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誤會

  “不知廉恥?不想被束縛?”白蓮聽到關門聲,這才回過神,瞬間紅了眼睛:她一開始是討厭被人圈養在一方府邸,整天家長裏短,還要被將軍夫人挑刺,可穆正陽對她是真的好。


  她不通情愛,可也知道,當他和花魁之間糾葛不清的時候,她心裏會不舒服,會想要衝上去把人分開。


  兩人之間的關係早就從她嫁入將軍府開始,就漸漸變得說不清道不明了。


  他莫名其妙地親了她,轉頭就去跟花魁卿卿我我,還為了那青樓女子來這裏參加花魁大賽……


  她隻是氣急了,才聽了藍思思的話,想要一勞永逸地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怎麽能這樣說她?


  那個男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藍思思為什麽要故意歪曲事實?


  “穆正陽,你聽我解釋。”白蓮猛的掀起被子就要追上去,可身下疼痛非常,她雙腿一軟,直接跌下了床,“嘶……好疼。”


  穆夫人冷眼旁觀,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不堪的女子,眸底生起一股惡毒的涼意,“將軍夫人居然連個下賤的妓女都不如,這要是讓人知道了,將軍府的臉就被你丟光了。”


  白蓮抬頭,剛剛好看到穆夫人慢條斯理地收回諷刺的目光,臉色頓時一僵,“娘……”


  “我不是你娘!不要叫我娘!”穆夫人厭惡道:“我覺得惡心。”


  白蓮本來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聞言,“我真的沒有,我是被人陷害的,藍思思撒謊了!”


  穆夫人冷笑一聲:“思思也是受害者!不過,你總算是陰差陽錯地做了一件好事,讓思思和正陽成就了好事。”


  白蓮雙耳好像被堵住了一般,再也聽不到穆夫人的謾罵,滿眼隻有穆夫人眼底倒映出來的狼狽女子。


  想到昨夜模糊的激情畫麵,還有藍思思的背叛,都讓她渾身漸漸顫抖起來,仿佛全世界都變成了灰白一片。


  穆夫人好像說了什麽身敗名裂這樣的話,可是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隻是恍然得哭,眼淚一串接著一串,仿佛流不盡似的。


  穆夫人辱罵盡興之後,丟下白蓮,摔門離開。


  房間裏隻剩下了白蓮一人,周圍安靜地可怕,隻有她流淚嗚咽地聲音漸漸擴散開,如同大雨裏受傷的幼獸一般,可憐又無助。


  低頭之間,她眼底倒映著身上清楚的吻痕,如同魔鬼的爪牙,衝她瘋狂叫囂,引起一陣陣仿佛被碾壓過後的痛楚。


  白蓮好像又看到了男子含著情欲的瞳孔,眸底的悲痛漸漸被驚恐代替,她忽然衝下床,飛快揀起自己的衣服穿好,衝了出去。


  這具身體,好髒!

  白蓮顫抖著衝向瀧銅山間的溫泉池子,曾經穆正陽帶著她來過的地方,可現在她連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跳了進去,拚命揉搓著自己的身體,想要洗去身上的汙濁。


  冰涼的水從頭蔓延到腳,涼意一直侵入到心髒。


  白蓮搓地自己滿身通紅,恨不得褪掉一層皮,最後脫力一般跌落牆角,愣愣地抱著雙膝,滿腦子都是穆正陽說分手時的決絕眼神。

  她跟穆正陽認識了幾個月而已,那個總是喜歡穿著玄色長袍的少年男子,從他闖入她生命裏開始,他就是不一樣的。


  一路的陪伴,成親,住進將軍府,她雖然不懂得情愛是什麽,可是卻知道夫妻之間忠貞是很重要的。


  就算是現在她沒有了清白,可她一定要和穆正陽解釋清楚,至少,不能讓他誤會自己背叛了他。


  “不能就這樣算了!”白蓮想起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更加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放棄。她握了握拳頭,匆忙擦幹身體,就準備換上衣服去找穆正陽解釋。


  白蓮慌忙間剛剛套上衣服,林間一陣輕微的響動打斷了她紛亂如麻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驚恐道:“誰?”


