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鏡花水月
三角巨蜥似乎是看懂了樹頂上那個少年的嘲笑，突然咆哮了起來，粘稠的黏液從寬大的嘴巴上流淌，上下兩排馬蹄狀的尖牙閃著光澤，從中卷出一條頂端分叉的猩紅長舌。它生氣了，對著前面那棵大樹狠狠撞去，「轟隆—」一聲響徹空間。路乞兒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自己的腳下的大樹就一陣晃動，緩慢的向下倒去，路乞兒連忙越到另外一棵之上，走為上策。這潑皮，脾氣還不小。
「這畜生小心眼，它不會放過你的。」燒餅突然悠哉悠哉的說道，好像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你倒是想想辦法啊！」路乞兒怒罵道，再也不想和你做隊友了，太拖後腿了。
「先跑起來吧，等下出了它的領地它就可能不追了。」燒餅無所謂道。
於是路乞兒在天上跑，一隻三角妖獸就在地上追，一時間，失重空間裡面的這片區域變得熱鬧非常。白衣少年的身後，參天大樹一棵接著一棵的倒下，塵土飛揚。
「哇，小乞丐，你中獎了。」燒餅的聲音突然想起。
「怎麼了？」路乞兒一邊跑一邊問道。
「你前面或許還有一個更恐怖的傢伙。」
「什麼？！」路乞兒趕緊停下腳步，或許是太過急促，沒有掌握好方向，他的身體「嗖」的一聲摔進了一個巨大的樹冠，撞斷了幾根粗壯的樹枝之後落了下去，情急之下，他顧不得疼痛，本能的釋放出一股磅礴的靈氣，想要穩住身形。結果轉眼就砸進了一個柔軟的地方，他剛想爬來，抬眼就看見了一個腦袋大小的橙黃色瞳孔，他顧不得看清楚，靈氣迅速運轉，發動「龍炎」，熾熱火焰包裹著拳罡不由分說就轟向那隻巨大的瞳孔。
「唳—唳—」只聽得兩聲尖銳的鳥鳴同時響起，周圍狂風驟起，往路乞兒的方向席捲而來。一根長半丈有餘的銀色羽毛如同一隻飛箭迎面射來，表面跳躍著藍色的閃電，「滋滋」作響。路乞兒連忙閃身，就近躲到一個白色的橢圓大石後面，銀色羽毛緊隨其後射穿了他身後的大石，轟的一聲，大石炸裂開來，銀色羽毛沒有擊中他，只是擦過身體，將他的左臂劃開了一條傷口，瞬間血流不止。身上掛滿了一股股粘稠的東西，腥臭難聞。他才發現自己在一個巨大的鳥巢之上，剛剛那橢圓石頭應該是一種巨大鳥禽的卵。
「—唳—唳—」彷彿是印證他的想法，他順著聲音抬頭一看，一隻身形數丈的巨鳥正向他俯衝而來，那鳥竟是生有兩個頭顱，交纏在一起，通體銀白色，不時閃爍著猙獰的藍色電紋，金黃色的大喙形狀像鷹嘴，粗壯的雙爪被同樣金黃的鱗片覆蓋。兩隻腦袋不時激鳴，聲音之中皆露出一種被人挑釁的憤怒。
「快跑！這是四品妖禽，雙首奔雷鷹！」燒餅急忙說道。
路乞兒已經顧不得手臂上的傷和身上聞著讓人作嘔的蛋液，俯身向下衝去。可是雙首奔雷鷹又怎麼肯善罷甘休，同樣以飛快的速度隨著路乞兒的身影俯衝而下，雙翅一振，數十根銀色羽毛裹著藍色閃電同時射出，它嘴中聲聲嘶鳴，一路電光火石。
路乞兒落地之後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極致，全力施展「摘星步」儘力躲開那些飛羽，一道道鋼刃般的羽毛被他躲過，在地上炸出一個個圓形大深坑。他蛇形而走，摺疊前奔，快如閃電。但是那些銀色羽劍依舊窮追不捨，戰力懸殊，不多時，少年一身狼狽，傷痕纍纍，到處都是形同刀劍割破的傷口，殷紅的血液將他的衣衫都浸透了。
「快想想辦法啊，否則我今日就要死在這裡了。」路乞兒對燒餅說道。
「不著急，你看前面，救兵來了。」燒餅看似一點都不在意。
路乞兒聽到燒餅的話語，向前望去，愕然發現前方僅僅幾十丈的地方，三角巨蜥正吐著猩紅長舌朝他的方向衝過來。
「這是救兵？你玩兒我呢？」他剛想將燒餅臭罵一頓，突然靈機一動，會心一笑，加速向對面的三角巨蜥衝去，右手握拳，運轉丹田之中的靈氣，壓縮成靈氣炸彈，蓄勢待發。
距離越來越近，二十丈，十丈.……
眼看他們之間僅隔數丈，就快撞上，路乞兒順勢高高躍到空中，右手「龍炎」破空而去，重重的烈焰之拳轟在三角巨蜥的頭上，然後迅速折身讓到一旁。饒是三角巨蜥防禦力驚人，也被路乞兒這猝不及防的一拳打得頭暈眼花，還沒有來得及發怒，下一刻，一根帶著雷電之力的銀色羽毛就攻到面前，不等它反應過來，這根羽毛就狠狠地射斷它的一隻長角，劃過它背上的鱗甲，擦出一連串火花。
