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6章
太陽漸漸的從西邊落下，臨近夏季，白天的時間越來越長，傍晚六點的時候，天色依然明亮，直至六點半，夜幕才慢慢的降臨。
黃海川坐在辦公室裏發愣著，黃江華的電話仍是打不通，黃海川也已經放棄再去嚐試撥通的想法，此時此刻，黃海川更多的是在等待老丈人邱國華的電話。
下午老丈人邱國華在給他回了電話後，黃海川將一連串非同尋常的事件和自己的猜測同老丈人說了一下，邱國華同樣察覺到了其中的異常，讓黃海川等他的回複，邱國華同樣去了解情況了，隻不過現在他遠在國外，多少有些鞭長莫及，也隻能讓國內的人先了解情況。
辦公室的燈光沒有打開，略顯昏暗的辦公室裏，隻有電腦屏幕在微微發亮著，黃海川目光偶爾從電腦屏幕上掃過，注意力已經不在上麵。
“書記，您怎麽不開燈？晚上不開燈對著電腦很是傷眼睛呢。”衛思達從黃海川辦公室外路過，看到黃海川還在裏頭，辦公室的燈卻是沒開起來，這會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衛思達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進來幫黃海川將辦公室的燈打開，目光往黃海川臉上看了一眼，見黃海川正凝視著他，衛思達心裏頭咯噔一下，心裏頭莫名的底氣不足，迅速的移開目光。
“書記，現在都六點多了，您還不下班？工作要做，身體可也是很重要，書記您可是肩負著咱們望山市四百多萬老百姓的殷切期望呢，您的身體比誰都重要，可千萬要照顧好自己。現在都快過飯點了，書記您也該吃去吃飯了，三餐不定時，腸胃很容易出問題，要不我去幫您叫一份晚餐過來？”衛思達走到一旁，笑道。
“不用了，衛主任你先回去吧。”黃海川擺了擺手。
“那也好，今天是我媳婦的生日，昨天就開始在嚷嚷著要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回去吃晚飯，給她過生日，弄得我不回去不行，要不然晚上都還打算留下來加班，將手頭的事處理完了才回去。”衛思達說著，無奈的笑了笑，“這女人呀，就是麻煩事多。”
“女人嘛，喜歡過生日也正常。”黃海川點頭應了一句。
“書記，那我就先回去了。”衛思達說完準備離開，臨走前有意無意的又道，“這黃秘書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天都快消失了一天，書記，您要是有啥事，直接吩咐我。”
“好。”黃海川淡然點頭。
衛思達悄然瞥了黃海川一眼，看到黃海川一張臉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目光似乎經常定在他臉上，衛思達不敢再多呆，迅速離開了黃海川的辦公室。
到了走廊上，衛思達回頭看了看，一臉狐疑，難道黃海川還能懷疑他什麽不成？
尋思了一會，衛思達很快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個想多了，黃海川沒理由懷疑他什麽，再說他也沒做什麽，黃海川頂多也就是知道一些他可能和錢新來有些來往的傳聞，其餘的又能知道什麽？
今天黃海川的反常，無非是因為黃江華還有李勇，以及那朱光正被省紀委帶走的事，黃海川此刻的平靜多半也是刻意表現出來的，衛思達還記得中午跟黃海川匯報朱光正被省紀委帶走一事時，黃海川那憤怒失態的樣子，他心裏對此還有些不屑，暗道年輕就是年輕，經不起風浪，看黃海川這次怎麽度過這一關。
衛思達走了一會，黃海川在辦公室又呆了小片刻後，將電腦關掉，網上有關李勇撞人致死逃逸的帖子在被刪之後依然在傳播擴散著，幕後有人為操作的痕跡再明顯不過，黃海川已經讓常勝軍吩咐省廳網監部門的人沒必要再刪帖，事情屬實的話，又如何堵住悠悠眾口？事實上，要不是常勝軍在從網監部門的人那裏知道帖子的事後，直接就讓人刪了帖子，黃海川壓根不會那樣做。
不過常勝軍擅自做主也有好處，那就是帖子刪了之後，後麵又冒出來而且擴散極為迅速，這已經再明顯不過的證明了被人操控的痕跡。
收拾了桌子，因為還沒接到老丈人的電話，黃海川也不想再多呆，不管發生什麽事，天總不會塌下來，黃海川此時其實真的很平靜，遠沒有中午那樣惱怒和焦躁，每臨大事有靜氣，黃海川不停的用這句話告誡自己，事情發生了，越是憤怒和急躁隻會亂了自己陣腳，隻有平靜下來，才能更加清晰的理清思緒，也才能更好的想出應變的辦法。
