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有一個朋友
廣告拍攝定的是上午,一半戶外一半室內,許肆披著件薄外套,坐在車裏啃奶黃包,喻溫幫他拿著熱豆漿。
他嗜甜,連豆漿都得多加糖,但太甜了他又覺得膩,喻溫前幾次給他帶豆漿的時候,他喝第一口總是皺眉,接連試了幾次才把握好最合適的糖度。
喻溫自己是不挑的,但試過幾次也覺得這樣的糖度剛剛好。
孟浮開著車,聞著隱隱約約的豆漿香氣,按了按發空的胃。
唉,這個時候就格外希望有個女朋友能在旁邊噓寒問暖。
他一個單身狗,早上爬起來連飯都沒吃就趕過來接人了。
許肆似乎是在發呆,奶黃包吃了一個又一個,連豆漿都忘了喝。
喻溫拿溫熱的豆漿碰了碰他手腕:“還喝嗎?”
他這才回神,把豆漿接過來,低頭咬吸管。
今天天氣確實很好,太陽出來的也早,到處都亮堂堂的,連早上那點微弱的寒都很快就散了。
許肆要去化妝,化妝間旁邊就是攝影棚,品牌方那邊的策劃過來說了點需要注意的點,順便要走了幾張簽名。
彼時許肆剛脫了外套,柔軟的短發被造型師用黑色的小夾子夾住了,額頭露出來後多了幾分稚氣,因為沒睡醒而情緒寡淡,瞧著幹幹淨淨的。
他握筆的姿勢很端正,像剛學寫字的小孩子一樣,連筆流暢。
簽完名,他用來表示禮貌的那點客氣就褪了個幹淨,冷白的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眼睛耷拉著,不斷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化妝師是品牌方請的,第一次跟許肆合作,也是第一次親眼見他,激動之餘就有點哆嗦。
藝人耍大牌這種事情都是小的,那種輕視人的冷暴力才可怕。
她拎著化妝包過來,半個身子入了鏡。
許肆沒回頭,在鏡子裏打量了她幾眼,大概是知道這是陌生人,稍稍收斂了一點不耐煩,頷首點頭。
“您好。”
化妝師受寵若驚,連忙應了。
“您好您好。”
喻溫知道許肆是起床氣還沒過去,他昨晚睡得晚,睡眠不足就情緒不好。
房間裏一直開著空調,雖然溫度不高,但還是有點涼,喻溫找了地方接熱水,把玻璃杯遞給許肆,讓他拿著暖手。
冰涼的手指漸漸回暖,許肆表情稍稍緩和了些,像隻收了爪子犯困的貓。
喻溫輕聲提醒那位拿起了眼線筆的化妝師,虛虛點了下許肆眼睛。
“他眼睛敏感,很不喜歡畫眼線。”
化妝師一愣,立刻就把眼線筆放下了,衝喻溫感激地點頭。
喻溫在室內也是戴著帽子的,露出的眉眼並不清晰,但氣質溫軟,讓人輕易就生出好感。
房門被推開,門口站了個人。
“喲,剛開始呢。”
許肆眼皮一跳,那點快褪沒的煩躁很快就又湧出來了。
丁子昭也不覺得尷尬,視線一轉落到喻溫身上,快步走過來,朝她伸出手。
“又見麵了,這次正式介紹一下,我是丁子昭。”
男孩子跟許肆差不多年紀,正是年輕有朝氣的時候,說話直白又不至於讓人反感。
喻溫沒說話,看著他伸出來的手。
她不太想跟他握手。
不用她說什麽,許肆已經微微偏頭看過來了,語氣加重了些,眼神帶著警告瞥向丁子昭。
“喻溫。”
喻溫便知道,許肆不喜歡讓她跟這位丁先生說話。
她帶著一點慶幸,理所當然地裝啞巴。
丁子昭無奈地收回手,挑挑眉。
“於溫?不知道是哪兩個字。”
許肆明顯很不歡迎他:“我不想跟你敘舊。”
他知道這次廣告有丁子昭參與,合同是老早就簽了的,當時壓根沒想起這號人物,又不能毀約。
怪不得早上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就不該把喻溫帶過來的。
丁子昭看他那模樣就想笑,苦笑。
“好歹也是前隊友,不至於把我當仇人吧。”
至於嘛,就這麽怕有人跟他搶人啊。
許肆嗬笑了聲:“我不想聽你廢話。”
站在門口的幾分鍾裏,他偷看了喻溫多少遍!
