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一個全靠道德維係的組織嗎？蕭澈狐疑地審視著每一條規定，想要從中找出一些真正有強製性的約束規定，卻一無所獲。說是規章製度，倒不如說是福利一覽。


  特別是那條“每隔五至十年攝入一次血液”看著就很誘人，甚至在討論這個話題時，韓依這個有過親身體驗的臉上布滿緋紅，扭扭捏捏地把自己記得的經曆說了出來。張梓湘則像是聽什麽傳說故事一般，半晌沒有反應過來，能夠賜予長生，富有和庇佑的人——


  “林爾，是神嗎？”張梓湘斂聲屏氣。本來以為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會引得其他幾人發笑，沒想到一時間所有人都沉思起來。


  “集團內禁止成立教派，也不允許神化任何人，請謝謝配合。”旁邊的小機器人打破沉默。


  “杜絕狂熱分子嗎？倒也有趣。”蕭清率先接話，隨即快速滑動屏幕，指著其中一條規定，“說有逐出‘集團’的可能性，卻不明說哪些是紅線，這可有很大的操作空間啊。”


  “那個小可愛可沒有興趣在這上麵操作。”循聲望去，葉鶯正笑盈盈地走來，“歡迎光臨‘集團’，來遲勿怪。”


  “來的正好。”蕭澈深吸一口氣，半眯著眼盯著葉鶯，“想問問你的感受。”


  “感受嗎……”葉鶯微仰起臉，睫毛顫了顫，“閑了下來吧，反正蠻不錯的。”


  光是閑下來是絕對不可能的，雙方都清楚這一點，林爾並不是大發善心收留一堆混吃等死，等到榨幹林爾時迅速跳槽的牆頭草——雖說靠著領先的科技林爾的確有能力養活相當大數目的人，可要真是那樣，這些規定便聊勝於無，成為廢紙一張了。


  葉鶯壞笑著看著思維高速運轉的幾人，任由他們去猜想自己所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自己並不是無所事事，有時候被拉出去當什麽形象大使，當過一段時間模特，現在無聊時就是半個調酒師兼半個調香師。


  “那麽，像你這麽閑的人還有多少？”上官靈兒也不急著拆穿，順著葉鶯的話問下去。


  “就我所見的，基本上都挺悠哉悠哉的啊。”


  “可是你們有最頂尖的科學家，藝術家……”緘默許久的上官玉兒弱弱地反駁道。


  “玉兒說的不錯，就憑我們現在周圍這些東西，拿到外麵去都是一等一的。不要告訴我，流水線上就能隨便做出它們？”蕭清力挺上官玉兒，帶著責問的語氣盯著葉鶯。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畢竟我隻負責獲取。”葉鶯說著，從櫃台上拿起一顆晶瑩剔透，泛著淡彩色的多麵體，靠在眼前，稍稍轉動物體，欣賞著它在陽光下的斑斕變幻，隨後放進自己的包裏，手環閃了一下，“這些從哪裏來的我可不知道。”


  “沒聽說過夜鶯也喜歡收集這些閃閃發光的小玩意。”蕭澈見葉鶯這副紈絝做派，頗有諷意地調侃道。


  “總得好好裝飾自己的愛巢嘛。”葉鶯也毫不介意，先是自嘲一笑，接著說得更加露骨，“求偶期到了，理解一下。”


  即便是孤身一人，葉鶯的氣勢也完全不輸給清澈靈玉四個人，那般閑庭信步甚至透露出了從容，這大概就是主場的自信吧。


  韓依和張梓湘被冷落在一旁，他們之間的唇槍舌劍柔中帶剛，似有互相試探的意思。不過聽葉鶯之言，倒像林爾麾下盡是一些混吃等死的家夥，早晚會有樹倒猢猻散的那一天——但是這麽先進的科技，莫非“集團”空有名聲在外，實則早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


  趁著他們還在互打謎語，韓依連忙解鎖自己的手環——當時林爾給自己時，自己真的就把這個當作什麽高檔賽博朋克風格手表，沒怎麽在意其他功能——看看都能幹什麽。與小機器人不一樣，這個手環能夠提供關於集團的更加詳細的資料。