樓下，李勇倚著車旁站著，他一直在等著黃海川下班，這會看到黃海川走下樓，李勇忙站直了身子，搓著雙手，不安的站在原地，網上的事，他也已經知道了，平常幾乎不上網的他，在聽說之後，特意用手機上了網，看到帖子時，李勇險些就想將手機也砸了，氣得三屍神暴跳，他沒想到昨天發生在黃江華身上的事，竟然也會發生到他身上，端的是又驚又怒，隨之而來的恐慌，李勇不知道黃海川是什麽反應，對他又是什麽態度，他隻知道下午公安局來市委找了他，說是黃海川的吩咐，讓他配合詢問。
李勇做了筆錄，也堅決否認帖子說的大部分情況，他承認駕車撞到人是真的，但絕對沒有逃逸，也沒有什麽以權壓人、威脅死者家屬的事。
李勇相信黃海川肯定也從公安局那裏知道了他的回答，但黃海川是什麽看法？
李勇心裏很不安，此刻看著走過來的黃海川，李勇像是在等待宣判一般，他現在不擔心網上的帖子，也不擔心公安局會抓他，就擔心黃海川的態度，事實上，公安局要抓他早抓了，下午過來讓他做筆錄，完全可以直接將他帶走配合調查，但他現在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裏，那是因為他是黃海川的司機，公安局又豈敢隨便抓他？
“書記。”等黃海川走近了，李勇咬了咬牙，主動走上前道。
黃海川看了李勇一眼，沒說別的，揮了揮手，道，“上車。”
李勇心情忐忑，黃海川越是沒表現出什麽，他這心裏越是不安穩，哪怕是黃海川大罵他一頓也好，起碼那樣他能夠知道黃海川出氣了，不會真的怪他。
車子緩緩開出市委，李勇不時的從車內後視鏡悄悄看著黃海川的臉色，見黃海川始終沉默的坐著，李勇也不敢出聲。
李勇不知道黃海川陰鬱的心情是因為一連串的事，黃江華的事，他的事，還有朱光正的事，李勇隻道是黃海川現在臉色肅然是針對他一人，心裏頭七上八下的。
“李勇，你跟我說實話，網上說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嗎？”黃海川突然抬頭說道。
“書記，我……”
李勇剛張口想說什麽，黃海川已經揮手打斷其的話，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我知道你下午錄的口供內容，我不想聽那些，我隻想聽你親口說出答案，是真的嗎？你隻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就行了。”
李勇沉默了，麵對待他不薄的黃海川，李勇不知道該不該欺騙，他既不想讓黃海川失望，但也真的不想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內心矛盾的掙紮著，他想說自己真的沒有做那些什麽威脅死者家屬的事，後麵的事情，他都交給那個交警隊的副大隊長去辦了，他沒做任何事，既沒以權壓人，也沒威脅人。
李勇很想為自己解釋一下，但一想到他撞人逃逸是不爭的事實，李勇又痛苦的抿著嘴唇，這個事實讓他覺得自己縱有百口也難以自辯。
“不是。”咬了咬牙，李勇回答著黃海川的問題，正如同黃海川所要求一般，幹脆簡潔。
聽著李勇的答案，黃海川說不出自己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李勇的遲疑，他又怎麽會沒看到？如果沒有昨晚親眼看到李勇在酒吧卻又欺騙他的事，恐怕他會繼續選擇相信李勇吧，現在，他又該相信這個才轉業一年多，年紀也才二十二三歲，曾經憨厚而又老實跟了他一年多的年輕人嗎？
“你跟小黃住在同一棟樓，有注意到他最近有什麽反常嗎？”黃海川別過頭，同樣也選擇岔開了話題，在這一刻，李勇在他眼裏也已經不是以前的李勇了。
“好像是有些，我早上早起的時候，有好幾次看到黃秘書匆匆從外麵回來，然後早上我一塊叫他出門的時候，感覺他都會假裝著昨晚一直在宿舍裏的樣子，在聊天的時候，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強調一下。”李勇此刻急於在黃海川麵前表現自己，也不再有半點隱瞞，說道。
“哦？”黃海川眉頭一動，剛想再問什麽，電話響了起來。
拿出手機看到是老丈人的號碼，黃海川顧不得再問李勇話，忙接了起來。
“爸。”黃海川開口道，他感覺到自己聲音裏都有一絲絲的緊張。
“海川，這次是我們疏忽了。”電話裏，傳來邱國華疲憊的聲音，黃海川還沒來得問，邱國華接下來的話讓他如墜冰窖。
“你得從現在的位置上退下來。”
電話裏，邱國華如是說著，拿著手機的黃海川，所有的問題都被這一句給打了回去，所有的雄心壯誌和抱負，在這一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黃海川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