望著金不戮方向,有笑意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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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後悔——!”阿鷹曾如此說。
姑蘇群英燦前,他想暗箭射殺紀佳木,引起混亂。險些被抓,還被爨莫揚推水拍傷,惹虎伯一通臭罵。
他卻倔強道:“我不後悔——!少爺就在群英燦,如有三長兩短可怎麽辦?我寧願趁亂衝進去救他!再來一次也一樣!”
此刻,金不戮要害在虎伯手裏。繞過他魁梧的身軀,隻能看清阿鷹一半慘狀。但那雙笑意深深的眼睛,他卻透過淚光,看得清清楚楚。
似又聽到阿鷹說——
“我不後悔!”
一時間,又有爨少環生動明豔的臉笑著說:“這個小和尚,五戒守得嚴。”
新死之人,陳年舊事,一時間輪番在眼前流轉。可金不戮說不出,動不了。唯有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在虎伯的指縫裏、手掌邊匯起,滲下,衝刷一臉鮮血泥濘,融成幾行黑紅。
聽得頭頂虎伯嗤笑道:“你是金家堡最後一個傳人?還敢對我動手嗎?!”
“虎伯——!”溫旻見自己一方突然沒了人質,心下大駭。
強行鎮定著勸說道:“阿遼當親伯父一般掛著你,連半個不字也不曾說你。今日你已無退路,又身負重傷。若再傷了他,你便什麽都沒了!”
他一說完,沈知行等人也連番勸說。說阿鷹寧死不做人質,也算一條好漢。虎伯如此長輩,又為何要難為一個孩子。
爨莫揚剛剛得知姐姐遇害的真相,親眼見仇敵以如此方式死去。又見當下情形,衝虎伯怒喝:“你們為了一己私仇,還要傷害多少無辜人命!”
虎伯衝他大笑:“孤山弟子之命,重於千鈞!絕不允許枉死!”
話一說完,捏著金不戮的頭將他提了起來,一腳踹中胸口,衝爨莫揚砸去。自己則借此反力,跳入海裏。
其餘孤山弟子在丁朗帶領下圍城一排,力護虎伯,拖延時間。
薄一雅下令:“放箭!”
銀河落九天對準虎伯落水處和孤山弟子,一通猛射。
同一時間,沈知行卻青雲一般躍過孤山弟子,也跳入海中。
簡易遙立刻喊:“停——!”
對準海麵的銀河落九天立刻不射了。另一半對準孤山弟子的,持續放箭。兩輪過後,盡數殺光。丁朗也一起戰死。
另一側,爾朱錫睿已帶著一隊暗影武士,尾隨著右護法和虎伯跳入海裏。
但南海何其遼闊深遠。幾個人跳入海裏,便如浪花融入其中,再也沒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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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這邊,虎伯的一腳力道十足,毫不留餘地。隻聽骨骼斷裂聲響,一道血箭自金不戮口中噴出。
他的身體立刻如斷了線的風箏,狂飛丈許。
爨莫揚飛身躍起,金不戮又正好衝他飛來,故而接了個滿懷。
即便如此,力道還未散去。他抱著金不戮,護住後頸。連番退了好幾步,才將衝力盡數卸掉。
隻見金不戮臉色蠟黃,雙目緊閉。兩頰紅腫仍在,滿頭滿臉的血,分不清從哪裏流下的。一口氣吊著,恐怕馬上便出不來了。
爨莫揚趕忙將他平放在地,輕輕一模,一側肋骨全斷了。好在他接得穩,脊骨未傷。
溫旻根本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何滋味。
他如一支震怒卻失焦的□□。第一時間躥了出去,可距離阿遼甚遠。一見爨莫揚接了人,又轉向而奔。岩頌岩差來攔,他瘋了一般舞劍。不像是防守,倒像是準備找人陪葬。
遊一方和紀佳木等同門見狀,過來幫忙,和明月山莊的人鬥在一起。
簡易遙負手而立,淡淡望著南海波濤。過了片刻,收回眼神,說:“住手。”
尚在陸地戰鬥的維摩宗眾立刻停了手。
爨莫揚、岩祝等人本就不欲戰鬥,想全力看護金不戮傷勢。一見此狀,也隻是戒備待戰,不再往前衝了。
簡易遙吩咐道:“一雅,留人看看這裏還有活口沒有。丁字堂陸衍,協助薄長老蕩平麒麟鎮和規嶼,將藏在金家堡、南海諸島的孤山餘孽都挖出來。千代兄,馬上去艾豁山口接應,看看誰在守株待兔。”
這意思,鬧了老金家的周年祭典不說,末了還要抄家查人。而艾豁山口,早就埋伏了人馬。
歐陽千代馬上領命而去。岩祝立刻躥了起來。
簡易遙道:“我去艾豁山口,隻為了孤山派幕後黑手。不會傷三十二路英豪。”
薄一雅也要跟著走。
爨莫揚立刻喝止道:“簡大宗主,莫揚今日誓死捍衛金家堡。你的人若踏上規嶼半步,我便與你拚死在此。”
簡易遙笑了:“孩子,你覺得有勝算?”
