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南苑禁地會鴛鴦
鶴兒下意識的看了眼剛端上來的不久的茶盞,他知道她又要說:你都沒喝。於是他不假思索地長袖揮風將茶杯掃到了地上:“去!!——”隻聽一聲脆響,滿室盈香。
鶴兒驚得一愣,連退幾步。又見他雙眼猩紅,語言咆哮,看來是真動怒了。她心裏也不爽起來,小小玩鬧居然也能紅了眼,活該沒朋友!接著“哼”了一聲轉身氣衝衝跑了出去。
洞穴內的情況也不妙,一塊大石頭被她挖了出來,擋住去向。鶴兒不得不挖出個轉彎避開它,為此,又要多費時力了。
已經挖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越深入越艱苦,也不知還要挖多遠才夠,地下能有個界碑什麽的就好了,上麵寫著:離挖出宮還有一裏。畢竟數字鶴兒還是認得的,至少能讓她心中有底。
趙恒每次駕臨睿思殿依然不帶下人侍奉左右,從上次那件事之後,鶴兒隻是按時進入中殿添茶,來去匆匆,除了行禮問安外,兩廂無話。
這日,她換了茶盞後,像往常一樣正欲走出,不料他卻叫住了她:“等等,今日悶熱無風,你留下為朕扇扇子。”鶴兒一愣,心中十分不情願,本想偷睡會兒的,不過她隻能照辦。
手握蒲扇扇了沒多久,她隻絕雙眼愈發沉重,眼前漸漸變成了兩個皇帝,也不知該給哪個扇風好。
趙恒感覺身後的風逐漸微弱,最後幹脆隻剩蒲扇輕拍他的肩膀了,轉頭一看,她竟已搖晃著睡意朦朧,醉顏微酡,憨態可掬。
“你昨夜做什麽了?”他欣賞了一會兒後含笑問道。
鶴兒半睡半醒,聽到這句話猛然清醒,下意識將拳頭握緊以隱藏手心的繭,以為他發現了什麽破綻正在質問自己,於是立即解釋道:“奴婢沒有,什麽都沒做!”異常堅定認真。
他並未多想,隻見她這副懵然樣子,嘴角的笑意不禁擴大,轉頭繼續批閱奏章。
鶴兒暗暗舒了口氣,繼續扇扇子,心中告誡自己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
他一向勤勉,下了早朝,便來睿思殿處理政事,有時甚至一忙就是一天,膳食都是由潘忠良帶著一隊宮女送來。
鶴兒見他閱章時表情堅毅,瀟灑英俊的側臉偶爾眉峰皺起,嚴肅果敢下別是一番迷人風度。
一個君主的最大魅力,不是叱吒九天時的威武霸氣;也不是憐香惜玉時的溫存柔情;而是憂國憂民、心懷天下時,哪怕隻是墨眉微蹙。
“為何這樣看著朕?”他目光依舊停留在桌案上。
她這才回過神兒,站直了身體,並未作答,他也沒有複問。
不久後,趙恒合上最後一份奏章,鬆了口氣,活動下上身:“鶴兒,為朕揉揉肩。”
“是。”她心裏想著,自己要你勤政愛民,造福百姓,別說揉肩了,讓她做什麽都行。
他閉上雙目享受鶴兒的手在肩頭揉按,力氣有些重,卻很舒服。他心裏不由得心醉神迷,就猶如被一片羽毛掠過,酥酥癢癢的感覺。
突然,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就像野豹捕食獵物一樣迅猛穩健。她被嚇得身體一僵,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心跳開始錯頻。
心中極度慌亂:老天啊,做什麽都行,做妃子可不行!出宮的事我念叨了千百遍也不成,如何這次這麽靈驗?
鶴兒做好了反抗的準備,隻見他頓了一下,提起鶴兒的手移到另一處:“這裏。”隨即放開了手。“呼——”她暗自輕鬆,還以為他對自己有什麽想法呢,原來是虛驚一場。
過了幾天,鶴兒無意中從其他宮女的閑談中得知一個消息——周首領從押解途中逃走了。
她一聽很開心,不過不知道消息是否可靠,並不敢告知賢妃,有希望後的失望比原本絕望更傷人。
一次趕上太監端著後妃的花名冊來見趙恒,問他欲宿哪一宮。鶴兒在旁邊,心中好奇,便歪頭去看,那是一本厚重的金邊鑲寶的正紅色冊子,隻見趙恒將冊子翻來翻去,似乎猶豫不定。
忽然,他轉頭看向鶴兒,她一下子懵了,眼神漸漸遊離到別處,臉上微微發燙,心想:看我做什麽?這件事我可沒法兒幫你出主意,何況我也沒經驗,上次偷聽可不算!
隻好轉身繼續擦柱子。
隻聽身後趙恒說了聲:“去吧!”太監應了聲卻步走出。
新晉封的胡修容,來過幾次睿思殿,都是給官家送來各色吃食湯補。鶴兒第一眼便認出了她,在去紫宸殿的路上,頭上是花園的那位,如今依舊不改本色,打扮的花枝招展,萬分妖媚。
鶴兒是挖了洞,早晚要出宮的人,不想與她衝突,每次她來鶴兒便有意不露麵。
這幾天裏,鶴兒又聽到宮女太監談到周首領逃走一事,心中有些按耐不住想告訴賢妃娘娘這件事。
恰巧這一天又有個宮女送來個錦囊,依然不肯透漏半句,鶴兒心中疑惑,洞都挖了那麽長了,還有東西才送到?會不會出了差錯?方位有問題?白挖了?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心驚膽戰。
找個無人處打開錦囊發現是有字的一封信,她不禁苦惱,最後決定今晚去趟凝和殿,一來她信任賢妃讓她幫忙看看這信上寫些什麽,二來和她說說關於周首領的事。
夜半,凝和殿內。賢妃打開折疊的信,隻見她渾身一震,激動的眼淚都流了出來,鶴兒忙問怎麽了?
她情緒失控:“是他,是他……”
能令她如此失控的人不用問也知道是誰了:“信上說什麽?”
“山人妙計用,隻把相思采。南苑無人問,今夜子時來。”賢妃讀後已然欣喜若狂,樂不可支,直拉著鶴兒轉圈跳舞。
鶴兒聽不太懂,可她聽說過南苑,據說那裏從太祖皇帝起就是禁地,莫非他逃走後又悄悄潛入宮中,並相約重聚?
那為何要把信給她呢?難道她是唯一容易接近又值得信任的人?鶴兒總覺得不太穩妥:“娘娘,你認得他的字跡?真的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