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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096章 回家

  第096章回家


  “陛下,敬平侯到了。”禁軍首領上前,趙文域和謀臣間的說話聲停了下來。


  馮雲和王威跟著陳倏身後一道入內。


  “陳倏。”趙文域招呼。


  趙文域身側,禁軍首領和謀臣紛紛拱手致意,“敬平侯。”


  陳倏頷首。


  “棠鈺怎麽樣了?”趙文域先關心的是棠鈺。


  趙文域身側的謀臣有些糟心。


  敬平侯夫人有敬平侯關心就好了。


  眼下正好敬平侯心思不在這上頭,應該趁機讓鎏城多從萬州府手中多分一杯羹才是……


  但瞧天子的模樣,更沒有心思的人倒像是天子。


  陳倏上前,“好些了,剛才去見文廣了,”


  趙文域也明顯一鬆,“多事之秋,波折過了便好了。”


  陳倏點頭。


  “陳倏,京中之事已了,久待無益。棠鈺眼下還需你照料,我妻子和女兒都在鎏城,既然你我都想盡快各自回鎏城和萬州,不如今日將事宜定下來?”趙文域開誠布公。


  謀臣詫異看他,新朝管轄的州郡不少,今日哪裏定得下來?


  這樣大的事情,不說反複談判,三五是最短的極限了!

  馮雲也看向陳倏,不大相信今日這些事情能談定。


  陳倏卻道,“好,就今日定下來。”


  兩人相視而笑,殿中紛紛唏噓。


  有內侍官在前引路,棠鈺跟在內侍官身後,宮中的一切對她而言還都很熟悉,但又似換了翻天地。


  陳倏叮囑過,內侍官走得很慢。


  陳楓一直跟著棠鈺,確保棠鈺安穩。


  見到文廣的時候,文廣臉上兩行眼淚,“姑姑!姑姑平安就好,險些以為姑姑出事,姑姑平安就好……”


  棠鈺腦海中模糊的印象,她跟在文廣還有其他宮女身後往宮外去,去的時候仿佛遇到了杜青洪。但棠鈺腦海中隻浮現了很短的片段便一晃而過,若是繼續想,又有些疼。


  “夫人?”陳楓見她不怎麽舒服。


  棠鈺輕聲道,“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陳楓扶棠鈺坐下同文廣說話。


  “是不是傷得很重?”棠鈺看向他袖口處,“給我看看。”


  文廣遲疑,棠鈺堅持,“文廣?”


  文廣隻得像早前一樣,慢慢撩開袖口,方才撩到手臂處,便見大大小小觸目驚心的血痕,有的已經結疤很久,有的還在滲血。


  都過去三四日了,還在滲血的傷口,是傷得有多深……


  棠鈺記不得早前的事了,但是光是文廣手臂處的傷口,就更讓她心底如鈍器劃過,眼淚有些止不住下落。


  文廣能給他看的,必定都不是多深的傷口。


  衣襟下,肯定……


  棠鈺鼻尖紅透,“文廣……”


  她雖然記不得了,但眼下,感同身受。


  文廣擔心,“姑姑,我聽晉王說了,姑姑有身孕,可千萬別動了胎氣,否則文廣難辭其咎。”


  在棠鈺麵前,文廣都是稱趙文域為晉王。


  棠鈺伸手摸了摸眼角,緩緩點頭,文廣仿佛也才跟著放下心來。


  “日後有什麽打算?”棠鈺問起。


  她是聽陳倏說,小猴子會回鎏城,鎏城繼續是都城,那京中便會成廢都。


  廢都裏的宮牆也空置,這些宮人都要有去處。


  文廣認真道,“姑姑,晉王說,宮中大多是早前的老人,若是願意同他去鎏城的,就等這邊的事宜處理完後,他安排人接大家去鎏城;若是不想離開廢都的,他會留一筆遣散的銀子,讓大家自行去處。”


  棠鈺意外,但其實一想,並不意外。


  宮裏若不少都是舊人,於趙文域而言,都是早前的家仆,若是願意跟隨他去鎏城的,他接納;不願意去的,就地遣散,也算仁至義盡。


  趙文域做晉王時,就與皇室中的其他人不同,如今稱了晉帝,骨子裏卻仍是早前的趙文域。


  “那你呢?”棠鈺看向他。


  文廣道,“晉王問過奴家了,奴家想同晉王去鎏城。”


  棠鈺看他。


  文廣道,“姑姑,文廣自幼就在宮中,習慣了宮中的一切,就算讓文廣離開宮中,文廣也不知道去何處。晉王和姑姑都是文廣早前在宮中的貴人,如今廢都沒落了,姑姑也安全了,文廣想追隨晉王,以報晉王早前恩典。”


  棠鈺想起早前她離宮的時候,文廣追出宮中就為了多送一個包袱給她,包袱裏有合適的男裝和路上用得上的東西;方才,她又見過文廣手臂上的傷痕,都是因為送她離宮被拷問的……


  棠鈺眼眶再度濕潤,“文廣。”