  “好像也可以查詢個人信息。”韓依仔細看了看手環列出的功能，可以直接人臉識別，於是韓依悄悄地將攝像頭對準葉鶯，得到了一些基礎的個人信息——姓名，職業，性別。其他的為葉鶯自主設置的隱私信息，不經過允許無法訪問。


  但光是職業這一欄就寫了好幾個：模特，演員，歌手，調酒師（現），調香師（現）……而且還貼心的標注了從業時長。


  “要是早點用手環的話，也省得我和你們在這裏揶揄了。”小型全息投影還是顯眼，雙方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韓依這邊。


  “韓依，既然如此，麻煩你再查查林爾是幹什麽的？”瀏覽了葉鶯的職業，蕭澈請求道，“我倒想看看這個空想家自己都為自己的空想做出了什麽貢獻。”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林爾的職業這一欄密密麻麻，認真閱讀一會兒之後，蕭清感歎道：“好家夥，正常人的職業他是做了個遍啊。”


  “可我看他一天天挺遊手好閑的，整天圍著和他該做的事無關的事物轉。”蕭澈來來回回看了幾遍，目光再次落到葉鶯身上，“不知道你怎麽看？對於這麽一個不著調的上司，你認為他為集團帶來的收益是什麽？”


  “少爺把你們帶過來了，這就是收益。”一人搶過話頭回答，“我早已在其他地方等候多時，沒想到各位會在商業區逗留多時，這是在下的疏忽。”


  突如其來的好運讓服務員受寵若驚，端詳著麵前的幾顆晶體長達數秒，反應過來時那位千金已不知所蹤。他戰戰兢兢地把它們拿在手裏，一時間竟不敢輕易把它納入囊中，挑了其中最小的一顆留了下來，剩下的趕緊送給上麵的人看。


  “回來啦。”見夏心進門，林爾問道，“有什麽收獲？”


  夏心靠在臥室的門框上，言簡意賅地把剛剛一切都告訴林爾。林爾頷首，現在這邊已經給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了，對方起碼也會認真起來，找一個有話語權的人來應付自己。


  上麵人也驚詫不已，剛剛林爾拿過來的就不是小手筆，但起碼還是正常的想要交易的人，而這個同行的女人，隨手就能掏出此等商品當作小費，眼都不帶眨一下的，莫非，她是哪個道上頭頭的女兒？


  姑且先把這幾個人穩住，萬一要是真的什麽大勢力，怠慢了可就難辦了。


  “你看，人家也是會講文明懂禮貌的。”送走下一位前來商談的人，林爾頗為滿意。


  “對了，需要多要幾間嗎？”門還沒關上，一個人畢恭畢敬地問道，“我們可以提供優質服務。”


  “怎麽說？”林爾看向屋子裏的人。


  “不用麻……”


  “丫頭呢？”直接略過許琪的回答，林爾轉而問夏心。


  “我無所謂。”夏心的眼神仿佛她正神遊四方，完全靜止不懂的她像一個精致美麗的人偶娃娃。


  “小不點呢？”


  “要要要！”王曼欣急匆匆搶答，“還有，你是不是又叫我‘小不點’了啊？！”


  “不知道。”林爾吐吐舌頭，隨即和外麵的人囑咐，“那再來兩間。”


  查了半天，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這反倒讓他們對陰陽一行人多了幾分敬畏。越是摸不清陰陽的底細，就越是往他們的房間裏送人，送酒水，生怕哪裏招待不周。


  “我要是被認出來了怎麽辦？”當林爾讓進來的女孩們圍成一圈數數，自己和王曼欣在一旁竊竊私語，“那你不就暴露了嗎？”


  林爾瞄了一眼王曼欣，發現她是真的擔心自己的安危——雖然說完全沒有必要擔心，但林爾還是摸了摸王曼欣的秀發，淡然一笑。


  王曼欣也不再多問，這股安心感就像林爾本人一樣莫名其妙，可王曼欣選擇相信他，相信這個表麵上吊兒郎當，實際上可能還是吊兒郎當的小子。


  “女人送過去了吧？”總經理確認道。


  “女人送過去了吧？”夏心質問著再次詢問是否需要其他服務的人。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答，他們之間的關係正如他們本身一樣捉摸不透，直接說不知道未免太過敷衍了些，實話實說的話，這女孩未必不會遷怒於自己；而撒謊的話，想驗證事實又十分容易，實在是騎虎難下。


