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鳳歸來:自以為是,初次試探
傅華衣站在床邊,一直垂到腰際的麵紗遮住了她的臉,叫人看不清她此時是什麽神情。隻有那一雙明媚大眼,帶著沁心的冰涼,居高臨下地看著趴在床頭的傅月色,她冷淡問道:“醒了!”
傅月色連忙抬起頭,討好地笑道:“五,五姐,你,你怎麽在……”
“不敢當!”傅華衣淡淡地三個字,堵去了傅月色虛假的諂媚。她道:“大夫人恨不得我死,我若當著她的麵幫她求情,隻怕你會被打得更慘。”
“是,月色多謝五姐救命之恩!”傅月色幹笑著點頭,內心裏卻不屑地腹誹。
切,大夫人如今懼她如蛇蠍,大房現在都對她退避三尺。她若誠心救她,隻要在她挨打之前,或是挨打中時親自去跟大夫人要人,大夫人還敢不給嗎?故意讓她被打完了三十大板才來,還做出一副關心她的虛偽模樣,分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她來這裏,根本就是為了看她笑話的吧!
“我並不關心你的死活,你自作多情了。”到底是年輕了,受了點刺激,那點恨意就怎麽也掩藏不住了。麵上是在笑著,那手卻都快把床單抓爛了。傅華衣淡淡然地掃過一眼,對於傅月色的死不悔改無話可說,她冷冷道:“若不是看在玉堂的份上,我管你是死是活!你此刻心裏一定在怨我沒有及時趕去救你是不是?你用那麽陰毒的計策想要害我性命,我憑什麽要為了你再去得罪大夫人一次,你有這個資格嗎?”
“我沒有!”傅月色辯解道,“我不是讓樂兒向你示警了嗎?我若成心要害五姐姐,又怎會蠢到自我揭發?”
“你沒必要浪費唇舌,這中間有過什麽貓膩,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傅華衣神色冰冷地說,“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現在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怨與恨都需要理由的。你始終不認為自己有錯,而我,也已經不稀罕知道你的理由。因為從前我當你是妹妹,可從你往我浴桶裏放蛇那一刻開始,你就隻是我的仇人。今天看在玉堂的麵子上,我饒你一回。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好好地享受我給你的回報!”
“月色不敢,多謝五姐姐大人大量不予計較,月色絕不敢再有下次了!”傅月色驚恐地低下頭,掩去驚懼與仇恨,她死死地咬著腮幫子,萬分艱難地應和了一聲。
嗬……她都被大夫人打成這樣了,居然還有臉說什麽饒她一回!從此以後,這個家怕是再也不會有人將她放在眼裏了吧!在傅家,一下子就將大夫人和幾位嫡親少爺小姐都給得罪光了,她傅月色還有後來嗎?要不是這個醜八怪害她,自己又怎麽會淪落到這樣淒慘的地步?
這賤女人,還有臉到她麵前來說這種話,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傅月色眉目低垂,落到傅玉堂緊緊握住傅華衣的手上。傅玉堂站在床前,精致卻蠟黃的小臉上雖然有些擔憂,但比起從前明顯少了幾分親厚,多了幾分疏離。
她們手牽著手的溫馨一幕,再次刺激得傅月色眼睛都痛了。玉堂對她這個親姐姐都從不曾這樣親近過,她忽然有種錯覺,仿佛她們兩個人才是親姐弟,而她傅月色隻是個外人一樣。
這個醜八怪,她搶走了父親的所有關注,害得她被家裏所有人厭棄,如今又還要搶走她的弟弟想害得她一無所有,好歹毒的心腸。好無恥的女人,無恥至極!若非她現在沒有本事,她一定要讓她好看,讓她好看!
因為太過憤怒與嫉妒,傅月色揪著床單的手都開始發抖了。傅玉堂個子就那麽高,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傅月色的手,那麽狠那麽狠的握著床單,再看她的臉,雖然是在笑著,卻是怎麽看怎麽扭曲。
他還不是太懂這意味著什麽,卻潛意識裏知道這不是一個好表情,不由惱怒地擋到傅華衣麵前,憤憤地指著傅月色道:“你幹什麽瞪五姐?自己做錯了事還這麽凶,你怎麽這麽壞!”
傅月色悚然變色,她氣恨交加又不敢當著傅華衣的麵說什麽,不由捶著枕頭哇哇大哭了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蘇姨娘趕忙跑過來捂住傅玉堂的嘴巴:“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麽可以這麽跟你姐姐說話?她可是你的親姐姐呀!”
“唔,唔……”傅玉堂說不出話來,搖頭掙開蘇姨娘的手,不服氣地大聲喊道:“我說錯了嗎?五姐對我們這麽好,她竟然還想害死五姐姐。今天要不是五姐姐救她,她現在還被關在柴房裏呐,她還敢這麽凶!”
