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鬥風雲急轉 水雲雅間默含情
南山書院,梅閣
“梅樹喜歡通風透光環境,可是她抽梢力強,時間一長會枝葉過密,通風透光就差了,所以一定要經常修剪……”南山傲梅邊整理者梅樹枝條邊說著,晟玉軒則在一旁靜靜看著。
“還有啊,梅根淺生,在春秋兩季給她施些肥料,她才會長得茂盛。如果發現生了病蟲的枝條一定將其剪下,最好燒掉以免禍及其他……”她很反常的絮絮叨叨。語調輕淡,卻又像是極重的囑托。
這情形是如此熟悉,小時候母妃也曾這樣說過。可是,那時他還小一句也沒記到心裏。所以母妃死後,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片梅林漸漸枯萎。晟玉軒凝望著她白皙的側臉,浮想聯翩,黑瞳幽深無底。
她也想象母妃那樣決然離開麽?不,他決不允許!修長手指緊緊攥到一起,許久不曾鬆開。
“王爺……王爺……”南山傲梅扭頭見他隻是怔怔盯著自己,不禁開口喚道。就不知剛才她說的這些是否他都聽到了。
“啊?”晟玉軒回神,俊眼裏閃過茫然。
“王爺,在聽妾身的話麽?”她問,不抱太大的希望。
“呃……梅兒在說這梅花?”他問道,其實剛才她的每句話都聽進耳裏,但是卻故意裝作不知。他不會讓她那麽安心的離開的。
“嗯,我說這梅花……”南山傲梅輕柔地再將剛才的話講了一遍。
“梅兒,為什麽告訴我這些?”他明知故問道。“反正這梅閣以後你會常來,這裏的一切都會歸屬於你,你常來照料就是了。你這樣一說,倒像要出遠門將這幾棵樹托付給我似的。”說完,黑瞳一瞬不瞬盯著南山傲梅。
“呃?”南山傲梅微怔,在那幽深眸光注視下,仿佛她的想法已無處遁形,赤luoluo袒露出來似的。“王爺多心了,妾身還能到哪裏去?剛才隻是隨口說說罷了。”說完,她慌忙轉過身,繼續修剪。
一直將幾株梅樹全部修剪好,她才嫋嫋回頭望著晟玉軒說:“王爺,可以陪妾身再下盤棋嗎?”
“好啊,”晟玉軒沒有一點遲疑,馬上點頭答應。
“隻是這次希望王爺不要手下留情,與妾身來場真正的對弈。”就好像真的要身赴死地一般,她盡力完成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幸好,南山書院雖被封了但裏麵的陳設並沒有變化,她和爹爹對弈的棋盤還在原處放著。
約莫半個時辰後,南山傲梅執著棋子凝眉思索了好大一會兒,還是覺得無處落子。歎口氣棄子認輸道:“王爺的棋藝真是出神入化,妾身佩服。”
“隻是僥幸,梅兒謬讚了。”晟玉軒起身緩緩踱到她麵前,深深望著她的眼睛說道:“你還想我陪你做些什麽?”
“嗄?”南山傲梅微怔,隨即搖搖頭說:“沒有。”她想做的事情已經做得差不多了。
“那好。”晟玉軒淺笑著牽起她的手。“咱們去用午膳,用完膳梅兒要陪我去個地方。”
用過午膳,清風早按他的吩咐備好一匹駿馬在樓下。晟玉軒與她同乘一騎策馬飛奔。
“慢一點。”南山傲梅坐在他的前麵連忙說道。
“怎麽了?”晟玉軒一愣。
“現在是街上,人山人海,慢一點,免得傷及無辜。”南山傲梅解釋道。
“好。”沒有猶豫晟玉軒就放慢了速度。
“王爺要到臣妾去哪裏?”南山傲梅回頭看著他。
“到了你就知道了。”晟玉軒學她也賣了個關子。南山傲梅秀眉蹙了一下,便不再問。
走出街市,晟玉軒腳用力的一夾馬肚,一聲駕。
廝…馬叫了一聲,再次飛奔出去。
南山傲梅被他抱在懷中,感受著耳邊呼嘯而過的冷風,和那熟悉的馳騁感覺,唇角不由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王爺,可有一種快意江湖的感覺?”一回頭,唇就不經意的從他的唇上劃過。
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就停住在那一刻,一種不明情愫,在兩個人的眼裏來回的流動,顧盼生彩。
砰砰——心兒亂跳久未有的心窒感覺倏然襲來。南山傲梅急忙回頭望向前方,一路再也不言語。
“到了。”馬兒忽然停住,就聽晟玉軒好聽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從外表看這隻是個普通的莊園。隻是走進大門,繞過巨大的屏風後,院內別有一番洞天。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奇石,雲樹繞堤沙。內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可菱歌泛夜,亦可吟賞煙霞。真可謂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這是哪裏?好美的地方!”南山傲梅忍不住喟歎。
“這裏是皇家別院水雲雅間,”晟玉軒牽起她的手邊走邊說道。“裏麵的大多景色都是天然的,隻有那小溪的流向與荷花池稍有改造。”
南山傲梅就這樣被他牽著,走過了百米的距離。然後她居然看到了碧波粼粼的湖麵,湖邊上停留著一條小船。
晟玉軒抱著她,一個飛身就站在了小船上,小船立刻搖擺起來,她隻有緊靠著他的身體。
“坐下。”他突然拉著她坐了下來,然後輕輕的滑動小船,就往湖裏麵漂去。走近了,南山傲梅才發現那是個湖中孤島。
