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故人
他在宮中做小太監的時候，服侍主子吃飯的事情，不知道幹過多少回，禦膳的香味比現在的味道還要濃烈，有時候他都餓了一天的肚子了，還不是要一樣的伺候。
楚墨軒神色自若的，在她對麵坐了下來，也不用她招呼，便拿起湯勺開始喝著白粥。
這樣的反應大大出乎了葉梓萱的意料，瞬間覺得自己做的這些無趣極了，對麵那人喝著白粥，看起來好像跟吃雄龍肝鳳膽沒什麽兩樣。
索性也不再看他，麵前的美食佳肴怎麽可以辜負呢？
就在今早上的時候，葉梓萱還以為自己要跟楚墨軒分別了，留言的書信都寫好了，誰能想到，中午兩人又坐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
這邊想著，她不由得多看了楚墨軒兩眼，以前他是靠上山打獵為生，現在進了烏鎮，又要靠什麽養活自己呢？
對此，葉梓萱有些好奇，卻不會多嘴去問，他明擺著就是不缺銀錢的樣子，不然怎麽會每次都拿五兩銀子作為診金，一般人可沒這麽爽快。
她們這對夫妻還真是絕配，每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但都默契的沒有問對方，甚至還會幫著隱瞞。
等用完飯後，這些碗碟是不用葉梓萱去洗的，倒不是楚墨軒突然開竅了，知道要做點家務，就算他現在要做葉梓萱也不會準的，她沒有欺負病號的習慣。
這都是來福酒樓的碗碟，不僅有上門配送的服務，用完飯之後直接把碗筷收在食盒裏，自然會有酒樓的夥計洗刷。
但他們沒有人過來上門收碗碟，還需要葉梓萱自己送回去，其實一般的人家，會選擇讓家裏的小廝婆子送還回去，或者換用自家的碗碟。
可她們家沒有下人，葉梓萱當時也懶得換碗碟，又沒有多遠的路程，何必要多洗一遍碗呢？她是懶的明明白白。
睡完午覺醒來之後，等日頭弱一些，外麵沒那麽曬了，葉梓萱方才提著食盒出門。
青石板的街道，比鄉間的小路平坦多了，也幹淨整潔不少，雖然沒有了那股自然的清新，可也有獨屬於它的魅力。
送還完食盒之後，葉梓萱沒有立馬回家，反而在烏鎮到處逛了逛，熟悉了菜市場的位置，畢竟總不能天天都下館子，那她真的能把自己吃窮。
南街這邊還有一條河流，穿城而過，大部分的婦人都會到這邊來盥洗衣物，葉梓萱的院子裏有井，倒是不必這麽麻煩，當初她看房的時候提出這個要求，就是想到了這一點。
尤其是她準備開奶茶店，那是半點都離不開水的。
洗衣服一般都是早上，那時候河邊可熱鬧了，婦人聚在一起，一邊忙活著手中的活計，一邊聊著八卦。
葉梓萱在河邊走著，走累之後就在柳樹下麵的石墩上休息，有樹蔭遮著又臨水，倒是半點都不熱，看著鎮子裏麵的百姓，在街上穿行，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視線一轉，她倒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隻不過變化太大，讓她有些不敢確認，按理說那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呀。
杏娘經過上回的事情，應該在李家銀樓站穩了腳跟才是，這樣好的員工，不說升職加薪，怎麽可能反之把人辭退，那竇掌櫃看著也像是個聰明人呀。
葉梓萱的心裏滿是疑惑，但眼前的身影真的很像是杏娘，雖然她隻看到一張側臉，但應該沒有認錯人。
可眼前這人，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群，臉上滿是愁苦之色，左手抱著一個木盆，右手提著一個木桶，兩者俱裝滿了衣物，她的身形都佝僂了起來，顯然是不堪重負。
她抱著一大堆衣服走到河邊，開始熟練地搓洗的衣物，那一大堆衣服大多都是男子的樣式，甚至有些都分辨不清顏色了，怎麽看都不像是她家裏人的衣服。
家中若是有買這許多衣服的閑錢，肯定會做更精致的衣衫了，怎麽可能全是粗布麻衣。
葉梓萱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便動了上前去交談的心思，對於杏娘招待客人的那份熱忱，她是有幾分欣賞的，等奶茶店開業之後會缺人手，她這也是提前打算。
“杏娘，真的是你呀，怎麽沒有在李家銀樓幹活了呢？”她走到了杏娘的身邊，立即就聞到了一股酸臭味，髒衣服上的汗臭，經過夏天高溫的發酵，簡直就是生化武器。
雖然有心想裝作不在意，可臉上還是帶出了幾分不適。
聽到有人打招呼的聲音，杏娘抬起了頭，有些詫異，往常她在這邊洗衣服，人們都是避之不及，甚至會趕她到下遊去。
對於葉梓萱的印象，她還是很深刻的，“原來是夫人你呀，還請到岸上的石墩上坐坐吧，這裏味道大。”
她的臉上滿是窘迫，是極不好意思的，若不是沒有辦法，誰又想整天跟這些髒臭衣物為伍呢？盡管每日都沐浴更衣，身上還是會殘留些味道，連她自己都會嫌棄。
“沒關係，我就在這邊同你說說話。”葉梓萱雖然覺得難聞，但沒有離開，這是她對杏娘的尊重。
杏娘的眼中滿是感動的神色，想起她先前問的問題，眸光又暗淡了下來，“我做錯了事，被李家銀樓的給辭退了。”
至於別的她不想多說，免得會讓葉梓萱心生愧疚，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沒必要讓別人跟她一起難受，她就是有這樣的直覺，葉梓萱跟別人不一樣，肯定會因為她的事情過意不去的。
被李家銀樓辭退是真的，但她並沒有做錯事，不過是被竇掌櫃強加的一個名頭罷了。
上次的事情鬧得那麽大，竇掌櫃丟了臉麵，還被主家訓斥了一頓，兩位侄女也被趕了出不去，又同兄長家鬧了矛盾，自然是憋著一肚子火氣的。
她拿葉梓萱沒有辦法，便拿沒有根基的杏娘出氣，不過是喪夫的寡婦罷了，欺負起來是毫無顧忌，左右她那死去的丈夫，不可能從地裏爬出來給她撐腰，隨便找了個手腳不幹淨的由頭，就把人給辭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