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萬裏長征
很快,隔壁病房裏的禮品就裝不下了,那些禮盒、花籃,都開始往隔壁病房裏麵送,不多時,大半個病房就被這些花花綠綠的禮品給裝滿了,剛開始還放在床 上,但是到了後來,床 上就裝不下了,然後索性就直接扔地上了,到最後,孫益堅和屈錦文隻能坐在床沿上,找個下腳的地方都難了。
一時間,屈錦文覺得自己兩個人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般,獨自停留在這間被眾人遺忘的病房裏。
這跟屈錦文來之前想象的場景完全不一樣,不僅不一樣,而且察覺太大了。
“那個女人也忒不是東西了吧,剛才我好歹也是救了他兒子一命,現在可倒好,不聞不問,黑不提白不提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
“別亂說話!”
“我哪裏亂說了,本來就是嘛。”
雖然嘴硬,但是她的聲音還是弱了下來。她看著自己的睡衣,不禁一陣懊惱,特意準備的道具,卻根本沒被發現,這不禁讓她覺得十分可笑,連帶著,看著孫益堅的樣子也覺得特別可笑,而且還很愚蠢。
突然,外麵的樓道裏傳來了一陣糟亂的聲音,腳步聲重重疊疊,亂糟糟混成一片。屈錦文撇了撇嘴,“這又是哪一位大人物啊?”
沒過一會兒,隔壁亂糟糟的聲音突然開始移動了過來,孫益堅二人還沒反應過來,衣服被汗水打濕的湯局長已經衝了進來,然後一把緊緊地握住了屈錦文的手,“你就是小屈同誌吧,大半夜的,實在是麻煩你了。”
隨著湯局長的到來,後麵無恙無恙地很快跟進來一大批的人腦袋,一個個都矜持地把雙手重疊在一起放到身前,然後笑嗬嗬地看著湯局長跟屈錦文握手。
說完話,湯局長又看向了孫益堅,然後伸出了一隻手,孫益堅意識到湯局長是在跟自己握手,隨緊忙伸手,“小孫啊,想不到你夫人還有這麽一手,可謂是真人不露相啊!”
“術業有專攻,我們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
屈錦文不失時機地說道,“湯局長,您一心撲在工作上,但是也不能忘了家庭啊,剛才我看見沈姨眼睛都哭腫了。”
湯局長的夫人姓沈,因為喜歡算命,所以大家都叫她神棍。
“是啊是啊。”
“局長是該多照顧一下自己的家庭了。”
“您這樣操勞,身體會吃不消的。”
後麵的眾人接著屈錦文的話紛紛勸慰,生怕自己落後了,孫益堅看在眼裏,本來他也想說一句的,但是看到這些人的表現之後覺得十分滑稽可笑,遂也就沒說了。
湯局長不動聲色地縮回了手,微微笑著說道,“工作就是工作,怎麽能夠兒女情長呢。紀院長,麻煩你把小孫同誌和這位、這位……”
“小屈。”劉占生急忙說道。
“哦,還有這位小屈同誌安排好,大半夜的讓他們跑一趟,實在是太麻煩人家了。”
屈錦文說道,“不麻煩,我們照顧好了病人,就是給您解憂,為您解憂,您才能抽出時間精力為市民做更多的貢獻。”
湯局長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出了病房,他沒有再去隔壁,而是去了起他的病房看望事故中的其他病人。
孫益堅無比佩服地說道,“湯局長真是一位難道的國家好幹部啊!”
屈錦文站在門口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才說道,“呸,什麽好幹部,你沒看到他剛才的眼神嗎,剛才我可聽說了,那三個小護士都被開除了。看到沒有,動了他兒子一根毫毛就被開除了。也就是我運氣好,把針給紮進去了,要是紮不進去,哼哼,老孫,咱們家裏可就隻能指著你一個人了。”
“不會吧,我看湯局長和沈姨人都挺好的啊。”
“那是,這麽多人麵前,能讓你看出不好來?你知道剛才給他兒子輸的是什麽東西嗎?美國進口藥,那麽一瓶,兩千多塊錢呢。這是糟蹋東西!”
“有這樣的事!”
每次看到孫益堅這種吃驚的表情的時候,屈錦文都會莫名地一陣心煩,“當然有!就是你不知道罷了,就你不知道!”
