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九的下落
提起小九和十二,三人的氣息不約而同都沉了幾分,小六別過臉,沒有說話,倒是十五,關鍵時刻還是冷靜些,“公主,小九當日身受重傷,可她畢竟是皇家暗衛出身,這麽久都沒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待她安定下來,一定會想辦法聯係我們的。”
“已經過了這麽久,再重的傷也該能動彈一二,不至於連消息都送不進來。”雪朦朧了解小九的實力,她在四個丫鬟當中,綜合實力是最厲害的,所以一般有重要的事情,雪朦朧都會交代她去辦,兩人彼此了解對方行事作風,小九雖然沉默寡言,為人冷漠,可是心思細膩,思慮周全,絕對不會這麽久都不跟她們聯絡。
十五眸光一動,“公主的意思是……”
小六也跟著看過來,唇角動了動,“她一定還好好的。”
雪朦朧凝眉,語氣凝滯,“小九不聯係我們,一定是她聯係不了。要麽是她……不在了,要麽,她就是被人禁錮了。”
三人紛紛沉默下來,小六忽地握拳,言辭肯定,“她那麽厲害,不會有事的。她一定是被人關起來了,沒有辦法聯係我們。”
十五也低頭,悶聲道,“她不會有事的。”
雪朦朧微微握緊拳頭,為了不讓她傷心,自從那次事件之後,小六和十五總是盡量不提及十二和小九,麵上笑嘻嘻的,可是四個丫頭平日裏總是在一起,這麽多年,感情自然非同一般,比起她,小六和十五更加難受,她們失去的不止是相依為命的夥伴,還是感情甚篤的姐妹。
雪朦朧不禁捫心自問:她對於小九和十二的出事,傷心之餘更多的是憤怒,憤怒於北地對她的壓迫和無禮,急切地想為兩個丫頭討回公道,何嚐不是為自己討回公道?
生在皇族,暗衛的使命本就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所以打從觀念裏,她就知道,小九幾人是為了保護自己而生,也可以為了保護自己而死,好像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使命。
她的悲傷感遠沒有小六和十五來得真實久遠,她好像配不起那兩個丫頭的拚命相護,雪朦朧想到這裏,不禁走入了一個死角,不禁出聲詢問,“小六,你們,後悔嗎?跟我來到這個危險的地方……”
雪朦朧扣著自己身下軟塌,腦海中劃過許多光怪陸離的畫麵,重生之後,她滿心仇恨,幾乎不去想關於感情的事情,不隻是愛情,包括所有的感情,哪怕是她一向珍重的親情,否則,她不會執意嫁到北地報仇。
她好像,把報仇無限放大,成為了自己生命之重,反倒是漸漸失去了很多東西,這種空蕩蕩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心慌。
小六愣了一下,不禁跪在雪朦朧身前,“公主,您說什麽呢?保護您是我們的使命,您到哪裏,我們幾個就應該跟到哪裏,小九和十二出事,我們都很難過,可這也是我們自己不夠強大,沒有辦法好好保護公主。”
她垂眸,聲音低啞,“還讓公主受了那麽重的傷,是我們保護不力。”
十五也應聲倒,“公主不必自責,小九和十二不會有任何怨言的,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我們是暗衛,本來應該一輩子活在黑暗當中,何其有幸,被選到公主身邊,至少可以活在光明當中。”
“是這樣嗎?”雪朦朧喃喃自語,“可若是在京城……”
“若是在京城,公主您哪怕是受一點兒傷,奴婢們早就活不成了。”十五和小六齊齊磕頭,啞聲道,“公主,沒有保護好你,就是我們的失職,若是在京城,奴婢們定要接受暗衛懲罰,哪裏能像現在這樣自在?公主不要自責,應該是我們學會感恩。”
雪朦朧不禁握拳,“學會感恩嗎?”
她垂眸,看著兩個丫頭的頭頂,升起一種熟悉又陌生的不安感:她們本來是暗衛,應該一輩子生活在黑暗當中,為主子的生命保障,一出現可能就會喪命。
可到了她身邊,也不見得有多安全,從小到大,這幾個丫頭為她擋去明裏暗裏不少危險,中毒,受傷,生病,受罰,可自始至終,她們都毫無怨言。
她們說:這是與生俱來的使命。
可她有什麽權利決定別人的命運呢?
雪朦朧想到穆臻言的話,不禁歎息一聲:“也許,是我太較真了。”
她貴為公主,從小受盡萬千寵愛,父皇母後,太子皇兄,全部都耳提麵命地告訴她:她身份尊貴,將來所嫁之人必為人中龍鳳,隻寵她一人。
穆臻言說的沒有錯,甚至她圈養麵首都是理所應當,這就是身份帶來的不公平,因為她高高在上,所以才享有這樣的權利。
可雪朦朧自認為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前世她執意嫁給穆臻宇,最開始受到打動的,便是穆臻宇那句‘一雙人’的說辭,在大瀝朝,哪怕是平民男子,都很少有一妻之人,三妻四妾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榮譽感,女人是男人用來彰顯身份地位的戰利品。
越是站在權力巔峰的男子,便越是能過享有更多的戰利品,無關情愛。
穆臻言的想法,似乎沒有錯。
錯就錯在,她被穆臻言之前的所作所為,甜言蜜語無形之中當了真……
雪朦朧忽地坐了起來,呢喃道:“我……當真了?”
兩人被雪朦朧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公主,您怎麽了?什麽當真了?”
雪朦朧回過神,臉色微微變得有些蒼白,眸光閃過一抹抗拒,“沒什麽,小六,十五,本宮今日……總之,你們記住,本宮將你們帶到北地,並不是要你們為本宮出生入死,甚至喪命,本宮希望,你們能像重視本宮的性命一樣,珍惜自己的命,你們好好活著,才是對本宮最好的保護。”
雪朦朧負手而立,眸色深沉,“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
小六和十五身體一僵,低頭,“奴婢,遵命。”
有些刻在骨子裏的東西,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從她們懂事開始,被灌輸的想法,就是要保護自己的主子,自己的命不重要,主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這就是暗衛的使命,沒有自己,沒有別人,隻有主子一個人。
雪朦朧的話,讓她們感到震驚,也有感動,可真的遇到危險的時候,保護她是一種本能,被訓練出來的本能,這也許也是被禁錮思想和靈魂的悲哀——求生的本能永遠排在第二位。
“去請世子進來。”知道兩人習慣性的思維她一時無法改變,雪朦朧也不強求,至少她今日想通了不少東西,雖然仍舊處在困惑之中,可眼下,最該解決的,是穆臻言。
她太較真了,而這種真,不該存在於她和穆臻言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