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成尋審案 孫人魂歸
“少堡主。”眾人中一個身著灰色半褙的男子起身道,“屬下聽聞堡主纏綿病榻已有多時,不知現在可大安了?”
“多謝世叔掛心,娘親已經脫離危險,想必不用多久就會痊愈。”成尋說著看了眾人一眼,道,“不知三位長老可在?”
人群中沒有人應聲,成尋等了半響也不在意,隻道:
“看來三位長老事務繁忙,倒是區區冒昧了。”
他說得淡然,甚至不時咳嗽幾聲,可是眾人竟沒有一人敢答話的。
“少堡主。”又一個身著褐色襴衫一副文士打扮的青年起身道,“花霧堡一夕之間損失大筆財產,不知少堡主可知其中的原由?”
成尋看著眾人道:
“這就是今天我招各位前來的原因。眾人皆知,堡中生意上的事大部分都是人長老在掌管,後來娘親身體抱恙後區區更是交由人長老全權處理,所以這事到目前為止在下也還在震驚之中,正等著人長老前來給出一個交代。”
正在眾人交頭接耳之時,孫成三人終於姍姍來遲。
“少堡主,抱歉我等被要事耽擱來得遲了。”孫三看著上首的成尋,麵上的神色很是奇怪,甚至幾乎顯出些慈愛來。成尋的眼裏厭惡之色一閃而過,還好眾人因為成尋先前的話都把視線集中在了孫人的麵上,倒是沒有人注意。
“不打緊。”成尋道,“三位長老也是為我堡內勞心勞力,應該嘉獎才對,請坐下!”
雖說成尋說了不在意,不過悔思堂裏現在大多都是些在花霧堡堡內較有地位的人,三位長老雖說地位不低,不過讓這麽多人等著早有人心生不滿,當下都皺著眉頭低低私語著。
三人倒是毫不在意,滿不在乎的在右首坐下。孫三看著成尋忽然笑了一聲,道:
“少堡主這算是想通了?在這樣一個隆重的場合向大家宣布出來嗎?”
成尋並未看他一眼,隻道:
“既然三位長老都已經到了,那今天的事也該開個頭了。”
眾人聽他如此一說,便都提著個耳朵緊張的聽著他今天的目的。
“大家都知道這悔思堂隻是有人犯了錯誤時做懲罰之用,今日招了各位前來自然也是如此。”
孫成三人一聽,都頗為意外的看著他。
有人道:“不知少堡主懲的是何人?又犯了何罪?”
成尋道:“人是誰暫先不說,不過懲的卻是暗殺少堡主還有私吞花霧堡財產的罪過。”
“什麽?暗殺少堡主?”
“誰會如此膽大?”
“少堡主這話可有證據?”
“大家稍安勿噪。”成尋道,“在下既然已經把各位招來,自然要給大家個充分的理由。先請問人長老,不知花霧堡此次生意有如此巨大的損失一事可是有何因由?”
“少堡主,你什麽意思?”孫人猛的站起來,“你這是懷疑老夫?”
“不是懷疑。”成尋斷然說道。
孫人麵上閃過一絲得意,正要坐下,卻聽成尋又道:
“是肯定。”
見眾人把懷疑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孫人怒道:
“明明就是你使得詭計,何意冤枉老夫?”
成尋道:“我是這個堡的少堡主,如何會扯自家後腿?人長老這話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再說,人長老可有證明?”
孫人咬了咬牙,怒道:“都是你設計好的,如何拿得出證據?”
“可是。”成尋看著眾人道,“我有。”
他話音剛落,便見門外走來十幾人,手裏都捧著厚厚的一摞卷冊,還有後麵也跟了十幾個人,隻是都用鐵鏈鎖住。來的人行過禮,站在最前麵的第一人道:
“少堡主,這些卷冊和犯人都在這裏了,請少堡主檢查。”
成尋掃了一眼,對左首的幾人道:
“老煩各位世伯念給大家聽聽,也好叫人長老相信。”
孫人看著那些東西,臉色竟漸漸的一片蒼白,下意識的看向孫成和孫三的方向,卻見那兩人並未看他,隻是神色木然的看著堂上的情形。
“大哥。你們?”
