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斷
楊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鑫恒的，手裏握著一方精美的小檀香木盒，裏頭是晚上要送個許美靜的玉佛掛墜。
很好的禮物，可此時的楊瑞，滿腦子都是那張梨花帶雨的淒美容顏。
到頭來，還是傷了她，哪怕……不是本意。
想到初次相遇，他沒法忘記她的努力。為了追上他的腳步，她拚命地跳出了原來了軌跡。
就算知道他意有所屬，卻義無反顧用她自己的方式去表達著對他的情誼。
那樣不爭不搶似無欲無求地靜靜守候在一旁，隻求他能駐足一望。
那卑微到塵土中的小小願望啊，在她的心裏依然美到炫目。
隻是……再美的泡沫，也會有破碎的那一刻呀。
或許能留下一道虹，也可能……什麽都沒有。
就算那顆水晶般的心已經碎成了渣，可她還是臉上帶著笑去祝福他。
如果……她能破口大罵，瘋狂的廝打會讓他的心更好受一些。
可她還是一如之前那樣，像一株拔起於路邊雜草叢中的野百合，靜靜地散發著她獨有的香。
楊瑞的視線不知道怎麽也有些模糊，可能……風太大吧。
坐在車裏，他久久沒有啟動車子，紛亂的思緒在腦子裏攪成一團，一顆心被看不見的刀子捅的麵目全非，血流成河，就連呼吸都已經不那麽順暢。
“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你介意我曾經的工作麽？”
“我不會再走老路了。”
“你看，我的店怎麽樣？”
“你能不能有空的時候來看看我？”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真希望我們隻是在街頭偶遇，而不是在那裏……”
“我不會放棄的。”
為什麽最初的時候，他不直接快刀斬亂麻呢？真的隻是心軟嗎？
那時的他，麵對蘇曉時承受了太大的壓力，不管是經濟還是家庭。不否認，蘇曉是他生平僅見的好女孩，是她讓自己成了哪怕是隻癩蛤蟆，也是一隻有吃天鵝肉理想的癩蛤蟆，而且，現在這個理想似乎還實現了。
可是，他就能否認跟菲菲在一起時那種完全放鬆，毫無壓力的感覺是他所享受的嗎？
他不能。
在朋友麵前，他仗義。他能在自己微末的時候，看老吳遇到麻煩，也會盡自己的微薄之力；他能在老鄭糾結於命格的時候，不惜以自己的運勢去交換。
在親人麵前，他努力。從一個不明一文的“無業遊民”，到現在成為了“別人家的那小誰”。
在蘇曉麵前，他就是個完美的男朋友，細心、體貼、風趣幽默卻還不失上進心。不管他的上進是不是因為來自她的壓力。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就是普通的男人，甚至……還有點渣。明明有一個讓旁人羨慕的女友，卻依然忍不住想要的更多。
什麽“男人的通病”、“生物學角度解釋男人都這樣”，這都是借口，為自己的花心找的遮羞布。
在看到菲菲那無論如何都止不住的淚水時，他知道他怕是真的失去了她。那種猶如丟了自己很重要的東西的感覺再一次告訴他，他就是渣。
他根本沒有辦法坦然麵對這一切，在真正失去的麵前，他依然感覺痛不欲生。
今天，本來應該很開心的，可是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以後，他怕是再也無法麵對菲菲了。
但是楊瑞同時也知道，心裏有了這種情緒，他怎麽對得起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蘇曉？
他是個寫手，最擅長的就是編故事，在他的故事裏，可以讓主角身邊有各種各樣義無反顧的美麗女生。她們漂亮、她們有能力、她們對主角永遠的死心塌地。
不否認現實世界中會有那樣的男人，但是楊瑞何德何能？他哪裏會有那樣的主角光環？楊瑞很羨慕他們，但自己永遠成不了他們。
今天她在他的麵前，是完全崩潰的。
有那麽一刻，他是想參與到她的未來的。隻是現在，楊瑞覺得他可能看不到她的未來了。資格……他放棄了。
曾經，楊瑞覺得如果自己能狠得下心去斷了這份牽絆，他一定會有一種解脫感，也不會再有任何的糾結。
現在，他做到了。
可是……想象中的所謂“解脫感”並沒有一絲一毫，有的，隻有把他折磨的更加痛苦的愧疚。猶如海浪般的一波又一波的愧疚，讓楊瑞幾乎無法呼吸。
糾結無去，愧疚滿胸。
他覺得，自己讓她離開夜場，離開那種醃臢的環境，給她經濟上的補償，就是對她最好的交代。
但在感情麵前，這些東西又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她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什麽所謂的環境，她在乎的從來都是他的感受啊。
“你要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哪怕到了最後，她依然還是想著他的，依然還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去考慮的……
“親愛的，你去哪兒了？”
如果不是蘇曉的一個電話，還喚不回楊瑞那神遊天外的思緒。
“嗯……剛從鑫恒出來，給你媽拿了個玉墜。”楊瑞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說著。
“你嗓子怎麽了？”
蘇曉聽出楊瑞嗓音的變化，有些奇怪地問道。
“可能穿的有點少，著涼了。”楊瑞掩飾著。
蘇曉不疑有他，笑道：“你看看你，現在都秋天了，春捂秋凍也得有個度啊，你這要風度不要溫度的，風流涕淌了吧？”
“嗬嗬，是有點感冒了，我會注意的。”楊瑞擠出一絲笑容，說著。
“行啦，趕緊回來吧，我們該走了，再晚可就要堵車了。”
“我這就往回走。”
“嗯，你說你沒事兒買什麽吊墜啊，咱們帶的東西不少了。幹嘛還要花錢。”
“也沒多貴。”
“少來了，老鄭店裏就沒便宜的東西，說說，那吊墜多少錢？”
“不到八萬。”
“嘿？你這是大出血啊。”嘴上說著不要楊瑞胡亂花錢，但是聽說他花了七萬多給自己老媽買吊墜，蘇曉心裏還是美滋滋地。
“不能夠，總要重視一些的嘛，之前你還那麽皮，不給你媽一個交代，她可能會不開心啊。”
“你永遠有理由。”
蘇曉調笑著，讓他趕緊回公司，可是他的話，卻讓楊瑞有些無地自容，他似乎真的是……一直在找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