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終於相見
雪朦朧躲到石林茅屋裏,本就是不敢現在見到穆臻言,知道他醒了,反而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心裏十分複雜。
好在身體裏的蠱蟲未除,她也給了自己一個留在這裏不出去的借口,蠱醫正在為她引蠱蟲出來。
“你這情況……不對勁啊?”蠱醫將雪朦朧體內的蠱蟲引出來,看著她血液的顏色,連連搖頭,“按說不該是這種顏色才是。”
雪朦朧驚訝道:“蠱醫是何意?”
“丫頭,你這血……我早就覺得你的血液與常人不同,沒有想到,居然能夠自己淨化蠱毒,這,這可是……”蠱醫越說越激動,最後有些語無倫次了,“丫頭,你之前的血蠱,應該是你自己解的,這是天賦異稟啊。”
雪朦朧聽得雲裏霧裏的,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卻見蠱醫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瓶子,放出一隻褐色的蠱蟲,便是他之前寶貝地不得了的哪一種,具體的雪朦朧也不懂。
他將蠱蟲放入雪朦朧的血液之中,隻見那蠱蟲順著她的經脈慢慢往上爬,速度卻不快,似乎有些猶疑不決的樣子,看得雪朦朧一身惡寒,卻並沒有多少痛苦的感覺。
這和之前的感覺又十分不一樣,這一隻小蟲子,倒是十分像是在同她通過某一種神奇的交流,即便她現在還不能做出什麽回複。
蠱醫意外發現雪朦朧竟然對自己血液浸泡過的蠱蟲有特殊控製力,當即興奮不已。
蠱醫驚喜,問雪朦朧身世,說:“丫頭,我覺得你可能有苗女血脈……這種特殊控製能力便是我也沒有的,隻有我們蠱醫一族的族長血脈才能擁有這種血脈。”
雪朦朧懵逼,“這怎麽可能?”
她的母後是大瀝朝皇後,當今皇後身出名門,家中世代為官,身世清楚,怎麽可能和苗女有關係?
“蠱醫可能是有些誤會了,我母親乃是中原女子,身世清白,況且苗疆一脈少與外人來往……這,斷然不可能。”
若是她出生官宦之家,還有可能擁有苗女血脈,官宦之家就算是收留苗女產下後代也是無可厚非。
可是皇室對於後妃的篩選何其嚴格?
母後作為皇後,更是嚴密臻選,祖上十八代都要被翻一遍才能入住中宮皇後之位。
蠱醫見她一口否認,愣了一下,將不悅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表露出想要收雪朦朧為徒的意思,“便是你沒有苗女血脈,可是你這一身控製力卻不是假的,否則,這麽多蠱蟲蠱毒交錯,你的身體斷然不是虛弱這麽簡單,大概現在已經九死一生,常人更是難以活命。”
這本也是當初他和折蘭的判斷,穆臻言醒來之日,怕是雪朦朧早就香消玉殞了。
誰知道,她現在除了身體虛弱一些,血液之中更是不含任何毒素,簡直是異於常人。
雪朦朧不懂苗疆蠱術的精妙之處,這是世代相傳的天賦,那蠱娘子琳琅之所以能夠如此囂張跋扈,便是來自於她對蠱蟲的天生異於常人的控製力。
這一點,是中原人,或者說,除了蠱醫一脈之外的人難以企及的天賦,後天也學不來的。
這女娃不懂,甚至還有些排斥,他不追究原因,隻想先把人留住,為苗疆蠱術訓一個繼承人。
折蘭癡迷陣法陰陽術,對蠱術的天賦並不高,他尋找蠱醫族長一脈許久,卻一直沒有下落,如今老天卻把人送到了眼前了。
“女娃,若是你願意,我便收你為徒,親傳你南疆蠱術,如何?”蠱醫道:“學習控蠱之術,你日後便不會為蠱所控。”
雪朦朧猶豫,作為中原人,認為南疆蠱術陰邪不正派,已經是深入骨髓的想法,更何況這些邪門的蟲子確實為世人所忌憚。
否則,南疆一族也不會避世而居,若有那居心叵測的人利用蠱術作惡,將會引起打亂。
“蠱醫,雖然我很感激您救了我和我夫君,可是我們在外頭仍舊有塵事未了,怕是不能留下來修習蠱術。”
“你頗有天賦,先天賦予的比後天學習更重要,也不需要你留在我身邊學習。”蠱醫說:“況且,你夫君之前中了剜心蠱,雖然老朽已經為他祛除蠱毒,恢複如常,可是你別忘了,給他下蠱之人,你還不知道是誰,既然那人可以來一次,下一次難保不會用更加陰毒的法子迫害於他。便是你們要把人找出來算賬,沒有能夠與之抗衡之人,你如何保護你的夫君?”
