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金絲雀
周揚雖然從來沒有將自己的事情告訴父母,但是他知道,父母一定會理解現在的自己,而且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所有事情,他們也不會插手的,頂多就是出於莊稼人的考慮會勸說周揚更謹慎一些,比如,把錢放銀行裏,而不是到處搞投資。
正是因為這種理解而並非逼迫的教育方式,讓周揚得到了比其他同齡人更自由的學業生活,周大軍給周揚灌輸的思想更多的是“為自己而活,對自己負責”這一方麵的,並非像其他父母一樣要求孩子長大成材,腰纏萬貫,其實說白了,這些父母還不就是想給自己找一個老了之後的靠山嗎?
周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冷靜下來之後,他還是決定暫時先把周淑良放一放,他們兩個人之間已經太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了,對於她的事情,周揚現在還不了解,至於她為什麽會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周揚覺得自己得好好想一想前因後果,做一做調查。
“你高興就好。”
周揚丟下這麽一句話,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身後的周淑良往嘴裏塞了一個薯片,但是薯片粘在了嘴唇上麵,最終掉了下來,她靜靜地看著電視,然後突然地將手裏的那一包薯片扔了出去,頓時,滿地狼藉,她低頭看著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眼神狂熱而渙散,她的拳頭緊緊地握著,隨後慢慢地舉了起來,像是要朝著自己的肚子狠狠地砸下去,然而,這拳頭舉了半天,卻最終還是落了下來,然後她身子一歪,躺在了那沙發之上,周淑良心裏一委屈,枕著胳膊流下淚來。
周揚躲在自己的房間裏開始查閱郵箱裏的郵件。
九月一號開學,現在都已經八月中旬了,若還不能處理完手中現在的事務,隻怕時間上就來不及了。
損失的貨物,周揚都已經都折價一半賣給了其他商家,租賃好的倉庫也都轉租給了別人,處理好這兩件事情就花費了他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現在又要想辦法拿下鄧國順手裏的代理權,就衝著陳曉華生性多疑的性子,估計又要在這裏耗上幾天,到時候都已經是八月二十號左右了,這還不算,海灘飯店那邊還有一個齊鈺等著他一起去燕京,那才算是一件麻煩事,火車要一天一夜,而且到時候不出差錯還好,萬一要是出了差錯沒人接,或者有什麽意外,那就麻煩了。
除此之外,周揚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到盧元忠,然後要他手裏的鋪貨渠道。
如果沒有鋪貨的渠道,就算是拿到了閃存盤的代理權,他也很難賣出去,最好的結果也無非就是賣給電子市場的小商小販,但是如果一旦擁有了盧元忠的鋪貨渠道,那就要簡單方便許多了。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無論是大魚還是小魚,或是蝦米,都隻是一個商品流通的環節而已,而那些大魚才是周揚想要得到的,隻要喂飽了這些大魚,他們才會乖乖做事,繼續向下遊的小魚和蝦米供給貨物,保證流程的通暢運行。
不知道在燕京地區,盧元忠掌管著多少大魚呢?
而要弄清楚這些大魚,並掌握好他們的胃口和食量,這就又是一個考驗人心思的技術活兒,這注定也要浪費更長的一段時間,如此一來,這個暑假隻怕是壓根兒就沒有休息的餘地了。
周揚也曾想過要不要休學一年,但是馬上就又在心裏否定了,自己學業未成就在搞這些事情,若是最後連學業都耽誤了,那未來的路子,就全部都毀了。大學,那才是真正的開始,現在做的,不過就是一些鋪墊而已。
這樣一想,周揚愈發覺得時間不夠用了,他躺在床 上本想小睡一會兒,因為身體實在是太累了,但是這樣一趟的話,他腦袋裏的那根弦兒還是一直繃著,想睡也睡不著,這種處於焦慮之中的半睡不睡最是折磨人的。
無奈之下,周揚還是再次從床 上爬起來,他決定要去給盧元忠打電話,有些話必須要當麵說,而且要越快越好。
此刻,周揚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門頭打轉的兔子,而這隻兔子拚命倒騰著四條短腿,不停地從這裏趕到那裏,為的也就是前世的遺憾和今世的野心,這兩樣東西總是會在某個時刻選擇重疊在一起,然後壓在這隻兔子的肩膀上。
周揚喜歡這種感覺,當習慣了忙碌,也就會發現其中的滋味還是很好的。
出門的時候,周揚看到周淑良躺在了沙發上,身體一抽一抽的,他隻以為這個女人大概又是看了什麽可笑的肥皂劇,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才聽到若有若無的抽泣聲。
哭了?