這攻擊它當然不會陌生，隔壁鄰居雙首奔雷鷹的獨門武器，三角巨蜥和雙首奔雷鷹是天生的宿敵，它抬眼看著半空之中俯衝而來的鄰居，長開大嘴一聲驚天嘶吼。雙首奔雷鷹也看見了它，不由分說，也示威性的嘶鳴著。這是宣戰的信號，妖獸雖然強大無比，但是心智單純，根本不會想到自己被人利用了。
三角巨蜥突然將長長的腦袋埋進前爪中間，向前一個翻滾，身體瞬間就變成了一個滿是鱗甲的獨輪，只剩尾部拖在外面，滾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接著很快便騰衝而去。尾部隨身體轉動，一圈圈氣刃便斬向前方。雙首奔雷鷹亦是不甘示弱，數百銀色羽劍齊發，朝這位老冤家激射而去。
「轟—轟—轟—」兩者的攻擊猛烈的撞到一起，瞬間靈氣肆虐，四周皆被強大的靈力衝擊波夷為平地，路乞兒剛剛鬆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繼續逃遁，就被這股強橫的霸道力量給掀飛出去，重重砸向了遠處。
兩隻妖獸都被對方的攻勢擊退數百丈，三角巨蜥勉強站立，三隻角又斷了一根，「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雙首奔雷鷹一隻翅膀折斷，歪歪斜斜的在原地撲騰，兩隻腦袋纏繞著，發出凄厲的鳴叫。
望著路乞兒砸去的方向，它們的眼神之中不約而同都閃過一抹濃濃的恐懼。
失重空間深處，有一片偌大的竹林，生長著男子腰肢粗細的翠綠靈竹。一隻肥大的五彩琉璃兔一蹦一跳的從一片草叢之中竄出，樣子蠢萌可愛，短平的鼻子靈敏的四處嗅著，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殊不知危險正在悄悄逼近。
一條通體翠綠的大蛇此刻就纏在旁邊的靈竹上方，吐著猩紅的芯子，俯瞰著地上的五彩琉璃兔。正當大蛇鎖定獵物，準備發動攻擊之時，一個身影一閃而至，提起兔子，順手一掌拍向翠綠大蛇，將它拍暈過去，大蛇粗壯的身體順著靈竹緩緩滑落，砸到地上。
只見那男子一頭鶴髮童顏，身材修長，模樣俊美。一手抓住五彩琉璃兔的一雙長耳將其提起，同樣雪白的眉毛輕輕向上一挑，對著眼前的兔子罵道：「小彩，都說了讓你不要亂跑，你看看，如果我來得不及時，你就被吃掉了你曉得不？」說罷，屈著指節，重重敲打在兔子的腦袋上，兔子彷彿有靈性一般，吃痛之下，雙腿綳直，紅通通的大眼睛竟是泫然若泣的模樣，惹人憐愛。
白髮男子將兔子抱在懷裡，突然望向遠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正色道：「這兩隻畜生，又在打架了。」
說完就不再去看，抱著兔子徑自走向一個高腳竹樓，四周靈竹之上皆是密密麻麻的翠綠大蛇，見他經過，立刻縮回腦袋，消失不見。
路乞兒的身體一下子飛出數千丈，砸落在一片湖泊之上，「噗通」一聲，濺起無數偌大的水花，將他砸得五臟都像移位了一般，疼痛難忍。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在湖裡的身體卻浮不起來，而是一直在下沉，饒是他拚命蹬腳往上遊動也無濟於事。
「燒餅，這是怎麼回事？」他急忙呼喊燒餅。
「稍安勿躁。」然而燒餅卻是扔下一句話便不再說話。
他心中無奈，既然燒餅覺得沒事，那肯定不會有危險。於是他屏氣凝神，任由身體下沉。所幸自己的境界在水中閉氣兩三日都不是問題。不知下沉了多深，他看見自己的腳下似乎是有一層透明的屏障。
他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的轉了一個方向，變成了頭下腳上。他的身體很快穿過了屏障，離開了水底，竟然從高處落下。他展開身法，穩穩落地。他驚奇的發現，自己的頭頂之上數百丈高的地方，竟是一個很大的湖泊。這片湖就像一個透明的蓋子，把自己身處的空間蓋起來。
「這是鏡花水月。」燒餅開口，言簡意賅。但隨即似乎是怕路乞兒理解不了，又出聲解釋道：「這裡沒有上下之分，上就是下，下也是上。如同鏡子中的兩個相對的景象，而上面的湖泊就是那面鏡子。」
「這世間居然還有這麼神奇的地方。」燒餅的話讓路乞兒驚嘆不已。
路乞兒開始四處打量起來，他發現四周都是荒漠，寸草不生，一眼望去，目光的盡頭便是頭頂的水簾，頗有一種壓迫之感。除此之外，他看見不遠的地方到處都是妖獸的骸骨，有大如小山的，也有小如拳頭的。這些骨骸讓這個地方平添了肅殺之感，也多了一些古樸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