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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鴛鴦帳下聽風雨

  她倒也沒否認,抹了把硬擠出的眼淚:“回娘娘,新入的宮女都要見點顏色才乖順,偏是她野蠻放肆,居然……”


  “住口!李嬤嬤,枉我信你,不曾想你心腸不善,竟如此虐待下人,實在可惡。”看來賢妃是當真不知情,她說話間嘴角牽動,眉心微蹙,亦是好看。


  李嬤嬤聞言,知道賢妃真動了氣,立刻叫饒。


  賢妃果真是一副菩薩心腸:“罷了,你心中記著教訓便是。若有下次,決不輕饒。”李嬤嬤連連磕頭謝恩。


  “你叫什麽?”賢妃轉向鶴兒。


  “梅鶴……回娘娘,奴婢梅鶴兒。”她值得她的尊重。


  “你就是梅鶴兒。”她有種恍然大悟的神情。


  鶴兒點了點頭,心裏有些發虛,如何自己這麽出名?


  “今後,你去前殿做事吧。”賢妃轉身又對李嬤嬤道:“叫人把瓷片葬了。”接著便欲離開。


  “娘娘,這是我的好姐妹霽雲,不如叫她一同去前殿吧。”說著鶴兒拉過霽雲。


  李嬤嬤剛衝她吼到一半話:“死丫頭,你別得寸……”餘光卻見賢妃竟然點了頭。看著鶴兒在她眼前綻放一個得意的笑容,她除了巴望用眼神好瞪死她也別無他法。


  賢妃娘娘就是她的貴人。


  前殿的日子輕鬆多了,每日擦拭瓷器、掃地澆花。一次失手把翠竹修成了竹棍,賢妃的貼身宮女雪葵給他好一番數落後再不讓她靠近那兒了,她倒又偷得不少清閑。


  官家似乎很寵愛賢妃娘娘,有了空閑便來凝和殿坐坐。這也不足為奇,像賢妃這般溫婉動人、貞靜淡雅的女子,世間能有幾人可抗拒?若說貴妃娘娘是豔冠群芳的牡丹,那麽賢妃便是那蘭,處世不驚、馥鬱雅致,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雖然如此,鶴兒卻未見她眉間的愁思有一絲半點的消解。他來,她鎮定自若;他不來,她亦淡然處之。真不知這愁因何而來,由何可解。


  宮中有一樣東西,叫金牌令箭,有了它便可任意出入宮門,而且是光明正大。宮中貴妃娘娘和賢妃娘娘各持一隻,有需要時,便把令箭交於負責采購的女官出宮去采購所需之物。


  不過想要坐上采購女官的位置,不知要等多少年之後,除此之外隻有一個辦法——偷。


  這天她終於等到一個機會,賢妃娘娘正在沐浴更衣,雪葵在跟前伺候,鶴兒趁旁人不注意,便偷偷遛進了內閣,內閣內依舊是一派淡雅氣息。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內閣居然這樣大,箱櫃眾多,一時間還不知從何處找起。


  她翻找的小心翼翼,不能留下半點被動過的痕跡。剛找過兩隻寶箱,隻聽外麵響起潘忠良獨特的嗓音:“官家駕到——”


  她頓時發懵,手足無措。在這裏隻有雪葵可以隨意進入內閣,她隻是在前殿打掃,這一旦被人撞見是沒有理由的。


  外殿內,雪葵忙迎聖駕:“官家萬福金安。”


  “你家主子呢?”


  “請官家恕罪,娘娘還在沐浴,都怪奴婢手腳笨拙,誤了時辰。”


  “是朕來得早了。”他目光溫和,環顧前殿一周,在宮女們的臉上皆掃了一圈,故作無意的問道:“前殿怎麽就這些宮人?”


  雪葵匆匆掃了幾眼:“還有其他人,隻是不知這會子到那裏去偷懶了。官家有何吩咐,交由奴婢去辦就是。”


  “沒什麽,你去吧。”說著自行走向內閣。潘忠良則低眉順眼地守在門口。


  隨著珠簾發出動聽的叮鈴聲響,他闊步走進。內閣小窗開著,吹進來縷縷清涼,案上的紫砂條石下壓著一摞宣紙,紙張被風翻起,嘩嘩地微聲輕響,露出夾在中間的一張有字的。他徑直走過去,抽出來一看,隻見上麵用規整的楷字寫道:


  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


  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


  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作淚流泉。


  不信妾斷腸,歸來看取明鏡前。


  他知道,這是前朝李太白的《長相思》之一,借用女子的口吻所作,纏綿悱惻的情意與思念躍然於紙上。


  珠簾又是一陣輕靈之音,怡人香氣隨之飄然而至,賢妃碎步走來:“參見官家,望官家恕罪,臣妾來遲了。”


  “沒想到,你的書法精進如此之快。”他悠然轉身。


  看到他手的詩,她顏色有變,眼中略見惶恐之色:“官家……”


  他把詩放回案上,走過來牽起她的手:“算起來倒是朕的疏忽。最近朕每次都是來你宮裏小坐,也不曾多陪你。害得莞淳無事消遣,隻好苦練書法。”


  賢妃神色漸漸放鬆,臉卻微暈:“官家又來打趣臣妾。”


  “朕來看取明鏡前,但見莞淳芙蓉顏,不過朕今夜更要好生補償你的斷腸意。”說著單指輕挑下賢妃尖尖的下巴,半分戲謔半分寵溺。


  兩個人攜手來到床榻邊。


  臥在床榻之下的鶴兒,直直地看著兩雙腳走近,心中忐忑至極。傻子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那又能怎麽辦呢?誰讓她這麽會挑日子,偷個東西偏趕上皇帝幸駕。如今那東西影子都不曾見,自己卻被困於榻下。


  “臣妾替官家更衣吧。”


  “嗯。”


  這真是個是非之地,鶴兒心裏捉摸著,過一會兒後要是悄悄爬出去,兩個人應該不會注意到她,但是那個珠簾聲音很響,就算他們全神貫注於某事,而沒有聽見,門外還有潘忠良那個撕布機守著。


  她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留下,熬過今晚,明天皇帝走後,她再找機會出去。


  上麵粉色的紗幔已然垂落至她眼前,冰玉線細細勾鎖的幔邊精致優雅,晃晃蕩蕩,宛如縹緲。她咬著唇,心跳的越發快了。


  “官家……”


  “莞淳,你真香……”


  鶴兒不由得抿著嘴笑,這句話她對茶館對麵的那家的菜包子也這麽說。


  接著就聽到上麵傳來細小的聲響以及賢妃娘娘的嬌聲鶯啼。


  不遠處赤金九龍繞足燭台上,燭火被風吹得微微搖曳,熏香繚繞散作一絲一縷,氤氳了地麵上兩個人纏綿難分的影子。


  鶴兒隻覺得臉上發熱,像要燃起來了一般,耳廓紅如火焰,仿佛透了一般。


  床榻微微震蕩起來,愈見劇烈,隨之銷魂噬骨的嬌喘輕顫聲飄蕩在房間內。鶴兒捂上自己的耳朵,萬分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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