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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情係西海

  寒冷在冬天裏迅速膨脹,厚厚的雲層讓人看不到冷漠與空洞的距離,街上來往的人群漸稀少,我也很少出門了,躲在暖和的屋子裏,隻剩下與電腦為伴了。


  我每天在網上看書,非常專注地學習怎樣寫虛構和奇幻的東西,我試圖尋找那些新生代小作家的靈感來於何處。


  然後發現他們是從科幻電影以及日本動漫中找到感覺,我也嚐試著去看,倒是也仿佛領悟到一些其中的奧密。


  現在流行的文字再不是平鋪直敘,而是時空交錯,時間與地點的穿越,在真實與虛幻中重疊,然後在生離死別的最後,與開始就根本不存在的最初,演繹一段淒美絕望的故事。劇情很狗血,時不時來個神轉折,讓人漲姿勢。


  我於是想象出這樣一個故事情節,代表我的前生:

  風和日麗,我精神抖擻,騎著棗紅馬,戴著左眼罩,在幾年前的一次搶劫中我被刺瞎一隻眼睛,我是一夥占山為王的土匪頭領,崇山峻嶺,森林湖泊,到處遊走著我策馬馳騁的矯健身影,人稱綽號獨眼怪。


  我有古銅色的皮膚,灰白色的長發,一隻深咖啡色的眼睛,暗夜一般漆黑的鬥篷,我有冷峻的氣場,喜歡我的女人無數,我對女人可有可無。


  有一天,有一路馬車從山隘經過,我本來隻想整治些錢財,但見那簾內的婦人別有神韻,竟起了歹意,將那男人殺死,將婦人占為已有,隻是後來發現那婦人姿態婀娜,卻頗有野心,不久後便將她賣於城裏一家豪華妓院。


  雖然我上輩子從沒有真正愛過某個女人,但我好歹也是個混世魔王,打打殺殺,喝酒吃肉就是我的最愛,錢財不斷女人不絕,真正賺起不少,報應來得忒快,這輩子我就得如數吐出。


  不是我自己憑空捏造,我有感覺,我的前生一定活得逍遙自在,並且為所欲為,因為那種野獸般的暴戾與嗜血至今仍深深根植於心底,它們在我體內橫衝直撞著無處發泄,讓我胸腔仿若壓上磐石一般沉悶壓抑,隻能等機會釋放。


  遐想過後,我想我還得抓緊時間學習,因為我開竅已太晚,很多時光已浪費,我都不玩遊戲,不上QQ,隻是專心看書,看累了的時候,就找那些中提到的動漫和電影來看,往往是時下最流行的作品,但其實大部分因為並不喜歡而看不進去。


  看電影還是讓我明白什麽是奇幻,別人是如何來虛構,原來就是分裂,就象畫皮描述的那樣,作者為筆下的人物勾畫各種皮囊,畫好後披在身上,人物便有了靈魂,於是搖身一變,出來各色妖精,最讓我驚訝的是,小年輕們可以把文章寫得華麗無比充滿魔性,我個人認為,和我以前念書時代學的課文有很遙遠的距離,以前的文章乏味而千篇一律,新生代的文章則比鑽石的光芒都詭異耀眼令我頭暈目眩。


  天色是落寞的黃,太陽不知是躲在雲層後還是早已下山,隻有風如影隨形。


  審美造型黑色大理石裝潢的豪華店麵讓人憧憬,推門進去,隻感覺到處是明晃晃的鏡子,對麵吧台上斜靠著一個瘦瘦高高有一頭濃密碎發的年輕帥哥。


  我走過去,他迎上來,短短的距離,我腿輕飄飄的,仿佛身在半空,朵朵白雲擦肩而過,空氣清新而透明,他氣場太大,我緊張而無力看清他的麵容,視野裏籠罩著一層琉璃般晶瑩潤澤的光芒。


  反應也忒大了吧,一看我就是個剩女,碰上個帥哥就幾乎暈倒,說出去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剪頭發,是嗎?他聲音似有若無。


