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好久不見
丁香後背中的那一刀，貫穿了她整個後背，傷口至少有一寸深。
這樣的傷口，不過是一茶盞時間，丁香便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她自知對不住林莞，在生命的最後關頭，用盡全力，咬緊牙關對林莞說了三個字：“墨香齋……”
血大片大片的浸出，洇濕了林莞的手，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道，她甚至能感覺到懷裏丁香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
“你撐住！我已經叫了大夫！”
明明對她不喜，在這個時刻，還是摒卻了前塵舊恨。
在這場無聲的戰鬥裏，丁香也不過是個棋子。
如今，她已然成了棄子，那些人毫不猶豫的丟棄了她。
除丁香外，她的家人也都倒在血泊之中。
丁香的身體很快變得冰冷起來，因為失血過多，導致她體溫下降的厲害，說完這三個字之後，她便合上了眼睛。
隻不過……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容的。
就好似她之所以撐著苟延殘喘到現在，隻是為了告訴林莞這最後的三個字。
由於京兆尹衙門的到來，戰鬥結束的很快，賊人們死的死，逃的逃，隻剩下兩個傷兵。
林莞把他們交給就兆尹衙門的人處置，沒有插手。
隔行如隔山。
論行軍打仗，京兆尹衙門不如她，但論審訊犯人，她不如京兆尹衙門。
交給他們，再合適不過。
她安排人安葬了丁香全家後，隻身前往墨香齋。
這墨香齋是什麽地方？
國都城裏，有文化的讀書人雲集之所。
當初，陛下登基的時候，考慮到讀書人何去何從，便開辦了這家墨香齋。
意在：讓天底下的讀書人都做學問，選拔學問好的出仕，治國。
可惜的是……
來墨香齋的大都是些眼高手低之輩，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能入得了葉鳳頃眼的。
空口白話誰不會說？
一個個的嘴裏說的全是治國之道，平寇大計，滿腹經綸，說的比唱得還好聽。
可他們竟然都對葉鳳頃牝雞司晨耿耿於懷。
這樣的人，能成得了什麽大事？
自此，墨香齋雖然成了文要雅會之所，卻並不得朝廷重視。
林莞打聽到墨香齋三個字後，安葬了丁家一家四口，便改換衣裳，直奔墨香齋。
宋天堯將此次參與行動的兄弟們都安撫了一通，受傷的，發撫恤金，好好活著的，發賞錢，一一安撫過後，把他們送回家之後，才去找林莞。
這麽大的事，他們全都是提著腦袋在幫林莞，單是這份情意，不能不重謝！
看到林莞換衣裳離開寧王府，委實放心不下這樣的她。
匆匆換了衣裳，穿上男裝，扮做讀書人的樣子，裝模作樣拿了柄紙扇在手中，跟在她後頭，也進了墨香齋的門。
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墨香齋是陛下創辦，旨在為國選賢，裏頭的人必然是頂頂好的。
然而……
當他進來之後才發現：這裏與尋常的私塾，也沒什麽兩樣。
有幾個讀書人，正在高聲議論陛下。
“當今陛下，區區一介弱女子，卻坐上那個九五至尊之位，這不符合常理！”
“可不是嘛！但是攝政王忠心擁護，永王殿下和林莞大將軍也視她如明君，旁人能有什麽法子？”
“誒？伯言兄，萬事隻要肯下功夫，哪裏有難事？非是沒有法子，隻不過你沒想到而已！”
“這麽說，子齋兄有主意？”
幾個說著說著，便往裏頭的雅間去了。
林莞進來之後，便找了個角落，仔細觀摩裏頭每一個人。
怪不得頃頃說：沒有一個可堪大用之材！
她隻是坐在那裏，看著這些人侃侃而談，都覺得他們太過幼稚，異想天開！
當時，葉鳳頃是這麽跟她說的：若是大家讀書都隻為了明理，那讀書是好事，可這天底下的讀書人都想科舉高中，當官入仕，官職就那麽幾個，讀書人這麽多，哪能人人皆入仕？
有些人，書讀得多了，便自認為自己有本事，天下無敵，自滿自得，總認為不是自己不行，是科考製度不行，長此以往，若不給他們調劑調劑，他們整天閑著沒事幹，怕是就要對我口誅筆伐。
開辦墨香齋，說起來是選拔人材，可怎麽個選法兒，看什麽，葉鳳頃沒有明說。
林莞才坐下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聽著不少人在議論葉鳳頃一個女人做皇帝，大部分都是敢怒不敢言。
怪不得呢！
頃頃說的極對。
像他們這些人，長久壓抑，壓抑得狠了，不免生出反叛之心來。
到這個地方來，每天讓他們說說鬧鬧，再給他們畫幾張餅，也就過去了。
不得不說，陛下的治人之道，委實厲害。
也怪不得寧王殿下放心把皇位交與頃頃。
這與人鬥，果然是要有些智慧的。
她第一次來，並不知道這裏的規矩，坐下來後，便豎起耳朵，聽著其他人的聲音。
當她注意到慕容奉的時候，狠狠詫異了一下。
縱然知道慕容奉已經出了牢獄，在這裏瞧見他的時候，林莞還是下意識往角落裏躲了躲。
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慕容奉已經出獄有幾天了，回到自己的宅子之後，看著落了滿地的灰塵，他隻能自己動手打掃。
想著自己當初人上人的日子，再看看如今的落魄潦倒，除了歎息之外，還能做什麽？
元清倒是對他忠心不二，哪怕他現在一無所有，他還是跟在他身後，替他鞍前馬後。
可……
兩個人都是大男人，沒學過如何打掃屋子，更沒學過如何做飯，折騰了兩三天，還是沒能混上一頓飽飯。
聽說但凡來墨香齋的人，都可以不花一文錢吃到飽，二人這才來到墨香齋，想著混頓吃的。
他二人進來之後，也不想引別人注意，便直奔角落。
在看到林莞坐在那裏的那一刻，慕容奉驚愕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恢複如常，大大方方來到林莞桌子跟前，在她對麵坐下來。
“莞兒，怎麽是你？”
林莞不想引別人注意，微微衝他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如今的慕容奉才知道生活是多麽的不容易，能重新見到林莞，自然是想跟她重修舊好。
見她沒有趕自己走，很是欣慰：“莞兒，你現在……過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