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奈何變卻故人心
門簾掀動,霽雲走了進來,輕聲道:“娘娘,該用午膳了。”
鶴兒依舊望著窗外,放佛沒有聽到一樣,霽雲再次輕喚,她方緩過神來,看著她好一會兒,方問道:“官家最近都宿於哪宮,你可知道?”
霽雲被問得一愣,見娘娘向來不在意這些,因此後來也很少打聽了,如今隻好道:“奴婢也不知,不如奴婢先伺候娘娘用膳,再出去打聽了來?”
“不必了。”她轉身走向內閣。霽雲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她又吩咐道:“午膳撤了,你也去吧。”
她不得不想出個主意,她的確需要晉升位份,隻是不能為他人所用,而是要解除自己棋子的身份,如果她位高權重些,還怕保護不了自己在意的人嗎?
這日下午,敬事房的吳公公來傳話今夜官家將要宿於臥瓊殿。
鶴兒第一次沒有表現出焦慮,取而代之的是沉默。連小蛋子都發現了她與往日的不同:“娘娘?您這幾天是怎麽了?總是一個人發呆,心中可是裝著什麽事?”
看來她真的是有極大的變化,連他這樣呆傻的人都看得出來,她沒有說話,隻輕輕搖了搖頭。
打發走了小蛋子,她喚聲霽雲,隻道:“服侍我沐浴吧。”霽雲見狀微微遲疑,看著她仿佛已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左閣內輕紗繚繞,轉入雙麵山水圍屏,隻覺浸香暖氣撲麵而來,身子漸漸熱起來。
白薄的裏衣滑過她雪嫩的香肩,露出明顯的蝴蝶骨,妖嬈醉人,仿佛能勾魂攝魄。
她緩緩伸出如玉的足尖試試水溫,將身子浸沒在灑滿玫瑰花瓣的溫水中,墨色青絲漂浮在水麵猶如絲絲青黛海藻,煙霧彌漫,浴影朦朧,恍若身臨仙境。
從池中緩緩而起,身上滑落的水珠,如同盛夏裏裝著冰塊的青花釉瓷碗,那身影是如此的清雅絕俗。
冰清玉潔玲瓏心,洗盡鉛華呈素姿,她穿上羅裘薄紗,酥胸半遮,紅顏清麗如出水芙蓉。最是那一回首的嫵媚,猶如彩虹閃過,更似洛神下凡般驚豔。
錦繡織緞裹素腰,風光灼華過桃夭。卷睫長掩玲瓏眼,黛青淡掃柳眉梢。酥指點唇芙蓉俏,娥首垂項冰肌綃。
妝成,她喚來霽雲,在她耳畔低語了一句,麵頰不禁緋紅,霽雲聞言也是一怔,卻也不敢多問,隻應下。
鶴兒坐在鑲藍水晶刻花鴛鴦榻上,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緊密而錯亂。
夜幕降臨,窗外一盞盞宮燈亮如星火,看得久了,頓生縹緲之感。霽雲走了進來:“娘娘,官家也快到了,是不是……?”
她輕輕頷首:“嗯。”
霽雲從袖中取出一小包東西,包裹的極其細致,隻見她小心翼翼將那一片一片的黑色小片投入進了紅玉鎏金香爐之中。
漸漸地,嫋嫋細煙由香爐之中升騰而出,曉風從後窗的瀟湘竹簾中透進來,吹斜了那煙,一時成遠山,一時化翔鳥……霽雲方想起後窗,趕忙去關上。
鶴兒看著那煙直直地向上,她也直直地出了神。
忽聽外殿有動靜,是他來了,她深吸一口氣,起身去迎。
然而見到的確是一張大臉,配上毛骨悚然的聲音:“老奴拜見婕妤娘娘。”潘忠良跪拜道。
“官家呢?”
“回娘娘,今兒個午後,聞說皇後娘娘鳳體欠安,官家便一直守在那兒了,已經這個時辰卻依然不見好轉,便差老奴來回稟娘娘,這些是官家賞賜給娘娘的。”他身後一排太監手中都端著各樣珍品。
鶴兒的貝齒輕咬著紅唇,也不再說話,轉身走向內閣,隻聽見身後霽雲招呼著宮人跪拜領賞。
內閣中滿是奇香,呼吸之間,隻覺身體飄然。她隻覺身子微微發熱,便自行褪去了衣飾,在榻上慢慢躺下。神智愈見迷離,恍惚間聽見門外霽雲的聲音,隻應了句,叫她不必來伺候了。
已是子夜,“官家……”趙恒伸出手作出不要發出聲音的手勢,潘忠良隻好默默退到一旁。
守夜的宮人立即驚作一團,霽雲聞聲匆忙趕來:“奴婢參見官家,官家萬福金安。”
“你們休要大驚小怪,免得驚醒了她,朕進去瞧瞧。”
“是。”霽雲應道,忽又想起內閣中燃著帳中香,不禁臉色漲紅。
趙恒悄聲進入,隻覺香氣撲鼻,又見青紗朦朧中倩影旖旎,不覺心醉神迷。
單手撩開幔帳,隻望入一眼竟已招架不住,隻見她粉麵桃腮,睡顏如醉,曉鬢微鬆,衣襟半開。
他伸出手緩緩下移,最終握上她的手,輕輕呼喚:“鶴兒,朕來了。”
她緩緩張開杏眼,眼中迷離若惘,風情別致,叫人想不動情都難。他將她輕輕攬入懷中,隻嗅的縷縷暗香,那香氣飄飄繞繞,直搔的他心裏癢癢熱熱。
她與往日竟不同,沒有推開他沒有掙紮,隻安安靜靜依偎在他懷裏,她的身子恍若無骨,軟軟綿綿,他也靜處不動,隻願這般緊緊挨著,時間停在這一刻才好。
她微微抬頭看他,那雙眸子幾乎可以融化人心,她彎起嘴角淺淺一笑,燈下隻覺如明珠生輝,熠熠照人,笑靨直如梅蕊初露,芳宜香遠。
他心中再難按奈,俯下頭對著她殷紅的唇深深吻下去,隻覺她氣息若蘭,身體卻在瑟瑟發抖,如寒風中的花蕊,叫人憐愛無限。
殿中燈火忽明忽暗,搖曳不止,燭火輕跳嗶嗶微聲。
她感受到他的手在發間摩挲著,輕柔溫和,這種力道讓她熟悉,很久之前,那個人也是如此,那魂牽夢縈的一襲白衣,那純淨高潔的笑容……
她猛然睜開雙眼,隻見他的臉近在遲尺,燭光跳動間,他麵色如同琥珀一般溫潤光鮮。
她心下已然慌亂無比,用力推開他,眼中竟是懊悔之意。
“鶴兒?”他恍如大夢初醒般茫然,隻看著她,看著她眼裏的懊悔,一時間莫知所為。
她的唇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她不敢與他對視,轉身跑下床,也顧不得穿鞋子,直衝向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