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事了浮袖去,深藏功與名
給嗎?當然要給,好歹是她身上的精華,怎麽說也得意思意思。
張長生張開手掌,三十萬供養香火噗嗤燃起。
這白仙被饞得哈喇子亂流,打從她出生就沒見過那麽多香火,即便是給它千分之一,她都高興得要原地升仙,豈止是作揖磕頭,痛哭流涕那麽簡單。
然後,白仙還是低估了張道爺的大方。
張長生手掌一揮,三十萬供火均分兩半。
足足十五萬炷供火,都不帶猶豫,直接砸到她身上,白仙感覺自己骨頭酥酥麻麻,站都站不穩,噗通一聲跪下,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旁的貓三爺更是眼珠瞪掉,傻眼了。
十五萬供火,他兩百年的道行,堂口起了又砸,砸了又換,折騰這麽多年,連它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貓三爺正嘖舌稱奇,張長生嘴角一笑,又把剩下的十五萬香火拿出三萬,啪一下砸到它身上,直言這是好處費。
老天爺,這是何等的大方啊……
貓老三全身黑毛都支棱起來,腳下跟踩了棉花似的,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像被抽了脊梁骨,不斷蹭著張長生的腳背,它高興得喵嗚亂叫,這個親爹真是認對了,熬了那麽多年,終於體會到富二代的快樂了!
張長生把該打發的都打發了,見白三娘昏倒不省獸事,沒個半天還真醒不過來,他心說錢都給了,白丹你還沒給呢。
既然你暈了,我隻好自己親自取丹。
張長生把昏厥的大白刺蝟翻過身子,撬開牙口把手伸進它喉嚨,在裏麵摸來摸去,喉頭沒有,食管裏也沒有,他心說可能在身體更深的地方,手臂使勁兒用力拉伸,直接一步到胃,終於摸到三個珍珠質感的東西。
如果張長生不守道義,把刺蝟的三顆白丹全給拿走了,這白仙肯定沒活路了,幸好他有道德經護心,沒有一絲貪欲邪念,隻拿出一顆白丹就算了。
靈丹妙藥到手後,張長生抽出胳膊,刺蝟的肚皮像泄氣的皮球般癟下去,貓老三趕緊把它攙扶下去,各自離開。
等到第二天中午,白三娘才清醒過來。
她摟著十五萬供火,哭得稀裏嘩啦,這一次治病可真是走狗屎運了,就是昨天好像出現幻聽了,她暈倒後聽到一個男人說:“我的拳頭很大,你忍一下。”
……
“我的手,我的手怎麽可能恢複得那麽好?”
崇華凝在銅鏡前看著自己的雙手,昨天睡覺前還滿是疤痕像樹皮似的,一覺醒來居然恢複如初,光滑如羊脂白玉,白皙如牛乳蔥根,竟看不到一丁點傷口。
張長生站在床榻前,拿起一碗藥對她說道:“這隻是皮相複原了,你的熱毒還沒消,我勸你別那麽激動,萬一再發病了。”
“哼!”
崇華凝手好了,心情還算不錯,拿出自己那瓶瓶罐罐,對著手一通亂抹。
張長生正準備勸她別著急抹,房梁忽然傳出踩踏聲,他跳上房梁一看,那人嗖一聲進了香茶鋪。
“誰!”
“相公,還能是誰,你的婆姨。”
薑洛宓褪下鬥篷,以一種極其嫵媚的姿態翹著大小腿。
“你這兩天去哪兒了?”
張長生難得關心她,薑洛宓還沒來得及高興,他立馬又不說人話了:“我還以為你去執行暗殺任務,死了呢!”
“暗殺任務大可不必,我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嗎,去找天山雪蓮了。”
“找到了嗎?”
張長生話音未落,她從自己袖口丟出一個絲絹布袋,他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束潔白如雪,散發藥香的天山雪蓮。
“這麽厲害?”
“你別磨蹭了,趕緊去把天山雪蓮給你的小情人吧,我還得把鋪子收拾收拾開張呢。”
“這一次算我欠你的人情,有機會還你。”
張長生一溜煙跑出去,把天山雪蓮放進仙人摘豆,大搖大擺走進世塘戲院。
戲台下,生意確實比他剛來時好了,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原因,就是崇班主在缺糧危機中每天開戲場,一些吃食不但沒漲價反而降了許多,更是在菜單上加了粥和米飯。
老百姓雖然嘴裏不說,但心裏都知道,這是戲院的善意,即便糧食危機解除了,也願意攜家帶口來捧場。
一時間圓桌滿客,熙熙攘攘,叫好賞賜聲不絕於耳。
這就叫善心互惠,把黎民放心上的,老百姓把他捧得高高的,趁著國難嘬吸黎民膏脂的,老百姓把它踩到腳下。
他找了一個圓桌坐下,小二趕緊過來上了一壺好茶,幾碟茴香豆和炒花生。
張長生把目光看向前方戲樓,那原本應該唱評彈的老先生不見了,換成了幾個俊朗小生和美豔女子,正在台子上唱《浣溪沙》呢。
鼓瑟笙簫齊奏,旖旎婉轉,盡顯江南風情。
“五尺高台演夢生…咿咿咿咿咿咿…萬年流短盡煙甍…咿咿咿咿咿咿…昆山腔定牡丹鶯…水袖舞開雲宿雨…啊啊啊啊啊…虯髯歌罷月天星…梨園鼻祖溯元明……”
“哎呦,這不是陳六嗎?臉上怎麽看著那麽高興,發財了?”
張長生看給自己倒茶的是陳六,不免要揶揄幾句。
陳六擺擺手:“看您說的,我一個小小跑堂的,哪有那麽多發財的機會,再說了不義之財拿著燙手。”
“不過我們班主,可算是發財了,這一個月以來明顯客人變多了,生意多了,銀子自然也就不愁了,他帶著三娘子看病,也花了不少錢,能多掙一點是一點,我們這些做夥計的,看著也是高興的。”
“這話說得不賴。”
張長生磕著五香花生,嘟囔道:“你這班主有了錢,倒是請得起角兒了,把那牙口漏風的老先生都換了!”
陳六聽張長生說完,趕緊又滿上一杯茶:
“哎呦,您可不敢這麽說,老先生是我們世塘戲院的老搭檔了,怎麽說也不能辭了他,是老先生這受了風寒,家人給告假了。”
“前一個月不是人多嗎,老先生高興就多唱了幾句,晚上走的時候著了涼,就一直斷斷續續咳嗽,這幾天終於起不來床了,好幾天沒來了。”
“上麵的角兒可不是請來的,是江南世塘曲館本家的角兒,不知道怎麽就來了這,我們也都納悶著呢。”
“有新客來了,您先吃著,有事兒招呼一聲啊。”
陳六走後,張長生眯起眼睛,觀微在腦海運轉,戲台上的角來自江南崇家,崇武斌帶著妹妹偷跑出來……
事情線索太少毫無頭緒,但張長生有預感,崇家這時候派人來,有很深的內幕。
這些暫時和他沒什麽關係,他吃著瓜果饒有興趣聽著昆腔,待人群散戲後,他趁亂把天山雪蓮放在別桌,像上次那樣留下一張紙條。
果不其然,張長生還沒走出胡同多久,崇班主追出來,又是噗通一聲跪下……
這一次,張長生自然也不想讓他知道身份。
事了浮袖去,深藏功與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