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初識情動 便釀情殤
孫蘭新一向慈祥的嗓音難得的帶了些悲傷沉痛：
“我那妹子想來應是難過明年了，隻是她一向倔強，不肯說出這些年來一直鬱鬱寡歡的原因，不過我卻是知道的，今番為她去尋了那個人來，也算是我這個做姐姐的能為她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師母。”南宮娬兒問道，“娬兒此去，要如何找到那個人呢？”
“據我這兩年來查證的結果，隻知道那人一直以來都住在一個名為磐石的地方。”
“那他有什麽特征呢？”
孫蘭新搖搖頭，頗為苦惱的說道：“僅有的一點信息便是這人的名字叫做成淩霄，其他的一概不知。”
南宮娬兒想了想又問道，“如果娬兒找著人了又該怎麽跟他說？”
“你隻說花霧堡孫霧就好。”
“娬兒知道到了。”南宮娬兒停了會兒，又說道，“師母，明日我走了之後就勞你安排幾個可靠些的人把靈扇送回開封去吧！”
“這你不用擔心。”孫蘭新說道，“隻是娬兒，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這個孩子嗎？我看他雖說長得好看稚嫩些，卻也可靠老實，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孩子。”
“這些娬兒也都明白，隻是他終不是娬兒心裏的那個人，況且事情也不是如此簡單的。”
“你可是認為這孩子來這裏和他的哥哥們有關？”
“靈扇是個單純的孩子，娬兒隻是擔心他被人利用。”
“唉！”孫蘭新歎息一聲，說道，“往後若是遇著有緣的，就別再顧慮那麽多。”
“娬兒明白！”
秣陵湖上有很多彎彎曲曲的木橋或是竹橋，臨近岸邊的地方有很多的亭子，人在亭子裏麵，風總是比其它地方來得涼爽一些，陽光照在湖裏，又倒影出點點金燦的光晃動進亭子裏，這樣的地方總是很容易讓人寧靜下來。
南宮娬兒呆著的涼亭四麵遮著竹簾，擋住了光卻擋不住絲絲縷縷的輕風，榻邊一張竹編的方桌，上麵擺著一杯涼茶，南宮娬兒躺在亭子裏的涼塌上，手裏握著一卷微發黃的書卷，靜靜的看著，整個場景像是一幅畫，而那個入了畫的人，活了這幅畫。
“五娘。”小數答答踏著竹橋而來，立在簾外問道，“你可要回去用飯了？”
南宮娬兒這才想起，自己半日沒有吃過東西了，小數這一提醒還真有些餓了，“在這裏吃吧，這裏涼爽些。”
“奴這就下去安排。”
不一會，小數和趙靈扇掀開簾子進來，小數走在前麵，手裏提著一個竹編的籃子，趙靈扇跟在後麵，看見南宮娬兒時，有些靦腆的看著她笑了笑。
“五娘。”小數一邊把飯菜擺在小方桌上，一邊笑道，“今天的飯菜可是小王爺親自做的，可香了。你是沒看見，那香味引的廚房外裏三層外三層的站了好多留著口水的人。”
南宮娬兒坐起身來，把一邊的圓凳拉過來放在趙靈扇麵前，笑道，“靈扇確實很厲害，隻不知，在王府那樣的地方，你怎麽學的這麽一手好廚藝？”
趙靈扇在圓凳上坐下，為南宮娬兒盛了飯。又盛了一碗放在小數麵前，這才說道：
“小時候很喜歡吃府裏一個廚娘做的糖糕，每一天都不曾落下，有時候還到廚房裏看著她用麵粉一點點的做好，然後在籠屜打開的時候燙呼呼的拿出來吹冷了給我。有一次我等了一天也沒看見廚娘，便到廚房找她，才發現很多人一起把她打死了，他們都說她犯了很嚴重的錯誤。”
他的眼睛紅紅的，說著這樣一個故事更是連嗓音也是顫顫的，南宮娬兒和小數端著碗有些吃驚的看著他，不意他竟說出這樣一個慘然的故事來。
“那後來呢？”小數問道。
“後來。”趙靈扇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哭了好久，聽人們說如果想念一個死去的人，可以去拜祭她，這樣她就會知道的，我就想著也為廚娘做一次糕點然後去拜祭她。”
說著他抬起頭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後來我閑來無事就愛呆在廚房裏，父親和姐姐們都說我沒出息。”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南宮娬兒，又說道，“可能，這樣真的很沒出息的。”
“不會。”南宮娬兒伸手揉了揉他頭上的發髻，說道，“你沒像很多紈絝子弟那樣遊手好閑、飯來張口不知要好上多少。”
趙靈扇的臉也不是很小，隻是眼睛較大較圓，鼻子也是圓圓挺挺的，唇很薄，卻總是微微翹起，很好看，也···很可愛。特別是臉上這般有些楚楚可憐的看著人時，更讓人容易卸下心防，這時候的他總是會讓南宮娬兒覺得像一個想要姐姐安慰的弟弟。
“真的？”南宮娬兒今日身上穿著一見紫色旋襖，袖口較寬，絲滑的綾紗不經意的從臉上撫過，趙靈扇竟忘了呼吸，半響才紅著耳朵低頭問道。
“自然是真的。”南宮娬兒忽然用筷子指著桌上一道菜有些奇怪的問道，“這是什麽？”
“哦··鴿子。”
“鴿子？”南宮娬兒看著那金黃金黃的看起來很好吃的東西好奇他哪裏來的鴿子。
“信鴿。”趙靈扇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南宮娬兒一眼，低聲說道，“汴京城裏飛來的信鴿。”
“靈扇！”南宮娬兒隻覺的心裏有些酸酸的為他的小心翼翼感動，“其實你不用這樣，我以後不再懷疑你就好了。”
“可是···”趙靈扇低著頭道，“我不想回京去，更加不想讓南宮以為我不是好人。”
那個金碧輝煌的府邸是他的家，家裏的哥哥姐姐也會疼著他，但是也許是第一次那樣直接的麵對死亡，小時候那個莫名其妙就死了的廚娘亦成了他的家裏的一部分。然而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隻是，不懂也不能控製，在知道麵前這個女子是他未來的妻時的那種陌生的欣喜心情。
南宮娬兒歎一口氣，隻當他是不願回到那個牢籠一樣的地方，“靈扇，我可以讓你跟著我，但是若是必要時，我還是要把送回去的，而且往後我們之間不能再有婚約。”
“我···”趙靈扇咬了咬唇，知道這是她的條件，便點了點頭，“可以的。”
其實他心裏也知道，這樣的女子，就算她隻是提出解除婚約，自己也根本不能忤逆。更何況，現在還能跟著她。
“五娘。”小數看著臉色微白的趙靈扇，微有些不忍。
南宮娬兒卻不回答，隻是去夾那隻金黃的鴿子肉，微一用力，肉便與骨頭分離開來，露出裏麵白嫩的肉。
把肉放進趙靈扇碗裏，南宮娬兒笑道，“多吃點，明日一早我們又要出發了。”
“嗯。”趙靈扇受寵若驚的低頭吃著碗裏的飯菜。
小數無聲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