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鳳歸來:以我為餌,引君入甕
哪怕為了不死藥她肯定傅允濤會盡心保她性命,哪怕有花毒傍身她自信能輕易殺人無形。可他人的保護總有疏漏時,花毒能殺人防人作用卻不大,更何況她不可能一天十二時辰不睡覺。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要她性命的人那麽多,她當須更加小心謹慎。
“你有何吩咐?”傅華衣心思百轉,她微微側臉,問身後的人。
沒有人回答。
“倘若無事,閣下還是不要隨便往我這裏跑的好。雖然我是個醜顏棄婦,可到底是個女人。你三翻兩次夜探我閨,所欲為何?”她重生三天,三天晚上都見到他,這頻率也太高了。
身後還是沒有聲音。傅華衣轉過身來,不悅問著已經自顧坐下的人:“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你用後腦殼對著我,我怎麽看?”初五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淺飲,全不把自己當客人。
“那是我的杯子!”傅華衣咬牙。她屋裏隻備了兩個杯子,因為沒打算請人喝茶。多出來那隻是為傅允濤準備的,按著他的風格是金鑲玉杯,她自己用的杯子卻是玉麵白瓷。
初五手頓了頓,說:“哦,我不介意!”不介意地當著她的麵,又喝了一口。
可是我介意。傅華衣心裏應了一聲,沒有說出口來。她斜移視線,暗惱著不想去看對麵男人殷紅唇瓣不知是無意還是刻意,貼著杯壁淺淺碰吻久久不離的畫麵。
初五說:“方才越影說你笑了,想來這個陪你的人,我找對了。”
見傅華衣不作聲,他無奈問道:“知道我為什麽要叫自己初五嗎?”
傅華衣嘲諷地揚起嘴角:“你要說是為了我嗎?因為我是傅家的五小姐。你想做白洛塵第二?白洛塵踩著我的頭頂坐上了群臣之首的左相之位。你想要靠我得到什麽?讓我猜猜,是掰倒蘭夜月?是謀得華家?是不死藥?或者,這些你全部都想要?”
初五怔了怔,道:“小衣衣,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我不想過問你的身份,但既然是合作,還是請閣下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好。相信你應該聽越影說了,我如今耐性很不好。”傅華衣僵著臉冷若冰霜。戴著麵具來問她是不是記得他,是他太智障,還是他以為她智障?
她就是不認識他,即便認出了,那也是不認識。
初五張嘴,幾翻欲言又止,終於他輕輕放下杯子,歎息道:“你好生歇息,我走了!”
“不送!”
“我真想知道,到最後是你自己先想起我,還是當真非要我親口說出來。”初五走了,聲音遠遠的似有若無飄來,帶著濃濃的悵惆。傅華衣並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她站起來想拿起他碰過的杯子丟掉。誰知手剛碰上杯沿,那完好的玉杯卻忽而塌成了一堆散沙。
這算警告嗎?還是,真的僅僅隻是氣她沒有認出他?
……
次日,傅華衣帶著兩名婢女外出,去東城接收鋪子。去時很順利,坐在傅家的馬車裏麵誰也不知道。可是回來的時候,馬車卻連路都被百姓圍著指指點點,也不知是誰將她出門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前幾日,百姓們才被傅五小姐的鬼魂嚇得要死,現在聽說她居然沒死還好好地跑出門來了,他們當然好奇得要命。
傅華衣穩定車內,對於門外的細聲議論不予理會。直到外麵有人叫了一聲,說:“看啊,那個裝神弄鬼故意嚇人的無恥賤婦出來了,大家快,砸死她!”
這一聲喊,立即讓現場亂了起來,本來百姓就是喜歡湊熱鬧的。有人帶頭罵人砸東西,又有一些爛菜葉像從天而降似的被送到他們跟前,頓時有不少人都跟著又罵又砸了起來。
漂亮的馬車沒多久就被砸得掛滿了髒東西,駿馬煩躁地來回踩著蹄子嘶叫。外麵車夫怎麽也趕不走那些人,隻能借望著快點把車趕走。但是無數的百姓已經將車子圍了起來,根本就寸步難行了。車內兩名婢女嚇得半晌不敢出聲,傅華衣卻如同無事人一樣對外麵的叫囂辱罵全然不予理會。
直到一道光影越過人群撲進馬車中,將一枚藍色的琉璃釵插回到她發上,傅華衣才問:“人來了嗎?”
“小姐放心,有聖上親賜的釵,他們不敢不來。”越影笑著說道,“小姐,影兒扶您出去。”
傅華衣嘴角一勾,微微點頭。一旁的春花將轎簾子掀了,越影扶著傅華衣彎腰走出馬車,外麵頓時有人叫道:“看,就在那兒,砸她,砸那個賤婦!”