孫益堅陷入了沉思之中。
接下來的兩天裏,屈錦文一直就住在醫院當中,而孫益堅一有空就會去陪她,兩個人待在這裏,全都是為了湯局長的兒子。
姓湯的老來得子,對這個兒子自然寶貝的緊,明麵上不說什麽,但是一切的權利都在他老婆手上,他老婆說什麽,醫院都會照辦,在見識了屈錦文的一針神通之後,便堅持要屈錦文二十四小時住在這這裏,醫院領導自然答應,而屈錦文也絕對服從領導的安排。
至少在這段時間裏,他們得到了跟湯局長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因此,兩個人一有空就商量應該怎麽跟湯局長套近乎,同時也商量對策,製定計劃,爭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這可是多少人做夢都夢不到的好機會啊!
奪取革命勝利的第一步就是要製定正確的方針,沒有方針指導,隻會越忙越亂,因為倆人對這種事情都沒有經驗,所以最後孫益堅決定還是要跟周揚商量一下。
“他能行嗎?”屈錦文表示懷疑。
“反正我覺得從一開始,他講的那些道理,都是正確的,而且我們照他說的做,到現在為止也沒出什麽問題。”
“這倒是真的。”
“那我說了。”
“……我在想想,晚上再說。”
“好。”
之所以想到了周揚,是因為孫益堅真的等不及了。
這幾天的時間裏,眼前所見再次顛覆了他堅持了二十餘年的信仰和原則。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樣的。同樣是孩子,同樣是生病,湯局長的兒子就會被各種禮物和補品包圍,而其他人就隻有孤零零的母親一個人守在那裏。而產生這種差異的原因也十分簡單,那就是位置上的差異。
一個人有多高的位置,就決定了他享有多大的權利,而這個權利的背後就是有無數的誌同道合的人共同支撐起來的,而站在最上麵的人,比如說湯局長,就享有權利的支配權,他可以合理而且合法地轉移手中的權利,從而輻射語法廣泛的人群和範圍,從而收為己用。
人人都知道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是反過來想一想,羅馬才是權利的中心,它也可以通往條條大路,這種輻射範圍全麵而安全,不存在什麽風險。
在這幾日裏,孫益堅沾了屈錦文的光,已經可以偶爾跟前來探望兒子的湯局長說兩句話了,多少日子以來的心病就這樣實現了,讓孫益堅不禁覺得有些恍惚,就像周揚所說的,現在要做的緊要事就是在領導麵前能夠說的上話,而且不能再惹領導生氣,否則,就永遠都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
照這樣看來,孫益堅自感做的還不錯,但是屈錦文並不滿意,她這幾天一直守在這裏,因此看到了比孫益堅更多的事情。
“才說了兩句話,握了一下手你就滿足了?萬裏長征,你這連半步都算不上呢。”
“你都說了,是萬裏長征,慢慢來,不著急。”
“不著急?先到達根據地的都活下來了,慢的,不是躺在雪山上,就是埋在草地裏了,你倒是想的開。”
是,這是個問題。
孫益堅覺得太慢了也不行,病總有好的時候,而且你也不能指望這孩子永遠有病,更不能指望每次生病的時候會找到自己老婆。
這次的事件隻是一個偶然因素,既然是偶然,那就不能長久地指望了。
直到現在,孫益堅也才逐漸明白了,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願意鋌而走險甚至不惜違法犯罪來掌握一定的權利,權利這種東西,真的是太有誘惑力了。
屈錦文又說道,“他們每天這麽多人來看望這孩子,可是又有幾個人是真的為了孩子而來,還不是衝著湯局長的名聲來的。還談什麽關心下一代,為了祖國的花朵,最終還不是為了他們自己,他們巴不得湯局長家裏天天有人生病呢,這樣他們就有更多的機會來套近乎了。我看他們每天都來,臉都笑腫了,誰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哼。”
孫益堅說,“那你每天看他們在這裏演戲,好看嗎?”
“不看怎麽辦?我多看一點兒,以後咱們還能用的上呢。”
孫益堅不置可否,他現在說話已經沒有以前那般堅定了,這些日子經曆的事情,讓他不敢輕易做判斷,也不敢輕易下結論,因為做出的判斷總是錯的,錯的多了,他就對自己產生懷疑了。
這天晚上,他還是跟周揚打了電話。
收到孫益堅消息的時候,周揚正在跟上官羽吃飯,秋收冬藏,秋天適合溫補,倆人點的是羊蠍子,BP機響的時候,周揚嘴裏叼著一塊白蘿卜。
“我要出去打個電話,你有電話卡嗎?”
上官羽掏出了自己的電話卡給他,看著他出了門口,走向了路邊的一個電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