  我輕吸一口氣,嗯。


  不是我呼吸困難,是空氣有點稀薄,誰讓這地勢裝潢這麽豪華,而這地勢的人又忒象明星般不接地氣呢,也許根本就是我自己小氣又土氣,象個村婦。


  第一次來吧,以前沒見過你。他說,我抬頭看他,他薄薄的嘴唇彎出優雅的弧度。


  我點一下頭,是。


  若覺得剪得好,以後常來,先去洗個頭吧。他溫和的笑容如同樹林間灑落的陽光。


  天暗下來,你就是光。


  我的神情恍惚一片,眼前的景物仿佛不是真實的存在,他的眼睛幽深幽深,眼底暗光流轉,我幾乎結冰一樣的要僵立在原地,空氣一下子安靜得要消失不見,我隻覺得美好。


  脫離繁瑣的生活,來到理想的模樣,環境舒緩、溫馨,流淌著一種期待已久的莫名愉悅的氣息,與我渴求的內心不謀而合,我可以摘下麵具,收劍入鞘,想到要由仆人暫時升級成為主人,我的心難得有一種解脫的輕鬆感,時間從我耳邊流走太快,甚至沙沙作響。


  我洗好頭,坐進椅子裏,他便無聲地走到我身邊,站在我身後,鏡子裏的他白色襯衣,黑色套裝,間約中透出清秀內斂的氣質,我閉上眼睛,腦海裏慚慚蔓延出海天一色的開闊風景,便是西海子湖。


  神池的西海子湖,真是一片神奇的水域,她象一顆煜煜生輝的明珠鑲嵌在這裏,很多神池的文人墨客都忍不住要提筆歌頌她一凡,連我這個外鄉人,都對她情有獨鍾,為什麽呢,因為她真的很美,且不說她波光粼粼的汪汪清水,岸邊翠樹婆娑,環繞著山巒綿延,關鍵她的美在於保持耐心的傾聽。


  她的每一滴水,每一片葉,每一粒石,都有生命的魔力,不同於城市,充滿人為的痕跡,她那種自然寧靜的,深邃雋永的姿態給人以歸屬感,我以前不注意,但我現在常常與她溝通,我因為別無選擇,需要療傷,而她,則欣然接受。


  秋.海子湖、雨

  黎明擦亮最後一片墨色的時候


  雨跟著風來了

  它們是彼此的影子


  青石板路上


  紅牆更紅綠草更濃

  水珠飛滿四壁

  恰似整夜粘稠的思念傾城綻放

  踩過幾辨落葉

  一隻流浪狗匆匆而過

  空蕩蕩的長街傳來清晰的叫賣聲

  豆腐、豆芽、還有粉托子

  雨中奔走的人是什麽表情


  表情會被人看見傷痕卻要隱藏著不被人發現


  海子湖在我眼前安靜地鋪展開來

  水波皚皚象一場晝夜不寐的落雪

  無數纖長柔軟的蘆葦生長複製出茂密的森林


  湖岸對麵的遠山掩映在濤濤雲海之中

  那些風力發電機組此時與仙人在一起旋轉吧

  海子湖始終是沉浮在我黑色瞳仁裏的一座幻城


  每日變化的姿態流淌著遼闊與神秘


  此刻我淋著雨跟它並排站立

  可以聽到它環配叮當地穿行在光陰裏

  卻總是無法看清它象隔著一層回憶


  卻總是可以嗅到一種相遇便是初逢的從容生機

  遠處半空中十來隻小黑點抱團而飛

  堤壩旁的柳葉刷新在黃與綠、落與留之間

  水中蘆葦接受閱兵似的齊刷刷迎風折腰


  秋寒料峭,我迷蒙的背影融化在雨中

  漫山遍野的言語也無奈西海這傾城時光


  唯覺腳下離離青草伴著泥土味擁抱今夕往夕


  海子湖一片蒼茫混沌從不在乎冷暖、得失、寂寞與否


  隻有我可以看到湖麵上圈圈漣漪綻放出蕩漾人心的笑容

  那是對我的歸來發出溫柔而安靜的召喚

  我會身著白長袍象一塊經年的礁石一樣等待


  待到漫天飛雪時


  我會輕輕地、小心地來到你的心髒腹地

  觸摸你劇烈的心跳

  並且尋找

  你深埋在冰天雪地下的秘密

  海子湖的天真藍啊,海子湖的雲真白啊,你在傾聽我,我也在傾聽你。


  眼前這般美景,正好飲酒作詩,詩已作,隻差酒。


  我正悵然間,忽聽遠處有人大聲笑道,客有雅性,主人豈有不邀之理。


  我循聲望去,卻見一位仙風道骨的長者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後麵二個仆人抱著二壇美酒。


