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帶路之人
西格爾終於再次踏上自己的家鄉時,天上僅剩幾朵輕盈的白雲,仿佛風一吹便散了。而眼前茫茫的草原已是一片狼藉,青泥翻滾,百姓流離失所。
她沉重的雙眸中帶著一抹痛色,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後,高昂著頭,毫不畏懼地盯著匈奴進犯的方向,目光堅毅。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替父親守護好這片草原,讓匈奴付出慘烈的代價!
這次召集草原舊部,再難也要成功。
穩穩端坐在雪白色的駿馬上,西格爾一身織錦鑲邊的淺藍長袍,腰束細帶,腳踩一雙青靴,背著一簍長箭,手持彎弓,舉手投足間,風姿盡顯。
“駕。”她雙腳狠踢了一下馬肚,低吼了一聲,馬兒便如疾風般的速度奔跑了起來,揚起滾滾煙塵。
西格爾熟練地低伏在馬背上,單手縛韁,迎著偏冷的風,眉目冷冽,帶著絲絲英氣,像一隻急於翱翔在天空中的幼鷹。
一路騎行到草原的深處,西格爾終於在某處用上等氈布搭成的華麗帳篷前勒馬。
她利落地翻身下馬,直接走進帳篷裏。這裏曾是她阿爹居住過的地方,但現在已經被洗劫一空。西格爾頓了一下,神情不免有些微微落寞,艱難地尋視著剩下的遺物。
“西格爾公主!”突然一位身材略微削瘦,麵色黝黑的男子闖了進來,朝著她大喊了一聲,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驚喜。
西格爾目光落在他充滿笑意的臉上,微微一愣:“你怎麽知道是我?”
男子略微有點羞赧,嘿嘿一笑:“公主是草原上最漂亮的明珠,所有草原男子都知道的。”
西格爾爽朗一笑:“你叫什麽。”
“巴努爾。”他的聲音清亮,黑黝發亮的眸子盛滿了欣喜。
西格爾笑了一聲,突然抬眸問她:“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巴努爾撓了撓頭,說:“大王曾將我從狼口救下,匈奴毀了這裏後,我便時常悄悄過來守著這裏,等著公主你回來,生怕有人因私心占據了它。”
聞言,西格爾看著他的目光緩和了許多,帶著絲絲的感激:“謝謝你了。”
巴努爾連忙搖頭:“不用,公主,這是我該做的。不過,公主這次回來,是要帶著我們重新奪回草原嗎?”
看著他滿臉希冀和激動的樣子,西格爾目光一凝,鄭重地點頭,聲音清脆響亮:“沒錯,我是絕不會放棄草原人民的,這次,我會代替阿爹守護我們的家鄉和你們!”
巴努爾一聽更加激動:“真的嗎?公主,太好了,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自從大王去後,草原沒了主人,便如一盤散沙般各自分據一地。匈奴屢次侵犯,草原不得不連連戰敗,割地退讓。我們已經好久都沒騎著馬,像從前一般自由快樂了。”
說到最後,巴努爾那雙亮眸也不免染上了一絲黯然,西格爾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給了他一個堅決又寬慰的笑容:“你放心,我會讓你們再次得到快樂和自由的!”
巴努爾咧著嘴笑,毛遂自薦道:“如果公主不知道分散的部落在哪,我可以帶公主去找他們。”
西格爾一喜,微微有些驚訝地問:“你知道他們在哪?”
“當然了,我哥在其中一個部落,他跟我講過。彼此的部落之間會保持一定的聯係的。”巴努爾微微得意地說道。
西格爾雙眉生的挺秀,微微一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頗有些男子之間的豪氣,笑道:“不錯,那我便信你了,帶路吧。越早將他們召集在一起,草原便早一日複原。”
巴努爾挺直了身子,重重誒了一聲,就轉身撩開簾子,候在那裏等西格爾先出去。
西格爾徑直翻身上馬,目光眺望著遠方,神情從容,泛著淡淡笑意。
看來真是天助她也,所以才會派了一個人來給她指路。
但是她應該先去找二叔,她阿爹手下的第一大將,齊哈爾。
齊哈爾並非川野血親,因為從小跟隨川野,又數次和他出生入死,忠心耿耿,沒有心計,川野早就當齊哈爾為兄弟,因此從小西格爾便喚他二叔。
穿過呼嘯而過的冷風,西格爾和巴努爾終於來到了一片密布分散的營帳外圍,觀其顏色,似乎新建不久。
西格爾緩慢地掃視了一眼,發現有不少草原士兵在輪流巡邏,皆頭戴灰黑色氈帽,身穿短襖,配長褲長靴,腰間還插了一把彎刀,在些微明亮日光下泛著冷光。
其中有人發現了這邊的動靜,立馬跑了過來,看到雪白色駿馬上的明豔容顏時,不由驚得睜大了眸子,抱拳大喊了一聲公主。
其他人聽到喊聲,皆不可置信地圍了過來,一些帶著孩子的婦人也跟著湊了過來。他們以為西格爾嫁給大瀝朝的太子後,便會如同京城的柔婉女子般,失去了自由,隻能約束在重重高牆之內。
沒想到,在匈奴侵犯草原後,他們的公主竟然回來了,怎能讓他們不驚訝和歡喜呢?其中一些還記得西格爾的小孩,歡呼地跳了起來,不斷喊著她的名字,像唱歌一般地迎禮。
外麵躁動的聲音驚動了營帳內的舊部重臣齊哈爾,他親自掀起簾子,一臉沉肅地向外麵張望。在看到眾人圍著的、高高在上的明豔女子時,也微微地怔愣住了。
公主?竟然是西格爾回來了?
齊哈爾沉吟了幾秒,就冷靜了下來,徑直走向西格爾。眾人看到他們新的首領過來,都退讓出來,候在一邊不敢說話。
西格爾看到曾經跟隨她阿爹的大將朝她走了過來,淡淡一笑,也下了馬,主動問候道:“二叔,近來如何?”
齊哈爾雖然人至中年,但身形壯碩,步伐沉穩有力,一雙虎眸在戰場上曾震懾四方。他回視著西格爾,目光帶著長輩看向晚輩的微微慈愛,聲音微微感慨:“西格爾,沒想到你竟回來了。現在這種情形……”
“算了,不說了,你既然回來了,那就隨我進來吧。”齊哈爾歎了口氣,不願再說下去,眸中帶著淡淡的悲傷。
西格爾淡淡應了一聲,跟在他的身後。她知道齊叔想說什麽,但是不管情形如何,她身為草原的公主,沒有理由逃避,更沒有理由選擇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