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跑新聞
終於,袁四海鬆開了周揚的手臂,後者無力地躺在了沙發上,大汗淋漓,手臂上的麻痹感也變成了陣陣溫熱,周揚試著掄了一圈手臂,除了肩膀還有些酸脹,其他的地方都已經完全恢複了。
門外的女人已經不再哭喊了,周揚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恐怕現在那個女人已經被拖進安全通道然後被合夥弄走了。
這原本是一場可以避免的悲劇。
這也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軌跡,甚至直接毀掉一個人,縱然袁四海治好了自己的胳膊,但是周揚對他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情。
這是一個頑固自私的老頭兒,根本就沒有任何講理的餘地,周揚甚至懷疑這個糟老頭子是不是經曆過什麽類似的創傷,所以才會導致他現在的這種變態的性格。
就在兩個人都各自想著心事的時候,外麵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三長三短三長。這正是跟齊鈺約定好的敲門信號。
袁四海一個箭步衝到了門口,然後打開了房門,卻看見齊鈺站在門口,而在她的身後,就是方才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不知道那個男人去哪裏了,袁四海看著此時的樓道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想著那個男的應該是看到人多了之後就害怕了。
“小玉,快進來。”
齊鈺扭頭對身後的女人說道,“大姐姐,你也進來吧。這是我的爺爺,放心吧。在這裏你不會有任何危險的,來,進來吧。”
周揚看這情景,心裏頓時樂了一下,老的嚷嚷著沉默是金,小的卻主動引狼入室了。他微笑著看著眼前的情景,想看袁四海怎麽處理這情況。
袁四海先讓齊鈺進來,然後將那個女人擋在了外麵,小聲地說道,“姑娘,你現在沒事了,趕緊走吧。”
他雖然故意壓低了聲音,但是他的聲音滄桑而沙啞,就算是壓低了聲音也同樣地比一般人聲音更大,房間裏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齊鈺大概是沒有想到袁四海會說出這種話,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在了當場。
袁四海不為所動,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對齊鈺產生了什麽影響,他接著說道,“姑娘,我們幫不了你什麽,我家小姐還年紀還小,若是說了什麽話,您也別往心裏去,她還小,不懂事,人心險惡,誰也保不齊他們會不會對一個孩子動手。”
“您就先讓我在這裏待一會兒吧,他、他們有我房間的鑰匙,我、我不敢回去,嗚嗚嗚……”
說著話,這個女人又哭了起來,周揚走了過去,打開了被袁四海遮掩的房門,後者不情願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周揚沒有理會。
走到跟前周揚才發現,這是一個還年輕的姑娘,身上沒有風塵氣息,剛才他還想著,一個巴掌拍不響,或許這個女人跟那幾個人有什麽瓜葛也說不定,但是從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已經十分微小了。
“他們怎麽會有你房間的鑰匙?你把要是弄丟了?”
對於周揚的插話袁四海很不滿意,人都是一樣的,隻要稍微透露一些示好的信號他們就會順杆往上爬,到時候想攔都攔不住,所以,對於任何人都不能透露絲毫的善意,對於陌生人尤其如此。
果然,這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一下子拉住了周揚的手,後者感到了一陣冰涼。
她的手心裏都是冷汗,再看她的臉龐,也是慘白慘白的,可見她剛才受到的驚嚇的確是非常嚴重的,如此一來,周揚心中最後的一點兒鐵石心腸也徹底被打碎了,他左右張望了一下樓道裏的情況,圍觀的人差不多都已經散去了,但是工作人員尚且都沒有趕到,而且警察也沒來,如果就這樣把她趕走的話,隻怕那些人還會過來難為她的。
“救救我,小兄弟,救救我。”
這個女人嘴邊、眼角,都留下了亮晶晶的液體,自然就是眼淚和鼻涕了,她內心的恐懼已經達到了頂點,這個時候拒絕她,跟要了她的命沒什麽區別。
“你先進來吧。”
“不行!”
“你說了算?”
“難道你說了算?”
周揚嘴角浮起一抹狡猾的笑容,然後轉頭看向了齊鈺,“小鈺,你說呢,讓不讓這位大姐姐進來?”
