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血條

  黃昏時分,邊塞經曆了一天的廝殺,連天空的霞雲都仿佛被血染紅了般。當第一縷暮色漫上山巒的頂峰時,穆臻言戰袍上已經染上了數不清的匈奴人的鮮血。趁敵方大將一個不注意時,一個回馬槍,便刺穿了對方的胸膛。


  抽出鮮血淋漓的槍,穆臻言朝著對方首領的方向,下巴微微抬起,一雙墨眸滿是鋒利的戰意,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微笑。


  “察哈爾,你太貪心了?”他笑吟吟道:“我朝有句話,貪心不足蛇吞象……你該多念念書。”


  “世子殿下,成王敗寇,我不明白,敕勒川塬不過巴掌大的地方,你們大瀝朝地大物博,何苦緊盯著我們?”察哈爾狠狠眯著那雙陰鷙的眸子,像鷹一般死死盯著穆臻言,就像盯著自己的獵物。


  隻是現在這隻獵物,似乎反抗得很厲害。


  穆臻言勾唇:“養虎為患這種蠢事,本世子向來不喜歡。”


  冷哼一聲,察哈爾望向這大勢已定的戰場,麵色極其難看,但還是不得不咬著牙,先退了這一戰。


  最後離開時,察哈爾給了穆臻言一個狠厲的眼神,半邊嘴角再緩緩扯出一個輕蔑的笑。


  這一戰,是他失策了。


  但他才是是草原上的雄鷹,是天空的王者,穆臻言隻不過是善於攻擊的刺蝟罷了,遲早有一天會死在他鋒利的爪牙下。


  穆臻言看著匈奴狼狽地退去,深邃的墨眸滿是高冷,清絕的身影在暮色中凝成一把冷冽的劍,凜然不可侵。


  他握著長戩的手微鬆,仿若謫仙的臉一派肅容,戰袍紛揚,騎著高大的駿馬,帶著剩餘的黑甲兵,舉著勝利的旗幟回了城內。


  桃花塢林。


  眼看落日西沉,木畫注意到西格爾總是一個人在林裏亂轉,心裏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為了今晚的計劃必須成功,防止雪朦朧耍詐逃走,木畫準備了迷藥,嘴角帶著微冷的笑意,來到了地窖。


  雪朦朧聽到動靜,臉色蒼白,手背在後麵,假裝依舊被綁得緊緊的。其實隻要她一掙紮,繩子就會自動散開。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木畫,手裏緊攥著一隻金釵。平靜的眸子裏蘊藏著風暴,隨時準備好反擊。


  “木畫,你又來幹什麽?”


  木畫輕輕地掃了她一眼,聲音微冷道:“當然是送你上路。”


  嗤笑一聲,木畫俯視著她,眼裏帶著莫名的恨意,看得雪朦朧眉頭一蹙,很是疑惑。


  她好像跟他沒有什麽仇吧?

  “怎麽,堂堂的大瀝朝公主也會怕死嗎?”木畫冷笑一聲。


  雪朦朧細眉微挑,略微肯定的語氣問道:“你好像很恨我?”


  木畫一愣,臉上一絲笑意全無,整個人陰沉了起來,狠狠地眯了眯眸子,不再言語,像觸到什麽禁製一般。


  雪朦朧麵色凝重地盯著他,心裏更加確定,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這木畫,隻怕不是禹城的探子這麽簡單。


