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醉在其中
“是吧是吧？哈哈哈……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這可是程大爺自己說的！”唐完蛋誇張的笑起來。
在場的誰也沒覺得有什麽笑點，結果他就笑噴飯了。
他吃相難看又不禮貌，挺讓人反感的。
大爺和大伯是同一種稱呼，隻是本地人喜歡喊“大爺”。
江家的父輩是從外地搬來的，則習慣性喊“大伯”。
劉二子是因為從小跟江辰玩得好，見江辰斯斯文文，就喜歡跟著學。於是也學會了喊大伯。
此刻，唐完蛋見眾人齊刷刷側目，他趕緊喝了一大口水，好不容易把嘴裏的飯菜給順著咽下去了。
然後就又來扯大嗓門：“江辰二哥啊，老弟我跟你說，程大爺他就是無兒無女想找人繼承他的衣缽，就找到你了。實際上他這手藝根本就沒用！”
“就是，江辰，”劉二子哥倆好的拍拍江辰的肩膀，“你甭聽陳大伯忽悠，他老人家就孤家寡人一個，不圖掙錢，就圖混口飯吃。人家請他吃頓飯他就給人拔個牙什麽的，哪有什麽錢掙啊？就算鑲牙有本錢，需要收點費用，說不定能有點油水撈，但一年到頭也鑲不了幾個！誰有那些功夫，一個一個的牙去折騰？”
唐完蛋無痕接話：“再說了，蟲牙再怎麽黑，年輕輕的人，牙根也結實著！沒個三五十年掉不了！平時少吃點糖，難道還天天牙疼？再說現在都流行用牙膏刷牙了，好好保護著，就比去找牙醫強不是？”
“就是！”劉二子感激唐完蛋幫他撐麵子，就遞過去一個褒獎的眼神，然後接著侃，“等人到了七老八十，牙齒全部掉光了，買一個假牙，立馬搞定！沒全部掉以前，不管還剩幾顆都能將就著用！”
唐完蛋和劉二子雖然說話很誇張，但也並沒有亂分析。
這麽貧窮的年代，說起整蠱牙齒來，老人都會下意識的說：有了閑錢就買點吃的打打牙祭，拿錢去折騰牙幹嘛？吃飽了撐的？牙疼？牙疼那就拔了唄，還缺這一顆咋的？啥？牙齒歪斜？斜就斜唄，是耽誤吃飯了還是耽誤喝水了？耽誤不了！耽誤不了那就甭花冤枉錢！
“我覺得應該普及一下牙齒的重要性，”江辰看看有些尷尬的程老伯，他思量著道，“比如齲齒，大多是放任不管，等傷到了牙神經，經常牙疼的厲害，那就是拔牙。如果能早點挽救，一顆牙就不會那麽早作廢了。”
“瞧瞧二哥你說的這認真勁兒，笑死了……”唐完蛋笑著拍桌麵，“飯都吃不飽呢，你還管那幾顆蟲牙？拔下去又能怎樣？滿口的牙幾十個，少那麽幾顆礙什麽事兒？”
“是啊，”劉二子粗聲粗氣，“牙口不好不能吃硬的，就把排骨把肉燉的稀爛！那樣吃著還更香！再說就算鑲了假牙，硬東西也咬不了，還不如自己的半廢不廢的牙齒呢！”
“辰砸，”江鬆說，“完蛋兄弟和二子兄弟說得對哈。你要說你的蟲牙，那不是程大伯免費給鑽給補，咱才讓他補的嘛？平時要是花錢弄，咱也一樣不樂意花那些冤枉錢！”
“大哥，”江暖終於忍不住插嘴，“咱們這裏已經有些條件好的人家了，而且會越來越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麽不在乎牙齒的。我二哥可以給有條件的人群服務的，以後把手藝學精了，要是鎮子上生意少，那就正兒八經考個牙醫證，去牙科門診上班啊。有個班上就是比種莊稼好很多。”
“還是妹子有眼界，”江辰感激的看一眼江暖，他沒想到妹子會向著他說話，“雖然人都有滿口牙齒，但每一顆都有每一顆的作用，怎麽能不珍惜呢？”
“你看看咱村這麽多人家，確實有條件好了的，有多少人會在意牙齒的？”江鬆還是轉不過彎兒來，“牙疼這不是常有的事嗎？誰的牙還沒疼過？咬幾顆花椒粒抗著抗著就好了，莊稼人難道還像城裏人那麽嬌貴？”
“就是，”其實平時，劉二子沒這麽多話，今兒個想在江暖麵前顯擺自個兒知道的多，於是一打開話匣子就滔滔不絕，“咱們十裏八村就程大伯一個給人折騰牙的，你們看看程大伯平時有活做嗎？隔三差五的幫人拔顆牙，又不費力氣，程大伯能要人多少錢？三分錢兩分錢的夠了！那人家一根煙就把你打發了！你還指望掙錢？”
“那是剛剛富起來，還沒有認識到很多事，”陳梓禦突然插話，替江暖反駁，“比方現在，單幹了，村裏人包田園包磨坊，還有人包下了供銷社，這些敢幹肯幹的，都掙了點兒閑錢。要按照以前，別說這都是大集體的資產，禁止任何人覬覦，就算做點生意不是也被嚴厲打擊的嘛？時代不一樣了，同理，你們現在看到的，分析的，隻是剛剛富起來，還沒有形成消費觀念的人群。有錢了就得提升生活質量，生活質量先是一飲一食，那就跟牙齒息息相關了。”
說完，他衝江暖投過去一點點曖昧眼神。
他還在為昨晚的事而抱歉。
實際上昨晚，他已經被點燃了渾身的亢奮細胞，比阿暖強烈了幾十倍。
到關鍵時刻他退縮時，天知道他是怎麽忍過來的，當時都差一點爆炸了的。
是因為突然間他胃疼的毛病犯了，他就又想起兩年前的檢查結果來。
在這個“癌”字還沒被廣泛認識的時代，他卻扯上了這個字。
他不信那些檢查結果，總覺得隻是誤診。
但他也不敢再去複檢。
這兩年來，他努力的學習醫學，中西醫都學，其實沒想要那麽偉大的救死負傷，他隻想自私的救他自己。
以前的他對死亡並沒有恐懼感，反而有一種釋然，有一種解脫。
但他放心不下小雪。
即便知道江家兩兄弟會把寶貝小雪視如己出，可他也還是不放心。那是他的親骨肉啊……
所以他想努力活下去。
所以他動不動就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檢查結果。
即便胃疼的時候也不去想。
但昨晚不一樣。
在短短的幾秒鍾時間，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如果隻是誤診，如果他可以健康的活下去，那他自然想跟阿暖天長地久。
但如果他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那他是不是不該讓阿暖陷得太深，不能隻顧眼前之歡。
想到了那些難過事，所以他就略過了最後的關卡。
幹脆用了別的方法幫江暖翻騰完幾波巨浪，當然他也是醉在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