  文廣怕她再動胎氣,又起身,在棠鈺麵前跪下,“姑姑,文廣會永遠記得侯爺和姑姑的恩情,無論侯爺和姑姑在何處,姑姑在文廣心中,永遠都是姑姑。”


  棠鈺伸手扶起他。


  身後,陳楓也垂眸,掩了眸間動容。


  其實早前他還以為,夫人如何從宮中逃出的,但眼下看,因為宮中有文廣這些人,夫人才能化險為夷……


  四月的京中又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延綿不絕。


  每年的四月,京中都會下很多雨。


  棠鈺坐在暖亭中,安安靜靜看著宮中這場雨。


  早前人來人往,到處都是宮女,內侍和禁軍的身影穿梭的宮中,如今也要隨著廢都的沒落而沒落了……


  這裏寫滿新朝與舊朝的痕跡,但最終還是衰敗在了曆史洪流裏。


  棠鈺看著暖亭外,仿佛還能記得第一次入宮的時候,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得打量著四周,卻又不敢看太久。


  如今,這些都要遠去了……


  雨中,棠鈺聽到腳步聲,見陳倏撐著傘,緩步上前,一襲錦袍幹淨華貴,襯得身姿秀頎,眉眼間精致而鐫刻,自雨中緩步而來,翩若出塵,似有榮華萬千。


  她記得這一幕。


  在淼城的時候,他也是如此。


  四月的雨,似將這宮中的鉛華洗淨,唯獨餘了他的身影,份外遠,又份外近。


  “見過文廣了?”他的聲音溫和醇厚,聲音不大,似掩了稍許在宮牆內的雨聲了,卻又在她跟前擲地有聲。


  一麵收傘,一麵入了暖亭,又伸手拂了拂衣袖上的水珠,溫和看她。


  她輕聲道,“見過了。”


  他輕聲,“文廣還好嗎?”


  她抬眸看他,輕聲應道,“他同我說挺好,但我看到他手臂上的傷口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事無巨細,將心理的事情都同他說起,也會目光一直看著他,沒有移目,“他要同趙文域一道去鎏城,趙文域以前照顧過他,他想留在趙文域身邊。”


  陳倏將傘放在一側,溫和道,“知恩圖報,文廣是好人。”


  她看著他,不知為何,心底微暖,嘴角處也隨著清淺勾了勾。


  “你不是要同趙文域談事情嗎?談完了嗎?”她見眼下時辰尚早。


  他上前,“談完了。”


  “這麽快?”棠鈺微訝。


  他溫聲道,“求同存異,誰都沒有錙銖必較,所以很快。”


  棠鈺看他。


  他看著她,溫柔道,“他想早些回鎏城見他妻子和女兒,我們也回家吧。”


  許是雨聲也溫柔,她心中莫名動容。


  他撐傘。


  雨不算大,她走在他身側,他將大半個傘都遮擋了她,棠鈺覺得這一幕很熟悉,似是在何處見過,但一定,肯定有過,她也深深記得,所以才會觸動。


  “要同趙文域招呼一聲嗎?”他問。


  她淡聲道,“不必了。”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幼時的玩伴也會各奔東西。


  如今他是晉帝,有他自己肩上的重任,莫愁前路,也總會有人與他一起。


  而她,也會有人一起。


  她轉眸看向陳倏,陳倏撐著傘,沒有說話。


  但垂眸間,唇畔微微揚起,精致的麵容下,藏了風華絕倫……


  她雖然什麽都記不得,但好像隱約記得這個笑容,溫暖,亦讓人安穩。


  仿佛記不得,也沒什麽好怕的……


  雨裏,她輕聲問,“陳倏,你怎麽不提我們早前的事?”


  陳倏看著她,溫聲道,“為什麽要提?”


  她微訝。


  他笑了笑,眸間浸滿暖意。


  棠鈺也沒再提起。


  煙雨蒙蒙中,棠鈺慢慢打量著宮中,早前離開匆忙並著壓抑,並未多看一眼。


  眼下,才好似同這一處生活了十餘年的地方慢慢作別。


  這裏有過歡喜,有過驚慌,有過色彩斑斕,也有過灰色的記憶,但與她而言,都已經過去了……


  以後,應當也不會再回來了。


  棠鈺將最後這一瞥,緩緩留在腦海中,記憶深處。


  “阿鈺,來。”馬車前,陳倏伸手扶她。


  她才見他另一側衣裳近乎濕了一半。


  “不打緊,馬車上有換的衣服。”他撩起簾櫳,同她一道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離宮中,棠鈺一麵看著馬車外的宮牆,一麵轉眸看他,“去哪裏?”


  “回家中。”陳倏應聲,“初六和祖母,還在萬州家中等我們……”


  棠鈺沒想到他說的回家,是真的眼下就走。


  車輪滾滾向前,也漸漸將宮中拋到了身後,那座曾經繁華一時的宮城,也掩隱在煙雨中,緩緩落幕。


  “去萬州遠嗎?”她隻記得去平南要月半。


  “不遠。”陳倏應道,“或許,剛好夠你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補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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