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 小六懼何 何奈夜探
“小六?”沾塵輕拍著被子柔聲道,“這是怎麽了,可是餓了?末學剛才已經擺脫淺商施主送些吃食過來,應該很快就到了。”
蘇小六不答話,隻是聽見沾塵的話後被子抖動得更厲害了。沾塵不知其故,隻得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奇道:“這是怎麽了,怎的這般害怕?”
“嗚嗚····”蘇小六小小的一雙手死命的扯著被子,就是不把臉抬起來,沾塵注意聽了聽,才發現他一邊哭一邊叫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什麽的,稚嫩嗓音裏的恐懼連沾塵也能聽出幾分。
“怎麽了,小六?”沾塵有些擔心,隻一遍遍的柔聲問道。
“放開我,我不要在這裏。”蘇小六隻不停的叫喊著,隻是他人小聲音又斷斷續續的,聽的不甚清楚,沾塵不知他欲要如何,又見他此時不能好好的說話,便極有耐心的一遍遍的輕拍著。
半響,蘇小六終於抽抽噎噎的停住了,小肩膀一聳一聳的。
“好了。”沾塵把他從被子裏抱出來,又拿過一邊之前帶著他回來時順道買的冬衣給他披上,道,“說說看,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嗎?”
“那個·····那個······”蘇小六臉色蒼白,滿麵淚水,小小的嘴唇也咬成青青白白的讓人心疼不已,“沾塵哥哥·····”
“嗯?”沾塵把他臉上的淚水抹去,柔聲道,“怎麽哭了?”
“我都看見了。”蘇小六小心翼翼的看向窗子道,“我剛才在窗子裏都看見了。”
“嗯,看見什麽了?”
“那個人,那個人你也認識嗎?”
“那個人?”沾塵疑問道,“淺商施主嗎?”
蘇小六的身子又顫抖起來,好像連哭也不敢放出聲音似的。沾塵不知道他怎麽會如此的恐懼,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更加放柔了聲音道:
“末學現在所住的地方據說是淺商施主的院子,自然是認識的。”
“真的?”蘇小六忽然便掙紮起來,跳下床就往門邊衝去,“我要離開這裏。”
“小六?”沾塵忙把他拉住,問道,“這又是怎麽了?”
“我要離開······嗚嗚嗚——會被殺了的。”
“和末學說說可好?”沾塵把人抱住,柔聲問道,“有末學在這裏,不會有人會殺你的。再說你不是說不要人看見你嗎?這個時候出去會被人看見的。”
小孩一聽,立刻停住了,嗚嗚咽咽的轉身抱住沾塵的手臂道:“沾塵哥哥,我不要在這裏,不要!”
“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沾塵輕聲安慰道,“過些時候末學會帶你離開的,先別著急可好?”
“可是······可是·····”小孩猶豫半響,終於猶猶豫豫的說道,“你不能讓人看見我,特別是那個人。”
“好。”沾塵道,“不過小六能告訴末學是為了什麽嗎?”
小孩立刻咬緊了唇,身子微微顫抖著,不再說話了。
“不說也沒關係。”沾塵說道,“末學之前隻說這裏多了一人,並沒有告知淺商施主是誰,小六你不必擔憂,不一會便有人送吃食來了,先把眼淚擦幹可好?”
小孩抽抽噎噎了好大一會,總算是好了些。隻是後來更加不敢見任何人了,便是有女使送了吃食來時也是小心翼翼的躲著,後來到了晚間沾塵更是發現小孩噩夢連連,竟是一刻也不得安穩。
“呀!”何奈倒掛在屋簷上,頭探進窗子,迎麵一枝筷子直直的射過來,雖不見如何的來勢洶洶、煞氣臨人,卻是準確非常,而且非常刁鑽的瞄準了自己的一隻眼睛,忙頭一歪手一伸把筷子抓住,裝模作樣的歎氣道,“賞罰須得有理,屬下做了何事讓公子如此不留情麵?”
王豔瞳斜倚在桌上笑答道:“如此上下不分,倒行逆施,可不是該罰?”
有路不走走房梁是為上下不分,頭上腳下謂之倒行逆施,何奈一瞥唇角-——這樣也行?身形一展落進屋裏,自顧自的找個了圓凳坐下,倒了一杯熱水喝了,邊道:
“侍奉了一個如此指鹿為馬的主可真算是不才誤入歧途了。”
王豔瞳隻是笑了笑,把手伸向他道:
“拿來吧。”
“嗯?”何奈莫名,“什麽?”
“筷子。”
“咦。”何奈把手裏的除了精致一些並沒有什麽特色的筷子遞給王豔瞳,一邊問道,“這是個什麽寶貝,能得公子如此青睞有加?”
王豔瞳懶的理他,隻順手把筷子放進袖裏,邊問道:
“怎的這時辰來?”