丁子昭聳聳肩:“好吧,我就不在這兒招你煩了。”
他微笑著看向喻溫:“於小姐,跟著這麽個暴躁小火龍很辛苦吧?”
喻溫:“……”
唔,暴躁小火龍?
這名字還挺可愛。
許肆抿著唇,唇線繃直,有點惱,又有點委屈。
“你怎麽不反駁他?”
她沉默了,沉默就是默認。
喻溫還在想那個暴躁小火龍,覺得不太形象,她並不覺得許肆有多凶多暴躁,他大多數時候的小脾氣都是鬧著玩的,就跟故意吸引你注意似的。
腦筋轉了半圈,她才想起來要回答許肆的話。
“沒,”
她眨眨眼睛:“你不是不讓我跟他說話嗎?”
相處了這麽久,她聽他的語氣就能辨別出少年的意思。
許肆自己理虧,脾氣發不出來又很難受。
他帶點無傷大雅的惡意,很小聲地說人壞話。
“丁子昭王八蛋。”
他隻要一想到丁子昭有接近喻溫的可能,就火燒火燎地難受。
喻溫被他逗笑了,就連化妝師都笑得抖了抖。
害,罵人都罵得這麽文明。
因為是拍廣告,許肆臉上的妝很幹淨,沒花多少時間,很快就換好了衣服進攝影棚。
縱使心裏對丁子昭再膈應,真正合作起來的時候也讓人看不出間隙,態度冷淡也禮貌,倒是丁子昭總沒話找話,想套喻溫的消息。
他問題越多,許肆就越覺得跟自己比起來,他這個一點也不了解溫溫的人根本沒希望,於是心情愉悅了不少。
中間休息的時候,丁子昭送了杯咖啡過來。
“喝嗎?”
許肆隨手接過:“謝了。”
丁子昭視線環顧一圈,沒看到喻溫。
“你那個助理呢?”
許肆瞥他一眼,心說我又不傻,明知道你別有企圖,還把溫溫往你眼皮底下送。
“和你無關。”
丁子昭被氣笑了:“公平競爭懂不懂,你能別這麽卑鄙嗎?”
他也是頭一次對圈外的姑娘動心,怎麽就碰上許肆這麽個不講理的攔路虎了呢。
許肆喝了口咖啡,這種飲料對他而說苦得要死,但好在能提提神,他也就湊合了。
“想得美,誰跟你公平競爭。”
他現在追人都坎坷著呢,再來一個搗亂的要猴年馬月才能把媳婦娶回家。
許肆心酸地想,他都22了,都快老了。
這麽想著,許肆突然想起丁子昭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來。
“你談過戀愛嗎?”
丁子昭一副‘你在開什麽玩笑’的表情:“我都22了,還能沒談過戀愛啊。”
真的沒談過戀愛的許肆:“……”
他沒注意到許肆疑似牙疼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都談過四次戀愛了。”
許肆瞥他:“都是你追的人家?”
“昂,”丁子昭回想了以前,“基本都是,總不能讓女孩子追我吧,人家臉皮薄。”
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許肆:“你怎麽突然對我的戀愛史感興趣了?”
這發展方向不太對啊。
許肆捧著咖啡,語氣慢吞吞的。
“我有個朋友——”
他停頓了一下:“他沒談過戀愛,沒有經驗,追人的時候比較慌。”
丁子昭:“……”
他麵無表情:“許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這是對情敵的態度嗎?
他居然要跟自己這個情敵取經!
許肆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把頭扭了過來,不帶情緒地瞥他兩眼,語氣很勉強。
“如果你很需要的話,我也能試著看起你一點,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
他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咖啡,然後把杯子捏扁了。
“我知道了,這是你最新刺激人的手段。”
論氣人,他甘拜下風。
許肆很苦惱地皺著眉:“我明明是在認真地問問題。”
丁子昭氣笑了:“你還記得咱倆是情敵不?”
