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誰才是爹？
今天的國子監格外熱鬧，不僅僅是國子學和太學四門學，連算學和書學的那些個老學究，也全都跑出來湊熱鬧了。
勸學匾高高掛起，雖然沒有落款，但有李世民的禦筆題字，而李世民禦筆題寫的就是兩句話的抬頭“勸學”二字。
這便相當於皇帝陛下承認了這兩句話的水準。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讀著有些市儈或者務實，但也算是皇家隱晦地向年青一代表明了態度，隻要你們肯努力向學，為國效力，朝廷同樣不會虧待你們。
右衛將軍侯君集臉色並不好看，站在他身邊的東宮千牛紇幹承基更是哭喪著臉。
“義父，孩兒委屈啊……那李崇道真真不當人子！”
侯君集一直很賞識紇幹承基，因為在他的身上，侯君集曾經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當初他就是秦王李世民的元從，李世民尚未發跡之時，他就死心塌地追隨李世民，而紇幹承基也一樣，一路跟著太子李承乾。
如果不出意外，等李承乾登基為皇，紇幹承基就會是下一個侯君集，所以侯君集才生出了要把女兒嫁給紇幹承基的想法。
甚至於紇幹承基豢養門客，附庸風雅，也是侯君集提點，為的就是紇幹承基能複製他的成功經驗，跟他一般在皇帝麵前裝瘋賣傻插科打諢。
然而好好的一出戲，就這麽讓李崇道給攪黃了，非但如此，連駱賓王這個寒門士子，也被李崇道推進了國子監。
駱賓王這樣的落魄人兒，往後一旦得勢，必定要記念李崇道的恩情，國子監又是天下文人講交情的地方，駱賓王無異於成為了李崇道的一枚暗子。
當然了，這種事就像語文老師作閱讀理解一樣，侯君集這邊分析得頭頭是道，處處陰謀論，李崇道這個作者君隻想發出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侯君集看著紇幹承基，也是恨鐵不成鋼：“他的詩文就果真那麽好，你就乖乖念出來了？即便是念，也要聲情並茂，怎麽就會出醜？”
紇幹承基也是六月飛雪欲哭無淚：“義父，李崇道他……他的字又大又醜，我隻能看到半截啊……”
“分明就是個得勢小人，陛下怎麽就對他這般青睞，走運的賊奴！”
紇幹承基忿忿地罵道，侯君集冷哼一聲：“你知道皇帝陛下為何如此看重他麽？”
“因為他是河間郡王李孝恭的私生子，認真計較起來，是陛下的侄兒呢。”
“甚麽？他李崇道竟是河間郡王家的小殿下？？那以後……以後還怎麽掙回這口氣……”
紇幹承基頓時萎靡了下來。
大唐有不少異族功臣，雖然李世民也大肆封賞，該有的一點都沒少，但大唐畢竟是漢人江山，他們這些外族文臣武將沒有名門望族做根基，社會認同和社會地位自然也就低一些。
所以當他得知李崇道是河間郡王的私生子，也就自然認為再沒報仇雪恨的機會了。
侯君集搖頭歎氣：“你呀，沒出息！”
“為甚麽河間郡王沒有認他？陛下明知道此中隱情，為甚麽沒有給他正式的身份？你可想過此節？”
紇幹承基撓了撓頭，訕笑道：“義父莫考我了，孩兒隻是個莽漢，哪懂得這許多曲曲繞繞……”
侯君集點了點他：“你呀，陛下沒有道明他的身份，隻有兩個可能，陛下要麽認可了李孝恭的做法，要麽就是李崇道並非李孝恭的私生子！”
“不是李孝恭的私生子？”紇幹承基又激動起來，如果李崇道並非李孝恭的私生子，身份上沒有尊卑，報仇的希望又回來了！
然而侯君集卻一下子掐斷了他的希望：“我懷疑他並李孝恭的私生子，而是息王的私生子！”
“甚……甚麽？李……李建成的私生子？”紇幹承基差點驚叫起來，生怕被國子監的士子們聽到，趕忙閉了嘴。
玄武門之變後，誰都不敢提這件事，李建成這個名字已經成為一種忌諱。
李世民之所以如此寵信褚遂良，其實是在討好這位起居郎，因為身為起居郎，褚遂良負責記錄皇帝的言行舉止，這是要為撰寫史書而準備的。
玄武門之變，李世民殺掉了自家兄弟，非但如此，連李建成的五個兒子也全都殺掉了。
他如果想要在史書上留個好名聲，就必須篡改起居注，非但是自己的起居注，還有太上皇李淵的起居注也要一並篡改。
不過褚遂良是個耿直忠正的良臣，謹守著自己的職業操守，並沒有答應李世民的請求，所以李世民隻能不斷討好褚遂良。
也正因為愛惜名聲，所以李世民不準許任何人再提玄武門的事，更不能提李建成。
李建成被殺之後，他的五個兒子盡皆伏誅，但萬一他果真有個私生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李崇道是李建成的私生子，那他這一輩子算是徹底玩完了！
因為李建成除了五個兒子一同被殺之外，所有家人都被除籍，冊封的爵號等等也全都被褫奪，這家人就好像沒存在過一樣，人人不敢議論半句。
據說李建成也有五個女兒，但如今已然無人得知詳情，聽說有個次女名喚李婉順，留在了深宮裏頭，得到了某位娘娘的保護，事實如何，也就不得而知。
“義父又是如何確認李崇道就是息王私生子的，可有證據？”紇幹承基強壓心中狂喜，隻要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李崇道便徹底廢了！
侯君集又何嚐不是這樣的想法？
想他堂堂潞國公，本以為李崇道是李孝恭的私生子，還想去尋尋晦氣，沒想到李崇道竟然知道皇帝陛下要出征吐穀渾的內幕機密，並以此來要挾他。
他侯君集曾幾何時被人威脅過，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麵對螟蛉之子的質疑，侯君集也老實回答道：“我沒有證據，隻是推測。”
“推測？”
“是，根據線報，李崇道是李孝恭和婢女所生，而婢女是李建成為了收買人心而送給李孝恭的，因此李孝恭不願承認李崇道的身份，把他交給了府上家丁李有仁帶到了民間，並由李有仁來撫養。”
“然則，某推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是李孝恭和那位婢女所生，那麽李崇道最多也不過十一二歲，可李崇道最起碼也有十七八了，年齡上根本對不上。”
紇幹承基恍然大悟：“所以義父想讓我去查清楚這樁辛秘？”
侯君集嗬嗬一笑，神色陰狠之極：“我並不需要查清楚真相，隻要把這個消息傳出去，陛下自然會查個清楚！”
“而在查清楚之前，李崇道不可能再得到陛下的庇護，你就可以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