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對比產生反差
王美麗手裏拿著單詞本在操場上背單詞，樹蔭裏的她，身材很是單薄。
“這位同學，你這麽努力，你家裏人知道嗎？”
周揚笑嗬嗬地坐在了王美麗身旁，他套用了一句未來的流行語，但是卻並沒有取得預料當中的效果，這個小妹妹隻是單純地微笑了一下，“我媽說了，隻要我願意讀，她就一定會供我的。”
這句話聽著不太妙啊。
“放心吧，以你的能力，一定會考上好的高中的。”
“不，我還沒想好，”王美麗合上了手裏的單詞本放在一旁，看著天邊撩了一下耳邊的頭發，這個動作讓王美麗透露出了一絲嫵媚，“我思考了一下上次在醫院的時候你對我說的話，你不用這麽看我，我是很認真地思考的，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繼續讀書，還是現在賺錢，這是一個互相排斥的答案，我決定選擇後者。”
我靠！周揚啊周揚，你闖大禍了啊！
冷靜，冷靜！不要急。
“咳咳，美麗，我想問一下，你是怎麽得出讀書和賺錢是互相排斥這個結論的？”
“很明顯啊，賺錢需要時間，讀書也需要時間，如果我把讀書的時間省出來放在賺錢上麵，那一定會賺到錢的，媽媽也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好單純的想法。
周揚看著這雙天真的眼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他想用投資和時間成本的概念來解釋這個問題，但是一想到對方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他就又閉嘴了，說了估計她也聽不懂。
想了想，周揚換了一種簡單易懂的方式解釋。
“美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也很支持你。”
“真的？”
王美麗的眼神當中顯露出一絲驚喜的光芒，這個女孩子對於別人的肯定和理解總是報以最大的善意，這是典型的缺乏自信的表現，她太過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所以養成了敏感的性格。周揚不敢幫她太多，去了一次醫院就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再幫下去，指不定會鬧出什麽麻煩。
而且最讓周揚的後悔的是，他不應該跟其他人產生最直接的金錢關係，跟王美麗是，跟葉青是，甚至跟小辮兒也是。
周揚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這難不倒他，前世做宣傳部長肚子裏積累的墨水還在，做思想工作，沒人是他的對手。
“但是美麗，你的想法中也有不足的地方。我爸經常跟我說，什麽年紀就應該做什麽年紀該做的事情，軍人，天職就是保家衛國，醫生，職能工作就是救死扶傷，農民，雖然貧窮，但是種地也屬於他們的職能，而學生，主要工作自然就是學習。你能想到賺錢，這是一種很正常也很健康的想法，但是在我看來，這種想法有些太過於著急了。”
“著急？能跟我說說你的真實看法嗎？我想對未來有一個更全麵的認識，也許你能幫我解答疑惑。”
“知識，就是力量。這六個字看起來簡單，但卻是真理。好吧，我們現在不談知識，我們隻談賺錢，嗬嗬，你不用臉紅，金錢是生活的最基本保障，這並不是什麽禁忌話題，這跟吃飯睡覺一樣，是人類生活的必需品。”
說著說著周揚就意識到自己把話說的太深奧了，以前的老毛病又犯了，總是把簡單的事情上綱上線，好在王美麗隻是個初中生。
“這跟辯證唯物主義當中的物質決定意識是同一個原理吧？”
周揚點了點頭，但是隨即就愣住了，這小丫頭怎麽比自己還能扯，這可是高中的哲學原理啊！
“我看到過這句話，我家……是收廢品的，所以有很多舊書……”
談到自己的家庭王美麗的語氣變弱了一些，但是看的出來，她眼神當中還是有一些小小的得意的。
原來是這樣。
“對，沒錯，是一個道理。但是積累物質的過程和手段有很多種手法，你要懂得從中篩選，並作出適合自己的決定。你能明白我說的嗎？”
王美麗點點頭，“我大致能懂了，但是我不知道說的對不對。”
“說說看。”
王美麗頓了頓，然後說道，“其實，你並不願意讓我去打工賺錢，對不對？你想讓我繼續讀書。”
“是。”
“因為你認為我放棄讀書選擇提前賺錢是一種很笨而且效率很低的方法，有可能因小失大，根本不值得。”
“完全正確。”
“我總結一下結論吧。我應該繼續上學讀書，哪怕考不上好的高中，但是積累知識是一條恒定不變的道路，我需要一直走下去，直到能夠將知識變現的那一天。雖然漫長，但是收到的回報將是巨大的，至少會比現在輟學得到的回報更大。是這個道理吧？”
媽的，天才啊！
