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威廉對於這個師弟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已經習慣了，他自己的也不薄，「再比如木村，學院里的人都說他極度悶騷，他一直隱忍著不暴露自己和普通人的區別，從高中起就在整個網路搜索關於神的信息，他是這些年來主動聯繫波利亞學院的幾個人之一，開始他們都不相信會有神血純度那麼高的血脈者。所以想必這傢伙小時候過得無比壓抑，現在他找到了組織，當然要奮勇弒神！」

  「停！」姜逸猛地揮手，「別的先不說！聽我說！現在的問題是，木村邀請我加入羅剎會了，還說我會是他之後的下一任會長，如果我不加入他就……算了，再說明佐，明佐說我應該加入新生會當主席。進你們這個學院要不要拜碼頭？如果不拜碼頭能活不能活？哪個碼頭好拜一點？」

  威廉翻起眼睛望著屋頂，似乎這是個莫大的難題，需要沉思很久。

  「名出得太大了。如果是在中古時代，你這樣年輕有為的弒神勇士已經給授予騎士身份了，所以各個堂口都試圖拉攏你。新生會對你開出的條件是尊你為老大，這個很好理解，新生們總不想夾在羅剎會和神使會之間左右為難，羅剎會神使會都想拉新人，新生會的人一旦被分開，就得當彼此的對手，明佐很有點組織能力，不過沒有你那麼拉風，沒有領袖魅力。」

  「領袖魅力？我？」姜逸聳拉著腦袋。

  「相比起來木村的開價更加誘人一些，他是要培養你為他的繼承人。羅剎會在學院的地位原本還在神使會之上，羅剎會的會長基本上總是最有天賦的年輕人，聽說校長的大哥萊熱就是羅剎會的第一任會長。所以大家都覺得校長對於羅剎會挺偏心的。成為羅剎會會長會為你的英雄之路建立一個良好的開端！」

  「呸！什麼英雄之路？你腦子秀逗了吧？我現在是考慮我該怎麼在這個學院里活命而已。」姜逸翻了翻白眼兒，「別人不知道你也該知道啊，血脈覺醒我都很莫名其妙我怎麼過的你不知道？地圖那事兒……很難解釋，反正不是我的本事。都是假的！你腰上別著兩把木頭盒子炮就想上山當大王？我現在只想知道我該抱誰的大腿。」

  「你真是投降派嘴臉，拜託，你是劉禪么？你要揚名立萬了，人家是邀請你去做老大，不是當小走狗。總之三大社團，只有卡梅洛主持的神使會沒有邀請你」

  「雖然卡梅洛是個豁得出去的校園政治家，按照中國話說，是條好漢。但好漢就那麼一件好衣裳，卡梅洛總不樂意光屁股，更不願和你一起穿。你要想好好混，除了抱木村的大粗腿是沒什麼辦法了，畢竟你們也是校友。」威廉根本不理他。

  姜逸使勁抓頭，這決定關乎他今後好混不好混，叫人為難得很。

  筆記本「叮」的一聲，提示有新的郵件進來。姜逸打開那封新郵件，愣住了。

  Ricardo：

  明晚在神使館舉行晚宴和社交舞會，時間是18：00，如果你有時間就來吃東西，卡梅洛說他想和你交流。

  記得穿著正裝。

  溫馨提示：校服不算正裝，你可以去學院劇場租一套。

  卡梅洛

  威廉湊過來看了一眼，也傻了半天，「劉禪……司馬昭來找你去跳舞了……如今三個社團都看中你這塊肥肉了」。

  姜逸抬起頭來，「師兄，如今……該降哪一國了？」

  夜幕降臨，神使館亮了起來，從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進去，燈光絢爛。這是一座有著哥特式尖頂的別墅建築，屋頂鋪著深紅色的瓦片，牆壁貼著印度產的花崗岩。神使會幹部們穿著黑色的禮服，上衣口袋裡揣著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紅色的玫瑰花，站在走廊下迎賓。

  「我滴媽呀！卡梅洛一個人住的房子夠我們一百個人住了吧？」姜逸躲在遠處的樹叢里嘖嘖讚歎，「資本主義社會果然就是人吃人的。」

  「卡梅洛也不是總住在這裡，這是他租來作為學生會活動場所的。」威廉一身黑色的正裝。他其實是個高大的傢伙，只是靈魂有點兒猥瑣，這麼穿起來肩寬臂長，加上德式的灰眉灰眼，再把亂蓬蓬的頭髮在腦袋后扎了一個小辮子，露出頗有幾分帥氣的額頭來，站在姜逸背後儼然一條保鏢。

  「看仔細了，這關不好過。人家花了很大的本錢！人家的兄弟都穿著Armani或者Zegna的西裝，戴著Montblanc或者Constantine的表，門前停著的那一水兒要麼阿斯頓·馬丁要麼捷豹……」威廉抖了抖自己身上那件顯然小得有點裹不住的禮服，「對比我們這兩身租來的正裝……我覺得卡梅洛是準備以財富跟你炫耀一下，要麼是準備把美鈔拍在你臉上對你說要麼跟老子闖蕩江湖要麼現在就給老子舔鞋！」

  「希望他沒有腳臭……」

  「真沒尊嚴！」威廉捂臉，「誒？有新情況！」

  守在神使館門口的記者咔咔按動相機，鎂光和目光的焦點是一輛正在倒車逼近神使館正門的皮卡，也不知載著什麼，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雨布。雨布被神使會幹部們猛地揭開，如瀑布一樣的鮮紅色從皮卡的貨倉里流淌下來，在傍晚陰霾的天空下，一抹亮色看起來驚心動魄。

  那是成千上萬朵玫瑰花，剛剛採摘下來，帶著新鮮的露水，江河入海似的灑在神使館的門前。

  「卡梅洛還為你準備了玫瑰花，你看他有多麼地愛你和看重你啊！」威廉感慨。

  「看重你妹啊！」

  「我沒有妹妹！」威廉說。

  「那是看重我妹妹咯？」有人在他們身後說。

  姜逸和威廉一起回頭，女生站在他們的背後，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絲綢的小襯衣，紫色的絲襪，全套黃金嵌紫晶的訂製首飾，暗紅色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蹬著十厘米高的瑪麗珍高跟鞋，撐著一柄漆黑的傘，雨水沿著傘緣傾瀉下來，讓她像是籠在一個紗罩里。

  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他們身後。

  「誒？女主人親自出來迎賓么？」威廉一愣。

  「是來抓賊啦！你們鬼鬼祟祟的幹什麼？跟我來！」蘇琪收起傘，一手抓住姜逸，一手抓住威廉，扯著他們直奔神使館的門口而去。

  姜逸暈頭轉向中，聽見了清寂有力的掌聲。他一扭頭，一身白色正裝的卡梅洛正站在走廊盡頭，頭髮金子般閃耀，領口裡的蕾絲巾上鑲嵌著水鑽，嘴角帶著一絲冷峻的笑意，說不清是歡迎還是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