孫成不說話,孫三看了上首的成尋一眼,一咬牙,撇開了眼。
這時,左首的幾位年長之人已經開始大聲的念著卷冊上的東西,孫人恨恨的看了兩人一眼,握緊了拳頭聽著眾人越來越大聲的指責聲,直到念完,他才冷笑道:
“就算這上麵全部屬實···”
成尋接道:
“不是就算,是一定屬實,人長老可以現場詢問被鐵鏈鎖住的這十幾個證人。”
“好!”孫人冷笑道,“就算都是真的,那也隻能證明我私吞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花霧堡家大業大,不知道那一夜之間消失的部分少堡主可也能證明是老夫所為?”
成尋搖頭,“區區能力有限,不能查出。”
孫人道:“按堡中規矩,這個數目所犯的罪最多執行杖刑,不知今日少堡主這般大的陣勢又是為何?”
成尋淡然道:“人長老還有暗殺之罪。”
“放屁!”孫人怒道,“老夫雖說私挪了一些錢財,可是對堡主卻是一直忠心耿耿,少堡主何處此言?”
成尋道:“這個自然也有證據。”
孫人忽然之間說不出話來,隻覺手腳冰涼的看著門外魚貫走入的那些人。
當先的兩人抬著一具屍體,後麵有兩人押著一人,被押的那人皺皺的鬆皮臉麵,頭發黑得詭異,腳上一條鐵鏈,定定看著眾人,麵上顯出一抹不屑的神色。
悔思堂裏有那年紀較長的包括孫人看見這人時,無不震驚不已。
“熊寅?”
“什麽?就是消失了很多年的那個‘毒人’?”
“他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成尋道:“不知道大家是否識得堂下這人?”
有人道:“這是多年前江湖上聞風喪膽的‘毒人’熊寅,已經消失了很多年,老夫還以為已經死了,卻不曾想竟會在我花霧堡裏出現,不過這和暗殺一事有何關係?”
成尋道:“不久之前,區區在回堡途中被人刺殺,好不容易抓到刺客,誰想竟咬毒自殺,而那自殺的毒藥經證實,正是‘心花怒放’。”
“我何時擁有···”孫人正要辯解,聲音就被眾人的驚呼聲蓋過去。
“‘心花怒放’?那不是被江湖上裂為禁藥的毒嗎?怎麽又會出現?”
“且聽說這毒為熊寅所製,江湖上再無他人可製。”
成尋待人們的議論聲漸漸平息下來,才開口說道:
“區區經過多方查證,竟得知這人竟在人長老府上住著,心裏也是驚詫不已。”
“放屁!何來住著?”孫人怒道,“他一直就在牢裏關著。”
見眾人都看著他,忽然間醒悟過來當下自己說了些什麽,轉頭對成尋冷笑道:
“這就想證明什麽未免也太牽強了,我費盡心思抓了江湖上的一大惡人,少堡主就要判了我的罪過,老夫倒是不知這罪在何處?”
“孫人,少堡主給出諸般證據你還狡辯?”
孫人轉頭對那人冷笑道:“孫掌櫃,都知道你掌管著花霧堡一個鎮上的所有花霧堡的生意,這一切突然之間竟然沒有了,你這般冤枉老夫老夫可以理解,不過可不能這樣信口雌黃。”
成尋道:“人長老此言也有道理,確實有別人瞞過人長老奪得毒藥的可能性。不過前麵這句屍體人長老又作何解釋?”
