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看不見的刀
夏瑾瑤隻是憑感覺說話，被褚君霆追問得一愣，細想之下覺得有很多問題，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說過，你認識慕六叔的，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夏瑾瑤突然想起之前她問他的問題，就忍不住多問一句。
“偶遇……”
褚君霆回答的很隨意，慕安宸到慕家那年，他才一歲多，怎麽可能記得是如何“認識”的。
“偶遇，什麽樣的偶遇，聽起來怎麽這麽奇怪？”
夏瑾瑤覺得他回答的還真是敷衍，其實她都替他想了一堆借口。
慕安宸在慕君雷過世兩年之後也申請了國外的學校出去念書，所以不管說是國外的時候認識，還是生意上有過往來，可能都比較合理，可他居然回答“偶遇”。
“雖然奇怪了些，不過是事實，以後有空慢慢給你講細節。”
褚君霆說得倒是認真，他現在不是沒空給她講細節，隻是實在沒法講。
“好吧，你說偶遇就偶遇，果然一個偶遇的人都可以說我不了解你……”
夏瑾瑤輕歎一聲，明知道他是在敷衍，卻也不想追問了，隻是在這個問題上心事也重了幾分。
褚君霆不是聽不出她的情緒，可並未多做解釋，而是開始處理手上那條魚。
他的手法幹脆利落，先是穩準狠的拍暈那條魚，然後才單手抓著魚，另一隻手用剪刀去刮鱗……
“哎喲，還真是殘忍血腥，你怎麽連這種事都可以做得這麽輕鬆？”
夏瑾瑤皺著眉頭側目過去看著湖麵，心裏想很多東西卻不是因為那條魚。
“既然你那麽悲天憫人，以後你都吃素好了，一條魚而已……”
褚君霆的語氣輕描淡寫，說得卻已經不是一條魚的事情。
“我殺魚用看得見的刀剪，隻要吃的人沒有暴殄天物，不浪費食物，那麽它就死得其所，可人殺人不但不用刀，而且也不是為了果腹，隻是為滿足貪欲。”
“人殺人，不用刀……”
夏瑾瑤聽著他的話反倒轉過目光來看向他，他已刮淨魚鱗，用剪刀一氣嗬成剖開魚腹，即使如此血腥殘忍的事，在他做出來卻自帶優雅從容的特效。
“我去幫你拿個盤子吧……”
她說著已經起身，去旁邊放烹飪工具的地方，拿了個大不鏽鋼盤走過來，放在他旁邊幹淨的草地上，又走去篝火邊的小桌旁拿速寫本開始畫畫。
褚君霆側目看她，見她又開始畫東西，倒是不打擾她，或者這樣她可以少想些心事。
待他處理好兩條魚，改好花刀，撒上調料醃漬起來放在旁邊，才走過來看夏瑾瑤畫什麽……
畫麵背景線條簡潔，幾筆勾出夕陽西下、逐浪排空的氣勢，海灘上清秀俊逸的少年側身而立，手執一把刃鋒犀利的長劍。
劍下的海灘上躺著條有些像鯨的獨角海獸，顯然是剛剛死去，而海獸的鮮血還順著劍鋒流下來，滴落沙灘……
畫的旁邊，兩行幹淨略顯娟秀的豎版小楷寫著：我誅邪除惡，執看得到的劍，他們用計殺人，拿看不見到的刀。
他的目光沉在那幅畫上，被畫中體現的深意所吸引，忍不住微微點頭，可想想始終有些沉重，倒是突然故作輕鬆的玩味一笑。
“哈哈，你這腦子還真是適合當漫畫家，殺條魚吃也可以畫得這麽高級。”
然而，夏瑾瑤卻翻了他一記白眼：
“別來搗亂，這麽有意境的場景，分分鍾被你一說，就顯得格外煞風景。”
“好，我不煞風景，你慢慢有意境，等下烤魚是不是也不吃了？”
褚君霆嘴上這樣說著，還是拉了旁邊的椅子過來在她身邊坐。
“有時，我在塑造這個角色的時候，就會想著當年那個青梅竹馬的小哥哥，可有時就會忍不住想著你……”
夏瑾瑤轉過目光來看著褚君霆，剛好七分臉的角度對著他，而明滅的篝火正映出半明半暗的光影效果。
她看了幾秒，又轉回頭去在畫麵上勾畫男主角眉目的細節……
“你就當我是你青梅竹馬的小哥哥就是了，先叫個‘君霆哥哥’來聽聽。”
褚君霆淡然一笑，注視著她畫上的男主角，倒是比剛剛那張坐像神韻更足，而眉目臉型也和他更像。
“君霆……哥哥……”
夏瑾瑤的筆在畫紙上心思卻也在畫上，這句話純屬慣性思維，順著他的意思說出來，隻是話一出口才轉過目光來看向他。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角度，兩道如精雕細刻般的劍眉，一雙精光若神的丹鳳眼，依稀和記憶中的某些東西重疊……
然而，她終究搖了搖頭，好像可以甩掉某些念頭。
“不，不可能，以後別拿這個和我開玩笑……”
“什麽不可能？”
褚君霆眉目間的笑意倒是深了，他看得出她神色中深藏著的東西。
“那年，我八歲，那個小哥哥十三，而君雷哥哥十八……”
夏瑾瑤微閉雙目，好像在回憶什麽，記憶中那雙眼睛好像格外清晰起來，她又睜開眼睛，再次注視褚君霆。
“你的眼睛，真的好像……”
“嗯哼，像誰，是像你說的那個十三歲的小哥哥，還是像你的君雷哥哥？”
“說實話，都像……畢竟他們是親兄弟……”
夏瑾瑤說完又閉上雙目，眉頭微蹙，回憶點滴在心頭，忽而睜開眼睛將手中那頁匆匆收筆，翻了下一頁又再起一張。
“那天我一直吵鬧個沒完，最後還是六叔和小哥哥說情，才按照原定計劃去釣魚的……”
因為有慕安宸和慕君霆求情，慕君雷又實在不想被小丫頭說虛偽，總算還是帶上了她和慕君霆一起去安泠島。
慕君雷親自駕駛小艇，安娜坐在他旁邊，夏瑾瑤則和慕安宸、慕君霆坐在另一邊，被他們兩個護在中間。
開始的時候，夏瑾瑤還一臉好奇的同安娜搭話，可那個漂亮姐姐顯然不太願意理她，後來她也就隻好作罷，隻是偶爾和慕君霆說幾句話。
本來這樣井水不犯河水也好，可偏偏在船靠岸時就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