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子不吃這一套
誠如早先所言，侯君集絕非有勇無謀之人，他的張揚跋扈也不過是在皇帝麵前“裝瘋賣傻”罷了。
李崇道到底如何得知機密，侯君集暫時還無法確定，但目前唯一的可能就是李世民告訴他的。
如果他把李崇道斬殺在褚遂良府邸門前，別說出征吐穀渾會泡湯，隻怕他這幾年不惜自汙名節才積攢來的恩寵，都會隨之煙消雲散。
他可以找到一千種辦法，查清楚李崇道的底細，查清楚到底是不是李世民告之他的軍事機密，更有一萬種方法讓李崇道失去李世民的青睞。
但眼下，他隻能放棄敵對的姿態，但身為潞國公，即便示敵以弱，也要有個章法。
“某看你皮相不錯，可惜啊，年紀輕輕就瘋了，一味說些雲裏霧裏的胡話，我也不與你一般計較，跪下給我磕個頭，今日就暫且饒你一回了。”
若換做別人，此時早已如蒙大赦，但李崇道對侯君集可是一清二楚。
雖然史料上關於侯君集性情和品德都有記載，但也不過是寥寥數語，可搞曆史的都有一套研究方法，雖然沒有記載他的詳細性格，但通過他的所作所為，卻能夠反推他的為人。
在李崇道看來，侯君集絕非莽夫，這種人膽大心細，腹黑記仇，李崇道又豈會輕易上當。
“我信了你個鬼，你這糟老頭子壞得很，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我若縮一下頭，就叫你爸爸！”
“？？？”
侯君集萬萬沒想到李崇道會這麽硬氣，他伸長脖子引頸就戮的姿態，簡直讓他的肺都氣炸了。
但侯君集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他走到李崇道跟前，壓低聲音威脅道：“你個小孽種好生記住，今日梁子算是徹底結死了，我侯君集勢必殺你！”
李崇道反倒鬆了一口氣，這才是大反派侯君集該有的氣度啊！
“潞國公，你知道反派通常都死於話多麽？”
“反派？”雖然這個詞從未聽過，但侯君集隱約也能體會到其中意思，他的臉龐細微抽搐，卻是將所有怒氣壓了回去，捏了捏李崇道的肩膀。
“等著吧，不會太久的。”
言畢，侯君集跨上黑色戰馬，揚鞭而去，何署丞呆立原地，萬萬沒想到凶名赫赫，人人敬而遠之的潞國公侯君集，竟然讓李崇道就這麽幾番話給打發了！
“何署丞，明天給我把店給解封了，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李崇道剛剛在侯君集麵前裝逼成功，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何署丞雖然沒有任何表示，但灰溜溜帶著衙役逃走的樣子，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你跟潞國公說了些甚麽？”褚幼薇是真的怕了李崇道，萬一他“狐假虎威”，利用她褚家來對抗侯君集，那她老爹的一切就都玩完了。
李崇道見她一臉緊張，當場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戲耍說：“我跟潞國公說褚遂良，也就是你爹，打算招我做乘龍快婿，讓他打狗也要看主人，嗯？好像哪裏不對勁……不過橫豎就是這麽個意思啦。”
褚幼薇當即臉色大變，是又羞又怒：“誰……誰要招你為婿，你快滾出我家！”
李崇道嘿嘿一笑：“好，我這就走，做女婿要有做女婿的覺悟，我懂我懂，我這就走，小菲菲，咦？小菲菲呢？”
李崇道轉身一看，小菲菲這才從門房裏溜了出來，低垂著頭，臉色有些蒼白。
“小菲菲！你這樣是不對的，夫妻本是同林鳥，怎麽能大難臨頭各自飛，哦不對，是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剛才要不是幼薇小姐姐，你家小郎君早就死在侯君集刀下了！”
小菲菲這個昆侖奴雖然沒有新羅婢那般多才多藝能歌善舞、聽話懂事風姿綽約，也沒有菩薩蠻那樣的異域風情別具風味，但她可是會武功能拚命的。
在李崇道融合的記憶之中，小菲菲就曾經救過他一次，而且雷霆出手，技驚四座，甚至如今回想起來，李有仁給他配備小菲菲這個昆侖奴，絕不是為了長大之後娶做老婆，而是為了貼身保護他李崇道的性命。
雖然不知道生父是誰，但能與侯君集這樣的人物結成生死對頭，李崇道對生父的身份多少也有了個大概的實力評估。
要命的是大唐立朝之後，對有功之臣大封特封，名垂青史的淩煙閣二十四功臣就不必多說了，除開這些大佬之外，還有雙手雙腳數不過來的諸多大將軍和封疆大吏，想要從這些人當中找出自己的生父，實屬不易。
但無論如何，生父並非對自己生而不養，棄之不理，如果沒猜錯，小菲菲就是生父派來保護他李崇道的。
但剛剛侯君集都殺到眼前了，小菲菲卻躲了起來，若不是靠著褚幼薇，自己還真要被侯君集的匹夫之怒給斬殺當場了。
“我……小郎君……”小菲菲欲言又止，似乎有著難言的苦衷，李崇道一把摟過她的肩膀，嘿嘿笑道：“我跟你開玩笑的，潞國公武藝高強，殺人如麻，你出來了也是多死一個，身為你的主人，我哪裏舍得你死，要死也是我死，攤上我這麽個主人，是你九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許是出於愧疚，小菲菲這次並沒有掙脫李崇道，而是任由李崇道摟著她，默默低著頭。
褚幼薇見得此狀，忍不住大罵：“你下流！你無恥！你卑鄙！”
“這台詞有點耳熟啊，小心潞國公聽到了殺你個回馬槍哦。”
褚幼薇氣得臉頰通紅，怒叱道：“來人，快把這個不良子叉出去！”
李崇道朝褚幼薇拋了個媚眼，不等褚府的下人來轟趕，便摟著小菲菲快步離開了褚府。
許是侯君集當街縱馬，十字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李崇道摟著小菲菲，便這麽閑庭信步地走著。
他隨意地問道：“小菲菲啊，你是不是覺得你家小郎君特別好說話？”
小菲菲身子一僵，腳步都亂了，李崇道分明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在發抖。
“雖然我是文明人，也不認同奴仆這種封建產物，但退一萬步講，我不把你當奴婢，也真心當你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同甘共苦，鑒於你我的牽絆，同生共死都不過分。”
“或許你跳出來，隻能給我陪葬，但我死的時候，你最起碼應該看著我死去，好歹方便給我收屍吧？”
李崇道沒有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甚至沒有一句像樣的斥責，但平日裏沒有個奴婢姿態的小菲菲，此時隻感受到了泰山壓頂一般的威懾，噗咚一聲便跪了下來。
“主人……奴婢知錯了，隻是……隻是時機未到，奴婢還不能向你吐露實情……”
李崇道正要再問，身後卻出現了兩道身影，竟然也是從褚府的方向追上來的。
二人的氣場實在太過古怪，他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崇道的身上，由不得李崇道不去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