“什麽?”孫人下意識的看著前麵兩人抬著的那句屍體,隻見那屍體上冒著一片白氣,原來是剛從冰窖裏搬出來,現下正在融化的緣故。而那屍體的麵孔正是當初被那秣陵女弟子抓住的那個刺客。臉色忽地一白,孫人隻怪自己當初竟會如此大意,竟不曾想過那時起成尋就已經開始籌劃。
成尋道:“人長老的手下都是由一個奇人訓練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武功,這是花霧堡眾所周知的秘密,這種功夫極是厲害,不過最奇特的地方在於人死後五髒會最先萎縮,知道的人不多,而一般也沒有人會去驗證。而我當初留下這具屍體時就是想為以後找出凶手留個方便,不曾想竟得到這樣一個意外的結果。人長老,可要上前查看一番?”
眾人聽見成尋如此說來,都上前細看那具屍體,抬著屍體的小廝放下屍體後仔細的分開那早已被開膛破肚的屍身。果然,原本在冰窖裏保存完好的屍身裏原本拳頭般大小的一顆心髒竟萎縮至拇指般大小,具都唏噓不已。
孫人麵色蒼白隻站立不動,孫三心有不忍,正想說話,卻被孫成拉住,“已經改變不了什麽。”
——
“父親有一個是正常,有三個,卻是滑天下之大稽,惹人笑耳!”這是成尋頭一天分別對兩人說的,盡管都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可是這個誘惑對他們來說,不可謂不大。
何況現在,就算他們不為這句話所惑,孫人的下場也已經改變不了什麽。
“哈哈哈哈···”孫人突然的癲狂一般的一陣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成尋你竟會如此的迫不急的,我可真是低估你了。”
成尋淡然道:“人長老這是承認了?”
“是又如何?”
見他如此猖狂,眾人怒道:“孫人,你這個罪人,現在還不知悔改,竟對少堡主如此無禮?”
“改?”孫人好笑道,“老夫做錯了何事,別以為就成尋你有了萬全的準備,你今日這般陣勢老夫就已經猜到沒有那麽簡單,隻是沒想到竟會有被身邊的人徹底背叛的下場。”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隱隱有嘶聲慘叫傳來。過一會兒,孫十三、孫六等人走了進來。
“少堡主,亂者已經全部處理。”
“什麽?”孫人倒退一步,猶自不相信自己的人竟會如此不堪一擊。
“孫人。”堂下有人喝道,“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好說?”
孫人隻是冷冷的盯著孫成和孫三,忽然拿出一把匕首,拔出白刃就直接刺想成尋的方向,他雖不會武功,現在拚命所致竟也快速非常。
“呃!”再快的速度卻也沒能走上兩步,孫人下意識的一手捂住左胸上的血洞,卻沒有去看孫大手裏猶自滴血的長劍,隻是用冷冷的眼光掃著場上眾人,嘴裏冒出的血液很快滴到地板上,蹣跚著往後退了幾步,孫人忽然間哈哈大笑起來:
“成尋,你會後悔的,你殺了我就有三分之一下地獄的機會,哈哈哈····”
成尋依然隻淡淡的看著他,隻是臉上的神色卻更冷了幾分。
“還有你們。”孫人忽然轉向孫成等人道,“我什麽也不說出來,我要讓你們親眼看著自己走上我的道路,哈哈哈····”
孫三頗為不忍的別開眼,孫成手指間卻不知何事起捏著一枚暗器。
“大哥?”孫三忙欲阻止,卻見孫成手一抬,手裏的暗器已經脫手而出。
孫人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著心口多出來的一枚暗器。
“胡言亂語,死不足惜!”孫成冷聲道。
“我···嗬嗬···在地獄裏等著你們!”孫人說完,兩腿一蹬,就此魂歸地府。
成尋看著,忽然輕輕的歎了口氣。臉色不知何時起竟已變得青白,孫大見他如此,忙勸他回去休息,眾人也跟著相勸,待成尋離開,大家也唏噓著繞過地上的屍體出了悔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