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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無端口角 瞳訪樂巷

  幾天後,木蘭的屍身被火化,木蘭子躲在屋子裏開始了她的“悼念”。


  王豔瞳這些時日許是被事情耽擱了,一直沒有來花鄉樓,趙煙樹思慮了一番,還是決定到蘇園去。那些信息,還是告知王豔瞳知曉的好,畢竟雖然不知對方什麽來路,卻是明擺著針對兩人的。


  花鄉樓距離蘇園有些路程,天氣寒冷,趙煙樹便坐了馬車過去。行到午時一刻,便看見蘇園了,趙煙樹把馬車停在離蘇園不遠的地方,便下了馬車,走到蘇園的門前,才想上前敲門,忽然便看見從一邊的巷道裏走出一個人來。趙煙樹愣了愣,一看之下,隻覺那人有些麵善,不過想了想,心裏也沒什麽印象,便打算回身繼續敲門。那人看見趙煙樹時也是愣了愣,半響,忽然走到趙煙樹麵前問道:

  “打擾了,在下隻覺娘子有些麵善,不知娘子能否告知芳名?”


  趙煙樹一愣,隻覺得眼前的人似乎對自己有著一絲莫名的敵意,想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便回道:

  “兒家姓趙,不知郎君有何貴幹?”


  “是嗎?”那人道,“娘子和在下以前的一位故人實在是相像之極,不知娘子來此有何貴幹?”


  趙煙樹道:“兒家也是為尋訪一位友人。”


  “是嗎?”那人反問了一聲,“娘子如何孤單一人就拋頭露麵出了門?”


  這話確實越發的無理了,趙煙樹皺了皺眉,才又回道:

  “貧賤人家,雙親仙逝,又無兄弟姐妹相扶持,自然事事隻能親力親為。”


  “是嗎?”那人隻是意義不明的反問了一句。


  趙煙樹道:“不知郎君還想知道什麽,還請一並說來,奴家也好作答?”


  “倒是個嘴利的女子!”那人冷聲道:“既如此,便該在繡房呆著等著媒人說媒便是,可不應該在外麵拋頭露麵,私訪人家,無端敗了聲名。”


  趙煙樹雖然不知道這人一開始的敵意從何而來,現下看來,倒是實實在在的來者不善了,當下也冷聲回道:


  “郎君這話好生沒理,若是沒了雙親便該禁了雙足以避嫌,那麽郎君家裏若是有個姐姐妹妹,想來也是閨門不出半步的吧?”


  “你?”那人不欲她這般說話,見她清清冷冷的模樣,此時冷了聲音說出來的話也是冰渣子一般,一時竟有些愣住,緩了一緩才惱羞成怒,不由便上前一步想要動手,想了想還是厲聲責問道,“汝這是何意?”


  趙煙樹卻不看他,隻是低了頭,半響歎道:“郎君這般德行,便是廟裏的菩薩也盼著能早早的渡化了去,隻是人難渡人,隻能自渡!”


  “混賬!”那人怒的直欲拔劍,想了想,還是住了手,說道,“倒是個十足的口尖舌利的,就是不知道壞了人家的姻緣之後還能不能安下心來待在你的閨房?”


  說完也不待趙煙樹回話,氣哄哄的轉身走了。


  趙煙樹倒也不急著敲門了,隻愣愣的立在門外,呆想了一會兒,才電光火石之間想起來-——自己遇著的最近的一段婚事,便是那時的那次吧?在磐石山莊裏王豔瞳和裴英姬的婚事,而且細究起來,這樁夭折了的婚事,確實和自己有關。


  趙煙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好半響才低低的苦笑了一聲,她是一直都有了私心的,可是從來也不敢顯露一點出來,就怕一不小心,自己會萬劫不複。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就已經無意中做了毀人姻緣的缺德事,就算非己所願,事也已成孽。


  忽然間也想起來了,這個人,應該就是當初那個火一般的女子的師兄弟名喚蘇壽的吧?自己當初沒見過幾麵,卻是已經忘了,卻不想自己在別人心裏,早已經成了刻骨銘心的仇恨。現在江湖的一切事傳的這般沸沸揚揚,自己是個什麽樣,早就無處可藏了吧?

  伸手覆額,趙煙樹低歎了一聲,自己怎麽就那麽沉不住氣,竟為了一時意氣這般言語傷人?

  也罷了!本來也是悄然存於心裏的小小心思,從此後,便讓它爛透了吧!

  轉身欲離開,卻不想眼前的門卻在此時緩緩打開,趙煙樹一愣,倒是有些不知如何進退了。


  “咦?”蘇靡音才出門來,見自家門清冷冷的立著一個風姿楚楚的美人,一時有些好奇,想著會不會是在自家那個孩子終於開竅了什麽的,便上前問道,“小娘子可是有事?”


  趙煙樹之前為寇梗診治時是見過蘇靡音的,當下上前行禮道:


  “奴家趙煙樹,問娘子安!冒昧打擾,不知七郎君可在?”


  蘇靡音隻覺眼前的女子雖然清冷了些,不過溫溫婉婉,實在怡人,當下便生了些好感,說道:


  “七郎今日一早便出門了。小娘子不必客氣,外麵天冷,要不先去屋子裏坐坐?”