  我驚奇道,在下隻是一個山野閑人,如何敢打擾前輩呢。


  那道長笑曰,既然相遇,便是有緣,這二壇酒乃月皇禦賜,好酒配好詩啊。


  前輩的話正合我意,難得有人自薦作陪,我於是便道,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我看那道長二鬢染霜,眉目似有些年紀,更襯得神情淡然,氣度雍容,雖不是光芒強烈,卻有種掩飾不住的青山綠水般的從容優雅,讓我頓生好感。


  待到喝下第一杯酒,隻覺唇齒留芳,我不由道,真是好酒。


  道長笑道,雪既然喜歡,就多喝幾杯。


  於是,海子湖畔,翠柳樹下,我微笑舉杯,連連痛飲,隻覺得四肢百骸都溫暖舒服,身體也跟著輕盈若仙。


  回想起來,那天真是我經曆過的一段非常奇妙的時光,那道長原來就是月亮裏麵三條腿的蟾蜍,是這海子湖的湖主。他道法精深,對我的曾經和未來都了如指掌,他教誨我很多世間常理,而我隻是滿腹辛酸,舉杯飲下美酒,酒入愁腸,愁更愁啊。


  我作客神池,望不見故鄉煙雲,隻為了龍一人,誰料對他赤膽忠心,卻換來赤裸裸的背叛,真是令人心如死灰,倒了誌氣。


  乘著醉意,對著湖麵我吟道,憔悴無人問,西風聽杜鵑,一聲山月笛,西海淚漣漣。


  道長則點撥我說,施主不要再在原地自怨自艾,打點行裝,收起傷痛,向西南方向出發吧。他說我,東風來,花自開,無窮收獲,盡在西城。


  我卻止不住傷悲,真是喜也酒,悲也酒,我又信口吟到,萬籟無聲際,一月正當空,忽被雲遮掩,皓魄反朦朧。


  我是非常的困惑,為什麽這世間總是如此混沌迷朦呢?


  道長飲一杯酒,笑道,曙光初照,天將明了。


  我心想這話倒簡潔動聽,便又飲一杯,道長歎道,施主本具有得道修仙的緣分,不是一個平凡的俗人,但在茫茫人世裏,一時難脫凡俗的塵心,這還是需要施主後天的努力和修為。


  我聽了點點頭,道長也吟誦一首詩,暗示我的將來,隻聽道長緩緩唱了二遍,造化生來信自然,師征千裏慢躊躇,功名得就神明助,飄然一往終變遷。


  我看他邊唱邊隨手敲擊著酒壇,平靜的海子湖竟起波瀾,仿若疾風驟雨,飄潑盆傾,但卻又一晃而過,隨風即逝,頭頂的樹葉也沒有落下一片,我由不得心底裏讚歎,而道長的一舉一動渾然天成,好像和這天地乃是一體,令我敬仰。


  道長漫不經心地給我講述了一個故事,他說,人類不過弱肉強食,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龍從小貧困,追求金錢是他這一生的目的,而你,從小不缺錢,缺的是母愛,所以你想得到的與龍所追求的完全是二回事,就好比你想要夏天,綠葉繁盛,而龍想要冬天,飛雪漫天,你想要的他給不了,你們倆,也許他有錯,但同時,你也看走了眼。


  我聽了不得不服,隻能又點點頭。


  道長接著說,傳說,戰國時期楚王妃子眾多卻無後,相國春申君有個門客叫李圓,李圓有個美貌的妹妹叫李嫣,李圓為謀高官厚祿,動了個腦筋,他先將妹妹嫁給春申君作妾,李嫣懷有身孕後,李圓又慫恿春申君將李嫣瞞天過海,獻給楚王。楚王死後,李圓立即殺死春申君及其全家老小,並將春申君的頭割下當球一樣踢來踢去。李圓立太子為新王,李嫣為王太後,自任相國。


  聽到此處,我驚出一身冷汗,再看道長,已如雲煙消逝,抬頭望去,遠處湖麵月華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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