  好在夏心放過了自己，沒有深究，隻是朝外擺了擺手示意離開。那人如蒙大赦，趕緊低下頭走出去，並輕輕地把門關上。


  “按你說，我們可以從那個獨處一室的男的下手？”男人用貼著郵票的左手夾著煙，鼻孔噴出煙氣，右手掏出手機操作些什麽。


  操作完手機，男人重又把煙含進嘴裏，猛吸一口：“杜先生真的要來？”


  這邊的許琪手忙腳亂，完全不知道怎麽應付這群熱情似火的姑娘們。一開始說自己不需要服務，她們可以自行離開。幾個女孩立馬眼淚汪汪地說自己會被責罵，也就作罷。隻得把自己的原則先擺出來，表示自己不做一些違法的事情。


  女孩們媚笑著：“小哥哥，這是在我們這兒，完全合法的喔。”


  許琪這才想起來，他說的法根本管不到這裏。即便如此，他還是仍舊不讓步，並表示自己絕不做越界的事情——這個界，是許琪自己的界。


  就算女孩們一眼就看出了許琪在陌生人際交往方麵就是個雛，但許琪的原則確實有些棘手：剛剛上麵有要求，盡量控製住這個家夥，無論是用藥物手段還是肉體手段。這樣的話，對方要是真有大背景，許琪可以用來牽製他們，再不濟也能當個眼線；若否，那他就別想出去了，下半輩子就留在這裏，成為這裏的一員，為上層的錦衣玉食努力工作。


  門被打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不知該如何稱呼……”


  “你不必知道。”夏心起身，就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中年男子一下，從他身側走出了總統套房。男人心中不爽，可又不知道夏心的背景，隻能跟在夏心身後。


  一陣玫瑰香風吹開另一套總統套房的門，女孩們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陌生女孩。


  “他人呢？”陌生女孩掃視了一圈，開口問道。


  “在裏麵玩。”幾個女孩指了指最深處的臥室。


  女孩快步走向臥室，身後的中年男人板著臉站在大廳，更後麵的人趁陌生女孩走向裏屋，怒目瞪著女孩們：“讓你們陪他，你們在幹嘛？”


  “他女友管得嚴，我們碰都沒碰到一下，話也沒說上幾句。”確保外人聽不到，有人如此解釋道。


  打開臥室門，裏麵便傳來吵吵鬧鬧的嘻嘻哈哈的聲音。林爾和王曼欣正戴著VR頭盔玩得不亦樂乎。接著，王曼欣抽了抽小鼻子，立刻把頭盔摘下來：“夏姐姐！”


  最終還是隻有王曼欣跟了出來，坐在夏心身邊一動不動。


  “那一位.……”


  “不用管他。”夏心斬釘截鐵，“我們談我們的。”


  夏心話音剛落，一人急匆匆走了進來，故意高聲報告道：“杜先生，許先生正和姑娘們玩得歡呢，目前還還喊不過來。”


  “他？”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夏心竟露出片刻鄙夷的眼神，“他更無所謂。”


  “林沐夏？”麵對著這個一直在貼臉打量著自己的可愛女孩，無己皺起眉頭，從自己塵封的記憶中搜尋相關內容，問道，“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哇，你居然真的認識我啊。”女孩挺起身來，撅起嘴吹了吹劉海，“我說怎麽感覺你這麽眼熟。”


  “為什麽不直接用能力查？”無己確認是自己人之後，放心問道，“你不會和那家夥一樣怕破壞平衡吧？”


  “我才不是。”女孩坐到無己身邊，用食指對著茶杯一指，茶杯便緩緩漂浮起來，“主要是萬事都用能力解決不就太無聊了嗎？”


  “撐死不知餓死饑。”林沐夏這個回答讓無己頗為不爽。


  “你去找你爸媽吧，他們那邊會有一點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