“這,這……”蘇姨娘答不出話來,傅月色趴在床上哭得厲害,兒子又這麽不給麵子,蘇姨娘又急又痛,眼淚不由撲漱漱的掉。
傅玉堂見她哭了,頓時著急地咬住唇,自己的也眼著紅了眼眶,眼淚在眼眶裏打滾。可他並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麽,不願認錯又難以麵對母親的哭泣,小嘴張了張卻無話可說,很快就將一張小臉都憋青了。
傅華衣牽著他走出屋子,到了院中,她蹲下來與傅玉堂平視,溫柔地笑道:“五姐知道玉堂是個小小男子漢,是非嚴明,公正無私。但正所謂百善孝為先,姨娘是玉堂的親娘,月色是玉堂的親姐姐。玉堂若覺得她們做得不對,可以好好地勸說著以理服人,讓她們慢慢地改掉不好的毛病。
哪怕是怎麽也勸說不了,我們也可以陽奉陰違,明裏哄她開心,然後該怎麽做還怎麽做。男子漢大丈夫,就要頭頂天腳立地,也要有所為有所不為,堅持自己認為對的,拒絕自己認為錯的。隻要立場堅定,言行並不能代表什麽。”
“那,我應該怎麽做?”傅玉堂用力點頭,望著傅華衣,那張小臉上盡是狂熱的祟拜。傅華衣笑著點點他的鼻子:“玉堂說的話有道理,可是你不該對她們那麽凶的說話。待會兒回去,要跟姨娘和姐姐說好話,要道歉,為自己不好的態度。”
“好,我聽五姐姐的。”
“乖!”
傅華衣摸摸他的頭,起身要走,傅玉堂追上來拉住她的手:“五姐姐,你以後會不會不喜歡玉堂了?”
“怎麽會?玉堂這麽乖!”傅華衣失笑,傅玉堂道:“可是,七姐那麽凶,姨娘也對你不好。”
“可是,玉堂對我很好啊!”
“五姐,我可以去你的院子找你玩嗎?”
“當然可以,五姐隨時歡迎。好了,快回屋裏去吧!蘇姨娘還在傷心呢!”
“哦!五姐再見。”
“再見!”
傅華衣帶著些許的笑出了院子,死了之後再回來,她終於在這個家裏小小地感受到了來自親人的溫暖。隻是,在這深宅大院中,在一個懦弱卻心思深沉野心不肯安份的親娘和一個靈魂已經近乎扭曲的姐姐陪伴下,卻不知這一份天真與單純,能否永遠保留。
想到這裏,那一絲溫暖消逝,變成了莫以名狀的悵惆。
洛衣堂裏,秋嬤嬤老遠就等在院門口了。遠遠的看到傅華衣領著越影過來,她連忙殷勤地小跑過來:“小小姐,你回來了!”
“嬤嬤,你身子還沒好,怎麽不躺著好好休息?”傅華衣親熱地抱了她的胳膊,歡欣地笑著。秋嬤嬤道:“你去大夫人院子裏,這許久都不回來,嬤嬤心裏頭不安得很,就怕你出事。現在看到你好好的,嬤嬤也就安心了。”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現在是她怕我,不是我怕她。”傅華衣很驕傲地昂著臉,像個單純的孩子,與從前的她別無二致。而在其他人麵前,如今的她是絕對沒有這一麵的,隻有秋嬤嬤才能看到真正的傅華衣是什麽樣子的。這讓秋嬤嬤心裏得意的同時,又暗覺湘南王實在是謹慎過頭了。
昨晚,他突然懷疑,說小小姐根本就沒有真正的信任她,讓人把她在洛衣堂所要接觸到的一切東西吃穿用度之物都仔細地收集了一部分,拿回去認真地檢查了一遍,結果什麽也沒有發現。她接觸到的東西完全正常,小小姐給她吃的用的,雖然不說是最好的,卻絕對是洛衣堂中下人裏麵的獨一份,奴婢當中的最高級別待遇,比起她自己的也相差無幾的。
可是,湘南王還是說事情不對勁,這事沒那麽簡單,讓她不要掉以輕心,暫時要保持不動。
秋嬤嬤對此是暗自哧之,她認為,小小姐若是不信任她,那就直接不信任了,有必要在她一個下人麵前假裝演戲嗎?她如今有多麽狂妄,這是所有見過她的人都知道的事。她秋嬤嬤不過就是一介奴婢,若是懷疑她的忠心,小小姐不說直接收拾她,也不可能會對她這麽好的吧!
所以,秋嬤嬤對於自己的偽裝是相當的自信。可是湘南王卻不信任她的偽裝,他不信她,那就是對她能力的懷疑。她原本就是一個背叛者,若是沒有三分本事,能力還都被新主子懷疑了,那她將來的日子可不好過。
因此,不管是為了立功,還是別的什麽,秋嬤嬤都覺得自己的有必要加緊速度,盡快從傅華衣口中套出更有用的秘密,來向湘南王證明自己辦事的能力了。
想到這裏,秋嬤嬤狀似不經意地笑著問道:“奇怪,大夫人她們怎麽會怕小小姐呢?是不是小小姐現在有什麽很特別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