那些爛菜葉頓時長眼一樣,全都丟到了傅華衣身上。越影立刻躥入人群中,用最快的速度將髒東西砸到傅華衣身上的幾個百姓全都點上穴道丟到馬車跟前,那最早出聲煽動之人,更是被越影暗中打了一掌,再點上穴道重重丟到了傅華衣腳下。這變故,嚇得正扔得熱火朝天的百姓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而得到越影通報,匆忙趕來的官兵這時也已經出現了,他們迅速跑過來圍成圈,將所有參與鬧事的百姓都包圍了起來。頓時那些跟著胡鬧的百姓都嚇得匆忙丟掉手裏的髒臭東西,不敢作聲了。
“下官救緩來遲,請靜安鄉君恕罪!”佩著銀亮護胸的巡城軍副將,迅速走到傅華衣跟前彎腰致意。傅華衣從越影手中接過帕子,動作輕柔優雅地擦拭著臉上的髒汙,漫不經心地應道:“不遲,他們還沒有把本鄉君砸死。”
“鄉君恕罪!”副將身體一震,連忙更加低下頭去。
本來提督府是絕不會管世家小姐被百姓找麻煩這種小事的,更何況在傅五小姐的婢女前去報案之前,上頭的人也被打過招呼,不會過問此事。卻不料此次傅五小姐居然戴上了聖上親賜的一整套以她封號命名的靜安琉璃頭麵。
玷汙聖物,那可是殺頭的罪過。而明知有人玷汙聖物也置之不理,等同謀逆,更是誅九族之罪。所以,提督大人兩邊都不敢得罪,就讓他這麽一個小副將匆忙趕來了。
本來他以為隻是應付一個閨中小姐,不是難事。沒料傅五小姐一句話就讓他明白了,這位小姐根本就是有備而來。她是故意的,這根本就是引君入甕,想來此事沒法輕易善了了。
傅華衣由越影牽著踏下馬車,靜靜問道:“請問這位官爺,玷汙聖物是什麽罪?”
“回鄉君,玷汙聖物視同蔑視聖上,其罪當誅。”眾目睽睽下,副將當然不敢胡說。傅華衣淡淡道:“那麽官爺,行刑吧!”
“這……”副將為難地看了眼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的七八個人,為難道,“鄉君,此案尚未問清,隻怕其中另有隱情。下官先帶他們回府衙,審過之後再做判定,如何?”這裏麵很可能就有某些大人物的人,他一個小小巡城副將,哪裏敢輕易招惹!
“隱情?嗬嗬……”傅華衣輕笑了一聲,“官爺要說本鄉君頭上這爛菜葉和雞蛋汁其實不是汙物而是聖物,它們是在給我的靜安釵錦上添花嗎?”
“……”副將無話可答,隻能再次躬身,幾乎九十度彎腰了。
傅華衣走到人群前麵,用腳輕踢那一框框刻意備好的爛菜東西,輕聲笑道:“本鄉君從這條路經過,至多不過一分茶功夫。可是,這裏居然堆放了十大籮框爛菜果子等著‘伺候’本鄉君。明知我是聖上三日前親封的靜安鄉君,還刻意等在這裏,用這些髒臭之味將聖上賜下的靜安琉璃汙成這個樣子。
是否各位對聖上賜我為鄉君很是不滿,隻因不敢公然違逆聖上旨意,於是便以這般委婉的方式來發泄對聖上旨意的不屑?各位官爺都親眼看到靜安釵被汙了還非要說這隻是一個誤會,是否各位官爺也認為聖上不該封我為鄉君,他此舉根本就是庸碌妄為?靜安釵亦不過一介破爛物什,根本不值一提?”
“鄉君息怒息怒!”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驚得一大幫官兵個個變了臉色,副將連忙呼喚大家道,“來啊,將這些刁民全都綁起來帶回衙門。”
“是!”這時候大家都知道這不止是一場鬧劇了,一個不慎就可能掉腦袋的。官兵們得了副將得令,立即行動起來,管他有罪沒罪全都照綁不誤,隻要別將火燒到自己身上就好。
被圍住的大概有百來個百姓,他們哭爹喊娘叫冤枉,吵的好不熱鬧。這時候,再沒人敢辱罵傅華衣半句了,即便想罵也隻敢放在心裏麵。
傅華衣道:“官爺且慢,本鄉君覺得我東鳳百姓跟本鄉君一樣,對聖上肯定是萬萬個祟敬景仰的,他們斷然不會做出此等蔑視聖威的大逆不道之舉。事實上,本鄉君懷疑這群人裏麵混有他國潛入的探子,不然就是這其中有某些心懷不軌的亂臣賊子,他們有意煽動百姓蓄意生事。因為在京城大街上,令聖上親封的鄉君被人群圍攻辱罵,遭髒臭之物襲擊,這樣的混亂醜聞,可以將聖上顏麵丟到地下用腳尖狠狠碾踩。”
那副將已經被傅華衣說的冷汗淋淋了,他此時連話都不敢多說半句,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被說成是在包庇同謀了。不敢說,他隻好以傅華衣為主,連忙問道:“那按鄉君之意,這些人該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