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田稅

  因此,就算心中十分畏懼,程大牛也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彎腰行了一禮,“老爺,夫人。”


  葉梓萱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恐懼,表現的也太明顯了,動作間很是僵硬,在這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麵容太過於嚴肅,但不應該呀,她自覺笑容很是溫和。


  這也隻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她沒有糾結這些小事,程大牛就是普通的莊稼漢子的模樣,麵容還有幾分稚嫩,皮膚被曬得黝黑,身形很是單薄,甚至可以說的上是骨瘦嶙峋,很顯然日子過的很是不好。


  尋常百姓家,在糧食不夠吃的時候,一般都會先緊著男性的,他們才是家中的脊梁骨,隻有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但現在程大牛都是吃不飽的模樣,由此可見村民的生活定然不是一般的窮苦。


  “不必緊張,叫你過來,隻是想向你詢問幾個問題。”葉梓萱試著安撫他的情緒。


  總不至於讓程大牛一直膽戰心驚的,別把這孩子嚇出什麽毛病來。


  “夫,夫人盡管問就是。”程大牛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他低著頭,甚至不敢去看葉梓萱,他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人,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令他自慚形穢。


  “你們村子今年的收成怎樣?日子過的還好嗎?”葉梓萱也不知道該問些什麽,便詢問了一番收成,她畢竟不是政治家,不是父母官,這些關乎民生的事情,她了解的並不多。


  葉梓萱不知道的是,她的隨口一問,卻讓程大牛很是慌張。


  秋收之後就該上交賦稅了,沒到這個時候,都是百姓們最絕望的時候,尤其是前朝賦稅繁重,就算一年的收成不錯,繳納賦稅之後,一家人的口糧都成了問題。


  程大牛還以為葉梓萱是來探聽情況的,畢竟村民為了活命,不能把糧食按照賦稅的比例都交上去,他們想辦法藏起來了一部分。


  這些事情做的極為隱秘,因為若是透露給官府知道的話,那可是要坐牢的,這是百姓們心照不宣的秘密,誰讓官府已經把他們給逼上絕路了呢。


  所以當葉梓萱詢問收成的時候,程大牛的第一反應就是,她是來調查稅收的事情。


  想到這些,程大牛的後背直冒冷汗,雙腿都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他心虛的看了一眼葉梓萱和楚墨軒,“今年的收成不太好,日子勉強過的下去。”


  他這說的也不全是假話,這日子是真的要過不下去了,累死累活的幹活,卻連一家的口糧也掙不夠,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


  葉梓萱微微皺著眉頭,她能夠看得出來,程大牛應當是有所隱瞞,但這種事情有什麽好說謊的。


  “是有災情嗎?好像沒聽說過浦蘿郡受災。”她雖然不清楚各地的民生,可是否受災她還是能夠看出來的,葉梓萱是個商人,若是某些地方遭災,那物價是會有影響的。


  但觀伊人閣和那間茶樓的賬冊,是沒有半點影響的。


  被葉梓萱反問,程大牛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編下去了,“不是很嚴重,但影響了收成,比不上往年。”


  葉梓萱原隻是想找打探一下消息,現在卻因為程大牛的態度有些氣惱,若是不願意回答她的問題,大可以不說,又何必說謊騙人呢,這樣做還能有什麽好處不成?

  相比她,在這種事情上,楚墨軒顯然有經驗的多。


  經過這短短的幾句對話,他已然發現了端倪,對著程大牛問道:“官府要收幾成的稅呢?”


  浦蘿郡的百姓過的不好,村民又對具體的收成閃爍其詞,楚墨軒猜測,應當是這稅收上有貓膩,隻怕是浦蘿郡的郡守中飽私囊了。


  楚國初立,為了讓百姓休養生息,賦稅並不繁重,農戶是稅收是三十稅一,若是收獲三十斤的稻穀,那麽交一斤的稅就足夠了,這對於百姓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


  要知道,若是佃地主家的地來種,那可是要收十之三四的收成,像前朝賦稅繁重,田稅是二十稅三,這還不包括其他的苛捐雜稅,是真的把百姓往絕路上逼。


  聽到楚墨軒問起稅收,程大牛疑惑的看著楚墨軒,難道他們不是官府是人麽?怎麽會連稅收都不知道。


  程大牛實在是想不出,楚墨軒等人的目的是什麽,這也不是不能說的事情,他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二十稅三。”


  這幾年來,浦蘿郡的賦稅根本就沒有變過,就算是改朝換代了,在浦蘿郡的民眾心裏,也沒什麽可觸動的,還是和以前一樣艱苦的生活著。


  就算是武朝滅亡又如何,這新上任的皇帝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這是絕大部分浦蘿人的想法。


  朝廷的政令根本就沒有傳到底層的百姓中來,所以浦蘿郡的郡守才可以為所欲為,根本就沒有人想到要反抗這沉重的賦稅,百姓們還以為整個國家都是如此。


  楚墨軒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可怕,他猜測到浦蘿郡郡守的手腳不幹淨,但沒想到邱俊民會做的這般過火,二十稅三這還是前朝的重稅,跟三十稅一相差太遠。


  這貪的已經是毫無底線可言,“一直都是如此嗎?”


  一旁的葉梓萱也察覺出了不對勁,楚國的田稅不可能這麽高,現下糧食的產量本來就不高,再收這麽多的稅,百姓的日子是可不能好起來的,難怪程大牛是一副長期沒吃飽的模樣。


  程大牛就算是再遲鈍,也感覺到了楚墨軒的怒火,這讓他更加的害怕了,但又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讓貴人不高興了,更加不敢輕易開口。


  可也不能不說話,他囁嚅著嘴唇說道:“就草民所知道的,近四年來都是如此。”


  程大牛年紀小的時候,還不知道田稅的事情,家中大人剛跟他講解稅收的情況時,他還極為不甘心的抱怨過,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長輩給製止了,勒令他不準再說這種話,不然會給家裏招來災禍。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