實話說,許肆覺得他當情敵還不夠格,他甚至連喻溫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哪兩個字。
許肆認真糾正:“是我朋友的問題。”
丁子昭:“……”
他無力地抹了把臉,在許肆旁邊坐下了。
“來來來,你繼續說,我給你出主意。”
許肆狐疑地瞅他兩眼,覺得他沒有那麽好心,於是拍拍褲腿站起來。
“我不問了。”
他不問,丁子昭還非想說點什麽,一把扯住許肆袖子,不讓他走。
“別啊,我可是談過四次戀愛的人,我有經驗。”
許肆這會兒腦筋已經轉回來了,略帶鄙夷和嫌棄地看著他。
“談了四次戀愛,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留住的女朋友,你好意思說這是經驗,失敗經驗還差不多。”
丁子昭動動嘴,想反駁,但沒發出聲音來。
他竟然覺得許肆說得還挺對?!
好他媽的一針見血。
許肆拍完室內的部分,跟車去了外麵,雖然品牌方那邊攔了一小片地方,但來往的路人仍然不少,知道這邊有拍攝,都在拿著手機拍照片。
他拎了瓶水從車上下來,順手把喻溫要探出來的腦袋摁回去。
“人多,別下來了。”
喻溫扒著車窗,看到許肆一出現就有不少閃光燈亮起來,便乖乖地在車裏等了。
孟浮正在啃麵包,一邊啃一邊看熱鬧,吃東西的速度很快。
“過會兒我下去跟著就行,溫溫姐你放心。”
將近中午,頭頂是烈烈炎日,許肆鑽進工作人員撐起的大傘裏,跟品牌方的策劃確認拍攝細節,丁子昭也在,就站在他身邊。
有同齡人的對比,喻溫才真切地意識到,許肆是個能夠獨當一麵的成年人,他仍保留著少年的稚氣,卻也有成熟穩重的一麵。
孟浮很快就吃完了麵包,拽著一個手提包下車,跑向許肆。
天氣太熱,大家都不想在外麵停留太久,準備道具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孟浮給許肆撐著傘,化妝師又給他補了補妝,做好防曬。
他安靜站著,偶爾才會抬眼往路邊看一眼,後座的車窗始終留著一條縫隙,好像喻溫一直在往這邊看一樣。
許肆彎了彎唇。
這樣就很好,她遠遠看著自己就足夠讓他安心了。
拍完廣告的時候,路邊已經有粉絲聚在這裏了,倒也不吵鬧,隻是搶著時間拍照,還有拎著禮物袋的,也不知道是怎麽有時間準備的,或許一直準備好了放在家裏,就等這個見麵的機會。
許肆拒絕了孟浮撐傘,去了路邊見粉絲,他話不多,安靜地收了所有禮物,又簽了幾個名。
有女孩子把零食遞過來,心疼地看著他脖頸上細密的汗。
“寶貝快回去吧,外麵太曬了。”
他膚色白,脖頸曬得通紅,讓人看得心驚。
許肆點頭,接了最後一波禮物。
他兩隻手裏都拿了東西,沒辦法揮手跟她們告別,便退後了兩步,衝大家鞠了一躬,朝著停車的地方跑去。
裝著信件和零食玩偶的袋子被一股腦兒丟到後座,許肆隨後邁了上來,額頭上亮晶晶的全是汗。
喻溫拿了毛巾給他,扭頭看向剛上車的孟浮。
“你沒把小風扇拿出來嗎?”
孟浮一臉茫然。
喻溫略帶責備地看他一眼,從他拎上車的手提包裏找出一個小型風扇。
“你都做了什麽?”
孟浮呐呐:“撐、撐傘。”
他都不知道包裏還有個小風扇。
喻溫歎氣。
“你不稱職。”
連季姝身邊那個小助理都不如。
許肆看她皺眉反而很高興,附和著她的話。
“對,不稱職。”
孟浮心虛又委屈。
這不是已經習慣喻溫在身邊準備這些了嘛,他早就從小助理變成小司機了。
車裏開著空調,許肆身上被汗浸濕的衣服很快就幹了,他眯著眼緩了會兒,開始拆那些粉絲遞過來的禮物。
大多都是零食和玩偶,還有一部分信件,自己做的照片海報等等。
他拆得很安靜,一樣一樣仔細看過之後就放在旁邊,喻溫負責重新裝回去。
孟浮打著方向盤:“回公司嗎?”
許肆把手寫信裝回信封:“先送喻溫回家。”
接下來他要在練習室錄歌,不需要喻溫跟著了。
他其實從沒把她當過助理,在想見她的同時保證她能擁有最大化的自由。
喻溫下車時,被許肆塞了很多玩偶,抱了滿滿一懷。
許肆抿著唇,眼睛晶亮亮。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