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人性
葉梓萱在此刻也發現了韓靖荷的缺點，她雖然有學識，有勇氣，卻高看了人性，她不知道人可以壞到什麽地步。
在一旁的亦竹顯然是明白的，從牙行裏走了一遭，她見過了最黑暗的地方，“若是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進去學堂的話，那百姓們定然趨之若鶩。”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從中挑選合適的學生。”韓靖荷疑惑的問道，在她看來，能夠讓大家踴躍的參與進來，這不就是她們想要的效果嗎，之前還在害怕，會不會沒有人入學。
眼見著兩人就要因為此事爭執起來了，葉梓萱連忙伸手製止了她們，無奈的說道：“我知道靖荷的初心是好的，但關於此事，亦竹的想法才符合實際。”
“一來，棉紡學堂若是想長長久久的開設下去，就不能一昧的依賴捐贈，萬一捐贈終止了，學堂難道就要因此關門嗎？未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就算你可以做到，難道你的子孫後輩也願意嗎？”
捐贈是一種善行，卻不能夠成為一個人的責任，難道一個人因為生活變故，停止了做善事，他就不再是一個好人了嗎？
一輩子的時間太過於漫長，韓靖荷也總會有老去的那一天，所以她沒有辦法反駁葉梓萱的話，不過她很快又想到了別的解決辦法，“隻有一個人捐贈的話會存在風險，那我們接受所有人的捐贈呢？”
那些世家大族的人之中，有不少的人願意做善事，積累陰德的，“而且也不用擔心以後，那些接受過棉紡學堂的夫子教導過的人，日子過好了之後，總會有人願意照拂學堂的。”
這一切聽起來很美好，但歸根結底還是太過於依賴人性之中的善了。
葉梓萱搖了搖頭，“我們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學堂收束脩也算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旦遇到天災人禍，大家都自顧不暇的時候，還有誰能夠管學堂的死活呢？”
“而且若是一點代價都不用付出的話，不乏有些人，會讓家中的女兒出來求學，隻是為了以後多收點聘金，或許是為了回家之後轉而教授給家中的男子……”
若隻是後者的情況那還好些，至少女子也學到了東西，但若是前者，隻會讓女子更加的痛苦，看到希望卻又經曆絕望，才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聘金隻不過是好聽一點的說法，這個時代難道還缺賣女兒的人嗎？楚國現在可沒有一條律法，規定此事是不可行的。
若是身無長物，或許還隻是給家裏人許配給普通的人家，但識字之後，身價也會有點上漲，說不定就會被賣給人為奴為婢，或者做妾，或者那麽大的地方去。
也許這樣的人並不多，但就算可能性再小，葉梓萱也不想成為“幫凶”，願意花錢送女兒上學堂的人，總不至於窮困到把女兒賣到不好的地方去。
得知葉梓萱極力否定的原因之後，韓靖荷沉默了，她低垂下了頭，一時難以接受這樣殘酷的答案，她從來沒有細想過這樣的問題。
“是我的錯。”韓靖荷還不至於不敢麵對自己的錯誤。
見到她情緒變得低落，葉梓萱雖然有些疼惜，但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避免的，棉紡學堂的事情，日後還需要韓靖荷負責，有些事情還是早些看明白為好。
“你的擔憂也是對的，不能讓真正想要入讀學堂的人，因為銀錢而放棄。”葉梓萱知道普通百姓的經濟情況，“束脩我們可以定的低一些，教的東西也不難，也可以設立助學貸款……”
葉梓萱無比感謝自己上一世的曆經，能夠借鑒很多東西，不然她很難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做出改變這個國家的事情。
一個新的詞匯冒出來，葉梓萱自然是要解釋一番的，幾人圍繞著這一點又聊了許久。
就在幾人相談甚歡的時候，門口處傳來了敲門聲，交談被打斷，幾人疑惑的看向門口，明明她們有交代過不許打擾，門口還有人守著，這突然敲門，應該是有什麽急事。
“進。”她們以葉梓萱為首，自然是她決定是否開門。
來人卻是葉梓萱熟悉的身影，一身玄衣，是影衛的打扮，影衛進來之後恭敬的朝葉梓萱行禮，對於韓靖荷和亦竹直接無視了，“娘娘，宮門即將下鑰了。”
葉梓萱出宮雖然不受限製，但在沒有楚墨軒的情況下，也不會有人敢帶她私闖皇宮，如果不想鬧出大動靜的話，她隻能在宮門下鑰之前回宮。
影衛正是知道這個情況，才會突然出現打斷葉梓萱的談話，當然他也隻是提醒，真正做決定的還是葉梓萱，就算葉梓萱不回宮，他們要做的也隻是保護好葉梓萱的安全。
葉梓萱有些恍惚的看了一眼窗外，原來已經這麽晚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好了，我知道了。”
既然她已經知曉此事，影衛便告退離開。
對於來了又走的影衛，韓靖荷和亦竹都沒有多問，畢竟皇後身邊有人保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娘娘，即是如此的話，不若您先回宮，事情我們改日再議。”因為有韓靖荷在，亦竹又恢複了“娘娘”這個稱呼，其實她們該討論的都討論的差不多了，細節方麵的事情不是這一時半會就能確定的。
“亦竹說的是，可不能因此耽擱了回宮的時辰。”韓靖荷也跟著一起勸葉梓萱盡快回宮。
一國之後若是沒有經過皇帝的同意，就私自在外過夜，這定然是會出大問題的，就算葉梓萱再受寵愛，也不能這般肆意妄為。
韓靖荷的想法是基於世俗的規矩，一夜未歸，女子的聲名就會受損，雖然她對此事極為不屑，卻也不敢公然抗爭，滿朝文武可不會聽她說這些。
葉梓萱能夠感覺到她們對自己的關懷，自是不會讓她們繼續擔憂，她也是打算盡快回宮的，“好，我這就啟程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