花草瑩然,亭閣雅致。
“這裏是……”望著碧草上皮質軟榻,南山傲梅忍不住問道。
“這是水中亭,是父皇當年特意為母妃建造的,母妃也特別喜歡這裏,還經常帶著本王來。”晟玉軒烏黑的瞳眸滲進少許悲哀。當年他年紀小不理解娘親為何會喜歡這樣一個了無人煙、毫無樂趣的地方,長大了才明白深受父皇寵愛的娘親,在皇宮中過得並不快樂。這裏讓她遠離那些紛爭,成了她逃避的樂土。
南山傲梅看到他眸中黯然,如此觸景傷情,看來他很愛自己的母親。
“她一定是個清傲淡雅的女子。”南山傲梅審視著小島的布置,淡淡開口。這樣的人被召入深宮,即使倍得帝王寵愛也是她的不幸。
“嗯。”晟玉軒點頭,“其實有時候你和她倒是挺像的。”所以他在麵對她時才會一次次讓情感超越了理智。
“是嗎?”南山傲仰頭看他,仿若心有靈犀,他也正側頭凝視著她。二目相接,晟玉軒揚起好看的唇角,拉起她的手道:“跟我來、”
這間木屋布置的很簡單,但卻可以給人一種溫暖舒適的感覺。一進屋便看到一張很大的畫幅掛在牆上,畫中女子淺摺秀眉,玉手輕撫著琴弦,傾城美貌,形象逼真到似乎那帶著淡淡憂傷的琴聲已流淌一室。
“這是我們的母妃。”晟玉軒說道。南山傲梅沒忽略他用了我們而非我。今日種種該是他接受她的表現吧,就像平常夫妻那樣可以走進彼此的心裏。有那麽一瞬她的心動了一下,或許可以留下,可是隻是那麽一瞬而已。她無法遺忘過往的傷害,更不想卷入將來的紛爭,離開吧,這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思付著目光落在畫幅左側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上。“琴瑟和鳴。”她喃喃念道。
“這是父皇為母妃題的字,母妃喜歡在這裏彈琴,有時,父皇來了他們就會合奏一曲。”晟玉軒說著,眼前恍若閃過這樣的畫麵:
美麗的女子撫著悅耳輕靈的琴聲,俊朗的男子吹出飄逸婉轉的笛聲和著,可愛的小男孩在一旁搖頭晃腦地聽著,還時不時鼓掌叫著:“好聽,真好聽”一曲完了,女子抓著男孩的小手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教他撥弄琴弦……
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就在這琴瑟和鳴室裏。可是如今古琴已在,卻是物是人非。
見晟玉軒神色黯然,南山傲梅走到古琴前,輕輕撥弄下琴弦,望到一旁擺放的玉笛轉移話題道:“王爺,可否和妾身合奏一曲。”還記得地宮中他的笛子吹得很是美妙。
晟玉軒沒有吭聲,隻是走過來拿起玉笛。片刻後嫋嫋樂聲便溢滿水中亭……
兩人從水雲雅間出來回到王府時,已近黃昏。
一進王府,月嚴就慌張張跑過來。“王爺,王妃,你們可回來了。你們不知道昨夜萬歲爺派人在王府裏折騰了一宿,說要抓什麽刺客,今日午後,太後又傳來懿旨召王妃進宮,可是老奴派人翻遍旌陽城也沒找到你們,可把老奴急死啦。”
“好,本王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晟玉軒揮揮手打發走月嚴,扭頭看著南山傲梅道:“梅兒,不知太後這時候傳你,會是為了什麽事情?”
到了她履行諾言的時候了,可是麵對晟玉軒的疑問,她隻能搖搖頭裝作不知。
“你猜會不會是為了明日銀篅酯的懲罰?”
“或許吧。”南山傲梅隨口答道。
“哎!”晟玉軒歎口氣執起她的柔荑,深深注視著她道:“讓你受這種無妄之災,本王一直覺得愧對於你啊。”
“王爺不必內疚,這是妾身自願的。”或許南越與明旌的戰爭已經不可避免,但她還是希望盡自己的一點綿薄之力。讓戰爭盡量來的晚一些,畢竟明旌的百姓剛剛經曆了一場內亂的荼毒啊。再說戰爭若因她而起,她會一輩子不安心的。
看著她一臉如常的淡定,晟玉軒胸中忽的竄起一股鬱氣。這幾日,他百般示好,她卻依舊無動於衷,固執地想用那種決絕的方法離開。他晟玉軒真的有那麽不堪麽?
罷了,她若弄巧成拙一命嗚呼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反正她並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煩躁想著,他吩咐青冥將南山傲梅送進宮中,便不再理會,徑自走回軒轅居去。
昭陽宮內,太後盯著一臉沉靜的南山傲梅說道:“這麽年輕,哀家都為你可惜。或許我們還可以想想別的辦法。”
“多謝太後好意,為了明旌的太平,為了玉王與皇上不要兄弟相殘,臣妾死不足惜。”南山傲梅平靜開口,盡量將話說的大義凜然。
“好,哀家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說著太後已移步上前。“第一次見到你,哀家就覺得你有幾分熟悉,今日仔細瞧瞧,竟是和我的一個姐妹有幾分相似。再加上這剛烈的性子就更加像了。”
“哦?不知太後說的是……”隱隱覺得她所說之人是她認識的,南山傲梅不覺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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