周揚的右手放在門把手上,不知道該不該打開門走出去。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身體的確是在抽動,而且抽動的頻率也的確是哭了的節奏。
怎麽一下子就哭了?
你都這樣了你還哭什麽啊?
周揚心裏的情緒是很不耐煩的,他覺得把這個女人留在身邊真是一個錯誤,他更需要的是像王美麗那樣幹脆直接而且有用的女人。
有用的女人。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定義。
一方麵周揚想著自己是一個文明人,是一個具有不同於別人特質的家夥,對於女人他習慣敬而遠之,最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另一方麵,在王美麗表達了自己的“服從”意願之後,周揚對這種被人崇拜著、跟隨著的感覺還是很享受的。
這種虛偽的情緒表達方式一度讓周揚迷惑重生之後的自己是不是性情大變了,以前的自己可沒有這麽多花花腸子,更沒有這麽多彎彎繞,但是現在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後來周揚也想明白了,這種跟自己性格不匹配的感受,其實是一直存在的,而且也是一種十分正常而合理的存在。
男性之所以分泌雄性激素,最後的目的還不就是吸引雌性並且征服然後占有他們嗎?
想到這裏的時候,周揚忽然想起了趙忠祥在講解《動物世界》的時候說的那句“春天來了,又到了動物們交 配的季節……”
根據來自體內男性的衝動信號判斷,周揚認定周淑良這個雌性是十分失敗的,她以往和現在的所作所為都嚴重傷害了她作為一個雌性對雄性的吸引力,當然,盧元忠除外。
終於,周揚還是鬆開了門把手,轉而走到了沙發旁邊的周淑良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後者醒來睜開了眼睛。
她的拳頭依然緊握著,指縫間因為受到了壓迫而變的一片青紫,她的指甲已經剪短了,但還是因為握的太緊張而導致手心出現了傷口,那是被指甲給摳破的。
看到她紅腫的眼睛,周揚有些意外,他搬來了一張凳子坐在了旁邊,周揚攤開她的手掌看到了手心被指甲摳破的幾個小傷口。
“你這是怎麽了?孕期綜合征?要不要帶你去醫院看看?看看你這手,想幹嘛啊,玩兒自殘啊?”
“不用你管!”
“我是不想管,你以為我現在特別有時間吃飽了撐的是吧?”
現在周揚對她說話的口氣也十分不客氣,可能是跟最近這幾天的忙碌有關,讓他總感覺肝火有些旺盛,早上刷牙的時候也是一口鮮血,所以現在每天睡覺之前周揚都會亂七八糟地吃一大堆水果。
但是沒用。
早上刷牙該流血還是流血,晚上去廁所該拉不出來還是拉不出來。
“你橫什麽!你跟橫什麽!要不是你,我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看著她那雙睜大了的通紅雙眼,周揚楞了一下,隨即冷笑道,“要不是我,你現在估計還在我家裏躲著呢,你那風流丈夫,這時候也肯定在村頭的破廟裏守著佛爺睡覺呢。”
周淑良咬著嘴唇憤恨地看著眼前這個家夥,心裏的怨恨正在成倍地增加,她現在隻恨手裏沒有刀子,否則一定會捅在周揚的肚子上。
周揚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看樣子你挺好的,我也就不擔心了,小姨,有些事情呢,能過去,但是有些事情呢,它還真就過不去。你欠我的錢,我記你一輩子,你貪錢,我也貪錢。咱倆這輩子說不定就被這點兒錢給絆住了呢。”
正要轉身走的周揚突然又轉過身來說道,“哦,對了,我差點兒忘了,再過十天我就要走了,如果你也想回去的話,現在你對我的態度請收斂一些。”
“我不回去!”
“……隨你便,反正在這個當個金絲雀也沒什麽不好。換成我是你,肯定也不回去。”
看著周揚朝著門口走了過去,氣憤之極的周淑良拿起身邊的遙控器便朝著他扔了過去,“周揚你混蛋!”
遙控器摔在地上應聲而碎,兩節電池在地上打著轉,然後不知滾到哪裏去了。
“怎麽了這是?樹苗,誰又招你了?”
全職保姆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