“沒辦法。”何奈歎道,“外麵守著的可是法恩寺的住持,光天化日的,屬下又沒有公子你那身輕如燕的功夫,能偷偷摸摸的進來已是屬下的造化。”
“對了。”何奈又問道,“公子真的打算在此長住?”
王豔瞳無所謂的抬眼看他道:“目前看來隻能如此,區區穴道被製,此處又高手林立,自然不能輕易逃脫。”
“真的?”何奈大驚,很是感興趣的起身圍著王豔瞳繞了繞去。
“這是作甚?”
何奈一本正經道,“竟然有公子你解不開的點穴手法,屬下當然要瞻仰一下。”
王豔瞳懶得理他,倒了一杯熱水緩緩吹著。
“阿婉和清石也來了?”
“嗯。”何奈在圓凳上坐下,點頭。
“和樹娘見過了?”
“嗯。”何奈又點頭,半響又歎道,“不曾想世間竟真的有女如此,不能和趙家娘子早些相識實在是不才平生一大憾事。”
歎氣完見王豔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忙又擺擺手道:
“真的隻是讚美而已,莫見怪!按照公子吩咐的,我們三人都住在趙娘子的隔壁,不過趙娘子的確是被一群無賴打擾著。”
王豔瞳道:“那些人應為難不了樹娘,且說說是怎麽回事?”
何奈道:“就是我們剛到江寧的時候,剛好有人在樹娘屋頂上,不過被阿婉阻止了。”
“這些人雖然沒有什麽本事。”王豔瞳道,“不過人多倒也是一個麻煩。”
“屬下也覺得。”何奈道,“得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才是。”
王豔瞳正想說些什麽,何奈又道:
“不過當務之急是應該把公子你弄出這裏才是,不過屬下怎麽也想不明白,公子似乎就隻是和那何陽顯的死期在時間上吻合而已,何必就需要這般森嚴的守衛,難不成真肯定了真凶不曾?”
王豔瞳笑言道:“據說是因為區區是最有可能的凶手。”
“這都是什麽爛道理?”何奈把手上的小球繞了兩圈之後又收回手心裏,感慨道,“現在的江湖可是越來越不成器了。”
“道理爛有什麽的。”王豔瞳無所謂道,“隻要有個理由就可以讓他們做出很多事了。”
“算了。”何奈道,“反正隻要找到真凶就行了吧?”
“目前看來是這樣。”
何奈好像終於反應過來說道:“對了,阿婉一直叮囑,屬下不能在這裏留得太久的,怕會打草驚蛇。”
王豔瞳無奈,是誰一進來就胡攪蠻纏了一大堆的?
“公子,你之前的信息裏的說法實在是抽象得很,具體的是個什麽樣前因後果?還有,趙娘子說了,那個何陽顯中的並不是什麽特別的毒藥,隻要是個有些本事的用毒之人都能製出的,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王豔瞳驚異道:“樹娘去看了何門主的屍身?”
“應該是的。”何奈道,“若不然 也不會知道得這般清楚。”
“那個程金也不是什麽好打發的人。”王豔瞳眉頭微皺,“如此還是危險了一些。”
“嗯?”何奈笑言道,“公子剛才不是才說若是這個趙娘子的話是不要緊的?”
王豔瞳有些無奈的看他一眼,道:“你去和阿婉說一聲,注意一下程金這段時間的動作,特別是何玉君那邊。”
那個女子太過於極端,行事應也是狠辣幹脆的。
何奈道:“公子請放心,屬下明白。”
寒風淒淒,一下一下的呼嘯而過,王豔瞳晚間也不曾燃燈,私下裏一片黑沉。因王豔瞳穴道受製,又有無相住持守著的緣故,是以雙層堡裏的守衛便隻是在較遠的四麵守著,何奈雖然一直和王豔瞳玩笑說話,隻是即便是倚在門外依然隻能聞耳邊“呼呼”掠過的風聲。
“娘子。”
“怎麽樣?”
“沾塵師父的房間了確實多了一個孩子,婢子查過了,那個孩子原是個小乞丐,恰好被沾塵師父遇著便帶回來了,一直不肯見人,很是認生。”
“乞丐?”殷淺商疑道,“雙層堡裏所有的乞丐不是都已經處理了嗎?如何突然之間又冒出一個小乞丐來?”
“這個·····”女使想著以往殷淺商雷厲風行的處事方式,有些膽顫道,“婢子還沒有查清楚······”
“算了。”殷淺商打斷她道,“去查清這個孩子的來曆就好,若是堡內的也就罷了,若是堡外進來的就讓徹底的查探一翻。不過發生什麽都不要去打擾沾塵和那孩子,你去說一聲,送些小孩子的衣物過去。”
殷淺商語音柔和,並沒有一絲以往的怒氣,女使很是愣了一下,忙低首道:
“婢子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