  趙煙樹見蘇靡音身邊跟著兩個女使,倒是要出門的模樣,於是說道:


  “娘子既要出門,奴家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拜訪!”


  蘇靡音見她確實沒有要留下的意思,當下有些惋惜的說道:

  “那就不留小娘子,以後若是得空,一定要光臨寒舍。”


  趙煙樹忙道了謝,便回到了花鄉樓。


  金烏匿了蹤跡,玉兔早已高懸,花鄉樓裏的喧鬧也已經開始。趙煙樹上了濃妝,執著酒杯,神色卻還是恍恍惚惚的。


  “大姐,今日發生了什麽事嗎?”典娘心下擔憂,忍不住便開口問道。


  “沒有什麽。”趙煙樹道,“許是有些累了,木蘭的事處理好了嗎?”


  典娘道:“木蘭娘子來樓裏的時日不長,要處理的事並不多。還有,木蘭子娘子已經在她自己的屋子裏待了好幾天了,吵鬧著要見她的客人倒是容易打發,隻是她還是不怎麽吃東西,蓮花兒她們送進去的吃食好幾次都原封不動的送了出來。”


  “沒有事的。”趙煙樹道,“囑咐她的女使好好照顧她,想來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的休息一段時日吧!”


  “奴已經吩咐了的。”典娘道,“大姐,跟蹤一線牽去的人說,那個人這些天一直留在江寧。”


  “那個什麽‘同道會議’呢?”


  典娘道:“具體事宜奴不清楚,隻是聽說趕過去的江湖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真是件莫名其妙的禍事!”趙煙樹歎了聲,很快便斂了神色,隻對典娘道,“你既要看著這樓裏,還要幫我處理這些,真是麻煩你了,要不然,過些時日我去找個人來幫你吧?”


  典娘一愣,繼而問道:“大姐可是嫌棄奴家辦事不力了?”


  “怎麽會?”趙煙樹道,“隻是看著你倒是越來越憔悴了,想著可能是我讓你做的事有些過了。”


  典娘搖頭道:“也沒有什麽累人的事,那些事大姐你都讓別人做了,奴家不過是傳達一聲而已。而來花鄉樓的人大多是熟悉的人,倒是沒有幾個是會找事的。”


  “這樣就最好。”趙煙樹忽然又說道,“典娘,我知道你的能力的,在這個地方呆著也相信你也已經明白了很多,如果遇著了什麽,萬事看開一些。”


  “大姐。”典娘遲疑道,“你?”


  “我沒有什麽意思,隻是突然有感而已。”趙煙樹笑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過都是些自保的手段而已,等過了一段時間,什麽都平靜了,便也沒有那麽多事了,你也會輕鬆一些。”


  典娘靜了一靜,而後輕聲說道:


  “多謝大姐,奴家明白!”


  亥時,王豔瞳才回到家裏,蘇靡音便上前問道:


  “瞳兒,你今日是去哪了?”


  “娘親。”王豔瞳一怔,問道,“怎麽了?”


  蘇靡音道:“今日一早有個冰涼涼的小娘子來尋你,我想讓她留下等你的,不過她還是走了。”


  “冰涼涼?”


  蘇靡音點頭,“長得很是貌美,不過人似乎清冷了些,不過還是很好的。”


  王豔瞳有些無奈於娘親的描述,隻得問道:


  “可是芳名喚‘趙煙樹’的?”


  “是啊!”蘇靡音點頭,欣喜的說道,“瞳兒,你們果然認識,這個小娘子很是不錯,娘親也喜歡,你不用顧忌什麽。”


  “娘親。”王豔瞳有些無奈道,“樹娘既然來尋孩兒,想來是有要事相告,孩兒並沒有什麽需要‘顧忌’的。”


  “唉!”蘇靡音很是失望的歎了口氣,“瞳兒你真讓人失望,老娘還想著就快要有個可愛的小東西了呢!”


  “是孩兒的不是。”王豔瞳低聲道,“讓娘親費心了。”


  “其實也沒什麽的。”蘇靡音忙說道,“反正早晚都會有的,娘親等著就好了。不過瞳兒你也該去找人家看看是有什麽急事才對。”


  “孩兒明白。”王豔瞳道:“隻是此時天色已晚,孩兒明日再去拜訪樹娘。”


  大部分的時間,特別是白日裏,趙煙樹都是住在樂巷裏。趙靈扇因為喜歡秦引痕,晚上在花鄉樓裏呆著等人,白天便幾乎都在呆在了這裏,或留在樂巷陪著引兒,或帶著引兒出門,自己也越來越像個孩子了。


  “七公子。”趙煙樹正閑閑的執著一本書歪在廊下看著滿園蕭條的景色。見王豔瞳進門來,便起身打招呼。


  “樹娘。”王豔瞳笑道,“引兒呢?”


  若是以往,見王豔瞳過來,那孩子早蹦著迎出來了。


  “被靈扇帶出去玩了。”趙煙樹一邊把王豔瞳引進屋裏一邊笑道。


  屋子裏很是暖和,女使何月正坐在一邊的塌上做著手上的針線,一見兩人進來,忙起身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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