  突然木畫半蹲下來,一隻手又用力地扼住她的雙頰,猛地使她後仰,再拿出一些粉末似的東西想要喂給她。


  雪朦朧斜眼看著他的手越來越近,心裏一急,以為木畫想要暗中殺了她,便什麽都不顧般,抽出自己的手,猛地往木畫脖頸刺去。


  僅僅瞬間的時間,木畫察覺到殺意,猛地一退,釵子還是劃破了他脖頸上的皮肉。他猙獰著眸子,一手捂住不停冒出的鮮血,一手從旁邊抽出一根木棍。


  稚嫩的臉上全是不符合年齡的陰狠之色,他冷笑著,緩緩走到雪朦朧的跟前。

  雪朦朧沉著眸子,手裏還緊緊攥著金釵,一動不動地盯著木畫,心裏湧起一番複雜的情緒。


  看來,她在劫難逃了。


  隻是,她還沒有好好跟穆臻言說再見,她突然覺得後悔了起來,後悔沒有好好珍惜從前的時光。


  雪朦朧咬牙,一個起身想再次狠狠拚一下,就被木畫一棍揮在額頭上,直接整個人倒飛在牆上,眼前頓時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木畫看著已經不再掙紮的身體,握著棍子的手動了動,冷哼了一聲。


  要不是她還有用,現在就是她的死期。


  雪朦朧再次醒來時,隻覺頭痛得厲害,額頭的血跡順著眉眼流下來,幾乎快要浸濕她的眼睛,粘稠不堪。


  她痛苦地扭動著身子輕吟了一下,卻發現手腳全被捆綁的結結實實,一用力掙脫手腕就摩擦到粗糙的繩子,便會火灼般痛。


  她無奈地擰著眉,輕微地喘著氣打量著周圍,夜色已經暗沉了下來,但還是可以聞到桃花的香味,應該還是在桃花塢林中。隻是此處不同於桃花塢林的粉色遍布,這一片是一處荒林,雜草凋零,樹木茂密,隻能透出些微的光亮。


  她的周圍還站了三個蒙著黑布的黑衣人,皆抱著劍麵無表情地守著她,離她不遠的前方甚至有一大片黑影窸窸窣窣地動了起來。


  雪朦朧不禁心一沉,麵色凝重,看來這些人才是真正綁架她的人。


  突然想到了什麽,雪朦朧眼裏閃過一抹驚慌,這麽大仗勢,都是為了埋伏穆臻言麽?

  難道,難道穆臻言已經來了?


  這個傻瓜,他現在應該在戰場上!

  雪朦朧鼻子一酸,隻覺得喉嚨哽咽的厲害,看敵人這般架勢,如今西格爾那邊根本什麽都做不了,四周定然是危機四伏,她寧願他不會來救他。


  這麽多暗衛守在這裏,若是以她的性命作為要挾,隻怕,隻怕穆臻言連自己的命都要搭進去。


  不行!


  她要鎮靜一些,一定有辦法的。


  暗林的前方。


  “主子,您說對了,穆臻言真的來了,而且還是一個人,不到一刻就能到達這裏。”七殺一個快步飛了過來,恭敬地朝著穆臻宇俯了俯身,不冷不淡地說著。


  “嗬,那個蠢貨,竟然真的讓女人成為軟肋,一次次不顧生死,他也配當王府的主人?”穆臻宇身著一襲菘藍色的雲錦長袍,身形修長,半邊嘴角扯出一抹輕蔑至極的笑,目光透過密林,一絲陰狠轉瞬而過:“他敢來,做弟弟的自然要給兄長好好收個屍,吩咐下去,務必要將他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最後那句話穆臻宇幾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著,語氣狠厲似地獄爬上來的魔鬼。


  而此時十裏之外的穆臻言,正騎著一匹帶著血色的駿馬飛馳而來,疾風將他一身還未來得及換下的戰袍,吹得獵獵作響。


  一雙如墨般深邃的眸子滿是焦急,緊緊咬著牙不肯鬆弛半分。


  他剛拖著一身的汙跡回到府裏,就發現一支帶著血條的箭,射在他書房的門窗上。


  他取下血條一看,心裏猛地一沉,眸中一抹厲色劃過,竟然有人敢拿十一威脅他。


  穆臻言深吸了口氣,顧不上這是誰的陰謀,一秒都沒有猶豫地衝了出來,連劍都沒來得及帶上。


  十一,別怕。


  等著我,為夫這就來帶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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