“讓姐姐進來吧,要不,讓她去我的房間吧,”說著話,齊鈺小跑著走過來拉住了這個女人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到了對麵的房間,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嘟囔著袁四海,“反正袁爺爺也不讓姐姐進來。”
她嗲嗲的灣腔軟綿綿的,但是其中的憤怒卻是十分明顯的。
袁四海一時之間成為了人民公敵,這讓他有些氣憤,他看著周揚說道,“去去去,都過去,別在我麵前礙眼!”
說完,扭頭走進了自己房間裏,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周揚覺得這老頭兒自己跟自己置氣挺不值的,本想安慰他,但是一想也就算了,自己好心好意安慰,人家還不一定會不會接受呢,自找沒趣實在無聊,索性他就直接走到了對麵的房間,留下袁四海一個人在這裏。
人老了,就容易想的多。
袁四海也是。齊海天不止一次地說過,人老了,要麽服老,要麽就改變,按著老輩子的活法過,讓自己難受,也讓別人討厭,現在的年輕人跟過去不一樣了,以前的那套行事方法放到現在也一樣行不通了。
但是袁四海卻並不以為然,他的作風依然淩厲,也依然我行我素,在江湖圈裏有“炮筒子”的稱號。
但是現在,他也不得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了。
齊鈺是他看著長大的,從以前在脖子上撒尿的黃毛小孩兒,到現在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這麽多年可從來沒有跟自己翻過臉,也沒有生過氣,就算是皺一下眉頭都不曾有過,可就在剛才,這丫頭竟然跟自己生氣了,這還了得,這還是那個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小鈺嗎?
袁四海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現在的世界了,那個女人雖然可憐,但是終究還是一個麻煩,現在惹了麻煩,日後就會有更大的麻煩,麻煩加麻煩,一環扣一環,永遠沒個盡頭,惹麻煩卻不善後,就是最大的問題。
周揚想當英雄,他想見義勇為,卻也不想想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他可是要護送小姐去燕京的人,在這裏惹了麻煩,難道就沒有想過後果,萬一在這裏被人纏上了呢?萬一被人下了黑手呢?
袁四海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太多的事情他都有些想不通,一時頭痛,讓他心煩不已。
再說周揚那邊,跟著齊鈺進了房間,三個人坐在客廳裏先休息一陣,女孩子特有的香氣撲鼻,讓周揚一陣心神激蕩,這不能怪他,隻要是個男人,都會對這香氣產生反應的。畢竟,意識可以控製,但是生理特征和習慣卻控製不了。
鼻子屬於生理特征,所以周揚也無法控製。
那個女的先去浴室裏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了齊鈺給她準備的衣服,因為她的年齡要比齊鈺大一些的緣故,所以穿的衣服也都有些緊繃,最明顯的就是她的胸了,白色的短袖襯衫被撐的脹鼓鼓的,周揚頓時都看傻了眼,不過好在他自覺,那個女人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頓時一陣臉紅,周揚也就自覺地把眼神放到別處了。
但是剛才的那一陣緊繃的觸目驚心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待她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周揚才開始慢慢地跟她聊了起來,齊鈺的資曆太淺,雖然剛才出了力,但是在跟人溝通的方麵她那點兒道行就不夠使了,國中生的水平,到底還欠著火候,所以溝通問話的事情就交給周揚了。
倆人聊了一會兒周揚才漸漸清楚了這個女人的真實目的,同時也不禁心生一股敬佩之情。
她叫秦淮,祖籍江蘇,後來遷居至此,從父母那一代便取得了廣都省的戶籍,那個年月,一切朝前看,一切也都向錢看,所以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廣都省就成了全國舉目的焦點,各種倒爺都匯聚於此,盛世繁華,卻也夾雜著斑斑駁駁的汙垢與雜質。
秦淮是今年大學畢業,新聞專業,本來可以老老實實地在廣播室裏幹文職,但是她要強的個性卻不甘於此,於是便承擔了最為新聞當中最為勞累同時也最為重要的一環——跑新聞。
新聞界有句話,叫做“一切新聞都是跑出來的”,秦淮將這句話當成是至理名言,並且打印出來張貼在了自己的床邊,這樣一來,就可以每天都激勵自己了,雖然父母一直都在勸她不要幹這麽辛苦的工作,但是秦淮絲毫不介意,她有她的理由,也有她自己的打算,她實習的報社是省報,福利待遇不是一般的好,而且,這裏有充足的言論自由和其他報社無法比擬的影響力。
公平和正義,是需要有人發聲的,但是更需要的,是有一個地方能夠為這個聲音提供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