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雨

  段鴻憶拉起她的手往外走，他的腳步有些匆忙，柳遠加快速度才更上。

  他突然停下，還是緊緊的牽著她的手。

  柳遠有些無力，蹲了下來。

  段鴻憶半蹲在她旁邊，看著連連大口喘氣的柳遠，笑著調侃：「寶貝，你這體力不行啊。」

  他繼續說：「跑這兩步就累的夠嗆，以後怎麼給我生娃娃。」

  「段鴻憶！」

  柳遠伸出手輕輕打在了他的手臂，卻不禁笑了。

  「疼疼疼！」

  「啊？」柳遠急忙吹了吹那片地方，「可我都沒有使勁…」

  段鴻憶憋不出，笑出了聲：「逗你玩的。」

  「你碰瓷！」

  兩人你追我趕，柳遠好不容易才逮到了他，抓住機會撓他痒痒。

  段鴻憶不怕癢，還是配合著她躲了幾下，小臂搭在她肩膀摟她入懷。

  溫暖懷抱著她，柳遠臉紅的像發燒般，低下頭氣沖沖的錘了他一拳：「你還耍流氓！」

  開學至今已三個多月了，忽然就冬天了，晚風已經涼颼颼地了。

  段鴻憶原本想送她回家，再把那個驚喜送給她，可他忘了下午有兼職。

  兩人在十字路口分開。

  一陣風順著月桂樹中間的小徑吹來，顫抖著穿過七葉樹的枝葉，飄然而去一吹向渺茫的遠方。

  柳遠很喜歡看黃昏。

  那些藏在高樓大廈后不小心露出小尾巴的，那些沉浸在池底融化凄冷的，那些游弋在太陽之下月光之中的，那些或淡或濃的星河碎衣，那些來自銀河的饋贈，她都很喜歡。

  在這世間的林林總總里，她見過太多場黃昏，見過太多場別離。

  但第一次見到真正意義上的黃昏，第一次感到安定，是在三中校門口，是這次。

  應是快要褪去的夜晚，天空顯得有些蒼蒼然，但簡直美得不像話，驚心動魄。

  處於學生放學階段，馬路上人流擁擠，三中這附近學校多的很，對面就是一中。

  天氣陰晴不定，剛下公交車天空便密密麻麻的砸下雨點，她護著書包，淋著雨飛快奔回去。

  深夜，一場猛烈的風雨驟然襲來。狂風鼓盪著雨網，無所不在地纏繞在天地之間。

  雨像糾結不清繁衍不息的無數蟒蛇，吞噬著荒野中的一切。

  一道閃電擊過，空中剎那生長出一叢銀色的文竹，枝葉婆娑，將凄慘的銀光筆直地瀉向大地。

  萬物在這一瞬被施了魔法，黑色浮雕一般凸現在銀白色的雨簾之後。

  柳遠從漆黑中睜開眼，白皙的手伸出溫暖的被窩去關電熱毯，半睜著眼就開始在床頭柜上摸手機。

  腿有些抽筋，神奇般的沒做夢，她吸了吸氣，透過窗帘只看得到漆黑一片。

  頭暈乎乎的，一瞬間恍惚，分不清東南西北。

  柳遠走下床，雨越下越大，原本亮堂堂的路燈沒有了光芒，興許是又壞了。

  手腳冰涼的她不爭氣的又鑽回了溫暖的被窩。

  閃電過後，一切又沉沒於黑暗，雨絲強韌地扭結起旗幟，彷彿半空中有一隻巨大的烏蜘蛛，向所有方向噴射黑線。

  手機光線照的她不自覺眯縫起眼，很多條段鴻憶的消息映入眼帘。

  迷迷糊糊的她乾脆撥通電話。

  三四秒后，段鴻憶接了。

  他那邊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微微的喘氣聲。

  「才半天不見就想我了？」段鴻憶聲音有些低沉，帶著開玩笑的腔調。

  柳遠摁著太陽穴，頭昏腦脹的感覺緩解了點：「誰想你呀。」

  「感冒了？」

  「可能…吧。」

  「你這聲音都啞到什麼程度了，肯定是感冒了。」段鴻憶聲音溫柔的讓人想就這樣沉淪進去。

  他繼續說：「淋雨了？」

  柳遠嘴角扯出一抹笑：「段鴻憶，原來你還是個神運算元！」

  「別鬧，家裡有葯嗎？」段鴻憶哭笑不得。

  「還有吧，我去找找，先掛了。」說罷，柳遠起身，心裡悶的發慌。

  「完了，沒藥了。」她不死心地又翻了遍柜子，直到確認后才無奈的倒了杯熱水。

  套了件棉襖準備出門買葯時才注意到手機顯示的時間。

  她一覺睡到了凌晨三點！

  越細想她越不安心，不應該撥那通電話的，一定是把段鴻憶吵醒了。

  再說這時候去哪裡買葯啊，柳遠嘆了口氣，一口喝下一整杯水又回床上躺著。

  她努力不讓自己睡著，守到天亮就可以買到葯了。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見敲門聲，她翻了個身，敲門聲越來越近。

  柳遠屏住呼吸，慢慢坐起身。

  腦子裡不禁聯想起了從前在莫詩家看的那些鬼片，深更半夜，敲門聲，腳步……

  柳遠又慢慢躺下去，爭取不發出一點動靜，全身都蒙在被子里。這三更半夜的是誰啊，光想想就出了一身冷汗。

  段鴻憶把全是雨水的傘收起，又敲了敲門，擔心她睡著了沒喝葯，朝里吼了聲：「遠遠！遠遠！」

  柳遠雙眼「冒光」，早已悶的呼吸不過來，激動的赤著腳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