爨莫揚朗聲道:“我並無勝算。但岩祝寨下幾百名勇士,足可亂你陣腳。而我明月山莊和三十二路英雄,日後當與你永遠為敵。”
岩祝雖然解了艾豁山口之圍,但早看不下去魔宗在金家的所作所為。當下也不多說,催動藥引,東安洲上頃刻又有毒蟲沙沙聲響,紫衣死士提刀歸位,打算再戰。
溫旻一心念著金不戮安危,大喊道:“宗主——”
遊一方見師弟已經這般了,也跟著喊:“宗主,今天算了吧?那幫孤山賊子都已輸光了!”
陸衍隨溫旻前來,對今日一連串事情著實沒想明白。外加爾朱錫睿不在,便不敢妄動。一見此景,立刻站在原地。
薄一雅心想:長輩還未說話,哪輪到孩子們大呼小叫?
正要斥責兩句,卻見紀佳木也上前道:“宗主,擒拿金虎一事,金家堡算是有功。”
將他驚得心想:這丫頭,辦事越來越傻了。回去需好好教導。
不料,司徒皓一見佳木妹妹說話了,也怯怯地說:“宗主說過要賞賜弟子的。是否可以,是否可以……不要抄金家堡。”
薄一雅徹底沒話說了。已經想好一萬條如何應對宗主責罵自己管教不嚴之法。
簡易遙看了看幾個孩子,又看看爨莫揚,輕笑一聲。
最後說:“罷。孤山餘孽利用金家堡作掩護,殺害爨小姐,挑撥你我兩派不合。相信爨少莊主也不會放過。”
轉身走了。
意思是,將搜查金家堡的事交給了爨莫揚。想他也會翻地三尺,防止爨少環被害的事情再發生。
簡易遙一走,維摩宗眾也有序而沉默地護著宗主離開。
薄一雅暗中指揮人,隻將路邊看著還有沒死的孤山餘孽順手拎走,並不大肆搜捕。
如此一來,一行人頃刻間走出不短的距離。
唯有溫旻,怔怔地站著,不肯動。
遊一方擔心他,跑回來拉他。他一動不動,連眼睛也不眨,隻是望著躺在地上的金不戮。自己肩頭身上傷口滲血,連包也不包。
爨莫揚見他神色異常,向左右使了個眼色,自己繼續去接替金不戮接肋骨,拉岩祝幫手。
岩頌岩差立刻攔在前方。
溫旻傻愣愣地,仿佛不知危險那般,走過去:“阿遼還活著的。對麽?”
岩頌抽刀過來攔他,他也不管。這一來,岩頌倒不好砍人了,隻能將他往後推。
溫旻也不回推,用身體往前頂著走:“爨少莊主,你還在救阿遼,說明他還活著。是麽?”
爨莫揚見他眼神渙散,不像偽裝。道:“不錯,我自會照看好他。”
溫旻知道爨莫揚說一不二。聽他聲音全無悲傷之意,放了一大半的心。問:“我可以看看他麽?”
爨莫揚道:“溫少俠慢走,我就不送了。”
溫旻還不死心,繼續問:“我有個東西在金家堡。非常非常重要。我要去拿。”
岩祝正蹲在地上為金不戮正手骨,直接笑了:“你怎麽不說你自己的命還在金家堡呢?!”