王美麗的話再一次刷新了周揚對她的認識，他意識到這個小丫頭沒有那麽簡單，她的知識水平和對人生的見解已經遠遠超過了同齡人，雖然還隻是停留在理論複述的階段，但是隻要經過一些生活的曆練見識更廣闊的天地，她一定會進階為更優秀的人，至於優秀到什麽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
“很對，你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美麗，你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我對之前幹涉你選擇的行為做出道歉，對不起。”
周揚的道歉是真誠的，這次談話用“刷新三觀”來形容也不過分，而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很多像王美麗這樣優秀的人，他們隱藏在大大小小的各個角落裏，他重生的經驗或許會成為巨大的人生財富，但是有一個不得不麵對的事實就是，自己的這些經驗遲早會有用完的一天，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要扶持和爭取更多的人來幫助自己。
王美麗站起身，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你不用道歉，相反我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這次談話，這次我就真的會做出錯誤的選擇了。謝謝你，周揚，雖然我不知道以後的生活會怎樣，但是我知道，以後你會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你也是。而且會比我更優秀。”
這句話不是客氣，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占了命運的便宜，這個女孩子在未來的成就一定會超越自己。
周揚躺在草叢當中看著天空，草地上的冰涼透過衣服傳到了皮膚上，這也讓他稍微激動的心情得到了暫時的冷卻，也讓他開始重新思考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不像高考那樣麵向全國，中考的選擇麵很窄，省重點高中無非就是洛州市一中和二種，市重點有三所，比較出名的就是實驗中學，再往後就是兩所中專了，這些初中生除了部分有關係的人可以進入其他市的高中之外，其他人都將進入洛州市，這是一個算不上大也絕對不小的範圍。
洛州市是全國275個地級市當中的很普通的一個，但是因為處在人口大省當中，所以人口數量位居全國前列，這幾十個初中生當中，有一半的學生不會再繼續讀書，剩下的一半學生會散布在這一百多萬一口當中，猶如滴水匯入海洋，眨眼間不見。
周揚不確定以後會遇見誰，所以哪怕是跟葉青之間不清不楚的朦朧感情也隻是他的感情嚐試而已，甚至連嚐試都算不上。
想到這裏，周揚感到自己有些對不起葉青了。
“嘿，一個人啊？你的學習夥伴呢？”
葉青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她坐在周揚的旁邊，順手撿起了地上的那本單詞書，這是王美麗落下的，上麵還寫著她的名字，字跡很清秀。
周揚坐了起來，心裏有些慌張，剛才他想事情太過投入了，沒注意到葉青，後者對著他笑了一聲，然後拾掉了他後背上的草屑，女性的溫柔沒有讓周揚感到舒服，相反，他還感到了一些緊張。
“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什麽？”周揚預感到了她想說什麽，但是故意裝糊塗。
“你和你的學習夥伴，堅強善良而且善解人意的王美麗同學啊。”
好酸的口氣，老壇酸菜都沒有這麽酸。
周揚心裏腹誹了一句，但是沒敢說出口。
“想我了沒？”
啊？女生的思維跳躍的真是厲害。
“想。”
“想我還跟其他女生約會，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啊。”
周揚笑了笑，說道，“她幫了我的忙，我跟她說聲謝謝而已。”
“說謝謝還要找這麽一個偏僻的角落來說嗎？”
周揚一時語塞，在他的印象以及後來的接觸當中，葉青不應該是這種性格的女人啊，但是隨即他就反應過來了。
葉青不是王美麗，她的學識和養成的氣質完全是在書堆裏養成的，說白了，在沒經過生活的考驗之前，這一切的所謂的氣質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本質上，學生就是學生，說話做事仍然是迂腐文人的那一套。
宛若被一盆涼水當頭澆下，周揚瞬間失去了對現在周圍人的一切興趣。
對比產生反差，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走不到同一個世界。
周揚對葉青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