打蛇打三寸。
雪朦朧一聽,她修習蠱術可以幫助穆臻言,心裏便是一動,蠱醫說的沒有錯,傷害穆臻言的凶手還沒有找到。
明裏暗裏那麽多人要置穆臻言於死地,實在是不得不防。
中原之人不懂蠱術,萬一那背後之人又要出來作妖,他們隻能無能為力,到時候再要請蠱醫相救,路途遙遠不一定來得及不說,人家也不見得願意在救人一次。
“您說的對,”雪朦朧正要答應,“我願……”
“不必。”她話還沒有說出口,門被人撞開,形容淩亂的穆臻言闖了進來,拒絕,“你身份特殊,不必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雪朦朧震驚,有些不敢麵對穆臻言,連忙站起身,背對著他,“你……你你你……”
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形容枯槁的臉,喪氣地不想轉過身麵對他,“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見到我,我……”
“出去。”穆臻言冷聲道。
雪朦朧一僵,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聽到這般冷漠無情的命令,心底還是寒冷了一半。
她轉過身,側麵對著穆臻言修長的身影,一步步往外挪,每一步仿佛都是踩在了刀尖上。
穆臻言在她擦肩而過時,將人拽進了懷裏,麵無表情地看著蠱醫,“出去。”
蠱醫咬了咬牙,“忘恩負義的臭小子。”
看他樣子也不像是要傷害雪朦朧的樣子,蠱醫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這丫頭為你吃了不少苦,身子骨弱得很,你可別太過分。”
穆臻言一個冷眼甩過來,將蠱醫趕出去。
雪朦朧聽到關門聲響起,僵硬的身體如同泡進了冰水裏,咬咬牙,握住他的胳膊想要退出來,“我……”
“別動。”穆臻言摟住她盈盈不一握的腰身,眼底劃過一抹濃鬱的心疼,“十一,讓我好好抱抱你。”
雪朦朧渾身的血液逆流,腦子裏炸開了一陣陣火花,印著她震驚的眸光,僵硬地趴在他懷裏,一動不敢動。
他不是恨她入骨嗎?
他不是不想見到她嗎?
他不是應該憤怒地趕她走,或者惡語相向嗎?
是因為她用血救了他嗎?
雪朦朧心裏五味雜陳,又不想放棄這難得的溫度,她守著穆臻言這麽久,可他的體溫一直很低,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身邊躺著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可是現在,他的身體如此溫熱,正常的體溫似乎將她的體溫都灼熱地燒了起來,一路燒到了心口,熱乎乎的。
燙的她快要哭了。
“十一……”穆臻言握著她的肩膀,感受著懷中之人的顫抖,慢慢鬆開她,伸手扶去她麵頰上的淚水,憐惜道:“對不起。”
雪朦朧懵逼了,搖搖頭,“不,是我該和你說這句話,我害的你九死一生,你要恨我,要殺我,都是應該的。”
穆臻言心底一痛,從未見過她如此放下自尊的卑微模樣,不但沒有開心,反而痛徹心扉,“我不該恨你,也不能恨你,我們沒有人資格恨你,所有人都不懂你的痛苦。”
雪朦朧一愣,“你……說什麽?”
穆臻言低著頭,和她鼻尖抵著鼻尖,聲音喑啞,“看到你和穆臻宇洞房花燭的時候,我多心痛,多痛恨前世的自己,居然眼睜睜看著你落入他的圈套之中,卻還自以為是地抱著兄弟之情堅守陣地,最後……害的你國破家亡,跳樓身死……”
他每說一句話,雪朦朧的血液便凍上一分,等到他說完‘跳樓身死’這四個字,雪朦朧立刻見了鬼似的,推開他,連連後退,跌坐在床上,“你……你說什麽?你怎麽會……不,不可能。”
穆臻言沒有追過去,“十一,我死過一次的,”他慢吞吞道:“那一日我清醒過來,滿心恨意,怨你的不信任,恨你的絕情,被你氣的吐血,身體仿佛被放在火上灼燒似的,那一口噴出去,我沒了知覺,身體陷入的無邊的冰冷之中。我知道,我死了。”
雪朦朧渾身一抖,震驚地看著他,“我……你……”
他到底在說什麽?
她是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