溫旻明明很頹喪,頭腦卻很清楚。先靜靜等岩祝忙完,才說:“我知道,你們擔心我做損害金家堡之事。我孤身一人,你們這麽多人,有何顧慮?若還不放心,綁住我,看著我去拿便是。”
簡易遙終於遠遠地站住:“旻兒,莫行不智之舉。”
溫旻兀自直勾勾的,連自家宗主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爨莫揚並不說話。
最後,岩祝看看四周氣氛,起身道:“我隨你去。”
溫旻愣愣地:“阿遼的手骨接好了麽?我能看看他麽?”
岩祝唾了一口:“廢話少說,你還去不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便真的去了。
在場所有人都大為驚訝。
維摩宗眾更因為簡易遙停住等待溫旻,而緊張地觀望。不知道溫旻有何重要東西非得去拿。更不知道宗主為何停下,又打算如何懲罰這位右護法的大弟子。
畢竟,右護法自己也不聽勸阻,跳海未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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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溫旻和岩祝回來了。
岩祝神色古怪,看傻子似的看著行在前方的溫旻。
溫旻臉色蒼白,兩眼頹然無神。手裏卻護著個小錦盒,如護著性命一般小心翼翼。
來到中央,知道別人擔心他拿走金家堡秘寶。當眾打開錦盒。小錦盒裏還有個小棉盒,而後層層包裹。拿出裏麵的東西——
是一副眼鏡。
鏡片淺粉而薄。見了光,慢慢深色起來,看起來是珍貴寶石打磨。鏡架鏡鏈看上去也是佳品。
岩祝噗嗤笑了,頗為鄙夷。
爨莫揚見是個奢侈物件,也流露出怪異深色。
溫旻極其珍重地將眼鏡上的雨滴拭去,而後小心包好。問他:“爨少莊主,阿遼的肋骨接好了麽?”
爨莫揚見他還是關心金不戮,耐下性子道:“接好了。隻恐傷及髒器,至少要調養一季有餘。”
溫旻點點頭,淒涼地問:“我能看看他麽?”
這是他第三次請求了。爨莫揚看他頹廢的樣子,終於道:“你來吧。”
而後握著刀,緊緊守在旁邊。
溫旻的麵色堪比死人,此時才有點活人模樣。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金不戮的頭被爨莫揚側放,牙裏咬著一節樹枝,撐開嘴,以便口中湧血流出。臉上汙穢已擦幹淨,兩頰仍然青腫。偶爾吐血,已不及方才嚴重。每一次呼吸,身體都有輕微顫抖,似乎劇痛且受阻。
手部骨折也已接好,由幾根木片綁著固定。
溫旻的眼,頃刻間便紅了。輕輕喊了一聲“阿遼——”,嘶啞而疼痛。
仿佛有刮骨的刀子,在身體裏走了一遍。
一時間,周圍所有人都沉下了心。
遠處的下人和賓客們在啜泣。遊一方等同門屏住了呼吸。簡易遙等長輩沉默不語,麵色晦暗不清。
就連爨莫揚,眼圈也微微泛紅。
溫旻在地上蹲跪了片刻,深深凝望。突然探下身體,朝金不戮額頭親去。
額頭,也是金不戮臉上唯一完好的地方了。
眾人隻當他看看便算了,沒想他來這麽一手。
爨莫揚驚怒異常,揮刀便衝溫旻的頭砍去。驚得維摩宗眾人拔刀相向,以為又有惡戰。
而溫旻,似乎早算好了一切。俯身的同時,腳下已經發力。親完之後,立刻以腰為軸,原地旋轉,躲開刀鋒。優雅如青萍又如飛花,捧著錦盒向後飄遠了。
隻有幾縷烏絲被斬,紛紛飄落金不戮臉上。似乎連它們也是算好的一般,隻為飛下來,多在阿遼臉上停留片刻。
“爨少莊主照顧阿遼,溫旻不勝感激。日後再來探望。”
溫旻說完,飄然歸至維摩宗隊伍當中,隨宗主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