  山林間隻有風聲撲簌著,沒有一個人影。


  白蓮看著熟悉的山林,曾經穆正陽親自守在外頭,讓她安心在這裏泡溫泉,她從來不會擔心有人偷看。


  她有一種滿腹委屈無處發泄的痛楚,手指蜷縮幾番,最終還是爬上岸邊,四處巡視了一眼,見沒有異樣,這才轉身離開。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找穆正陽解釋。


  等女子匆忙離開,山林後走出一錦衣公子,衣擺處繡著繁複的花紋,唇角凝著驚豔的弧度,眸光久久落在溫泉池水中,始終不曾離開。


  身後落下一暗衛,“主子,該回去了。”


  錦衣男子微微蹙眉:“派個人跟著方才的女子,我要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暗衛詫異地看了前頭一眼,低頭道:“是,屬下遵命。”


  解釋心切的白蓮匆匆跑回將軍府,門口的守衛不讓她進去,任由她怎麽喊都沒有用。白蓮沒有放棄,從後院的狗洞爬進去,一路往兩人的寢室過來,結果她剛至門口,就聽見了一陣曖昧的歡好聲,仿佛要刺穿她的耳膜一般。


  “將軍……額……不要……輕點兒嘛!”一陣曖昧的嬌喘之後,裏頭的女子撒嬌嗔了男子一句。


  這聲音的主人,白蓮非常熟悉。


  前不久追著穆正陽離開的藍思思——她在將軍府認識的第一個好朋友。


  白蓮死死地按住額角跳躍的青筋,站在門口將裏頭苟且的聲音聽的明白——藍思思和穆正陽麽?


  這怎麽可能呢?

  白蓮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眸色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霧影:她和穆正陽認識這麽久,自從他對她表明心意,她雖然不知所措,可她從未懷疑過他的忠誠和愛意,所以才會眼巴巴的跑過來解釋!


  不管她愛不愛穆正陽,作為他的娘子,她有義務跟他解釋清楚,到時候若是他不要她了,她也無話可說。


  而此時,裏頭雲消雨歇,男子性感喑啞的聲音傳來,“思思,辛苦你了,這一段日子,是我委屈你了。”


  藍思思笑著撒嬌道:“將軍說什麽呢!思思衷心於將軍,知道將軍的難處,多虧了那白蓮的存在,讓夫人看到了我的好,現下才肯允我進門。不過,將軍您確認那異族女子身份沒有嫌疑了嗎?當初您委屈自己娶她入門,便是想查清楚她到底有什麽陰謀,可那女子看著單純稚嫩……”

  “不過是表象而已。”男子冷哼一聲:“不過,任由她是哪一方的探子奸細,本將軍都容不下她在將軍府撒野,如今她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本將軍借昨晚一事讓她身敗名裂,從此在這京城之中,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便是她有什麽陰謀,也使不得了。”


  白蓮驚恐萬分,死死地捂住嘴唇,眸中震驚不已:昨夜她被人糟蹋,毀了名聲,難道是……


  怎麽可能呢?

  她不信!

  她正欲推門而入,卻見藍思思笑著親了男子一口,“將軍,你打算什麽時候娶我進門啊?”


  穆正陽抱著她躺在床榻上,狠狠吻了一通,“籌謀這麽久,總算是塵埃落定了。思思,如今娘已經能接受你了,說不定,你腹中已經有了我們的孩子,放心,我稍後便同娘親商量,不日迎娶你入門。”


  白蓮咬牙:原來懷孕生子讓穆夫人高興這法子,是藍思思留著自己用的?

  她看著那男子熟悉的側顏,還有地上熟悉的衣服散落一地,唇齒都咬出了血色!

  藍思思被吻地氣喘籲籲,嬌聲道:“討厭!白日宣淫,若是夫人知道了……”


  “不怕,有本將軍護著你。”穆正陽哄道。


  兩人嬉笑著糾纏起來,門外,白蓮臉色由青轉白,眸中的震驚受傷,漸漸被仇恨怨憤所替代——原來她一直被穆正陽玩弄於股掌之中,他懷疑她是奸細!


  而他們早就暗度陳倉,今早還假惺惺地做戲,把髒水都潑到她身上!

  他隻是想把自己當作藍思思入門的踏板而已!


  白蓮眸中湧出陣陣怒意,正要踹門進去,腦後忽然劇痛,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些記憶,模糊了很多年,他午夜夢回之後常常想起,然後一人獨醉,這鮮血淋漓的傷口,從來不曾對誰說起。


  尤其是自己的兒子。


  穆正陽哭的像是個無措的孩子,“我沒有你聰明,我沒有相信她。她也沒有雪朦朧那麽堅強狡黠,她也沒有相信我,都是誤會……可是一個又一個的誤會,打垮了我們,離了心,斷了情,你娘她恨我一輩子啊,到死都沒有原諒我,我想用一生向她贖罪,她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我多想再見她一麵,哪怕隻是看一眼,跟她說一聲對不起,讓她在下麵等等我……”


  穆正陽哽咽了,散落的發絲多了幾分白,他老了,再也不是她的翩翩少年郎,就算是到了黃泉下,她也認不得這個糟老頭子了。


  “可我,配不上她了。”


  穆臻言看著忽然之間變得蒼老的父王,心頭也是一陣悶痛,他一直都知道父王的心結,知道他對母親的愧疚有多深,他也不想逼父王麵對這慘痛的事實,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父王掉入他人的陷阱,也不能忍受別人拿他逝去的母親做誘餌!

  “父王,母親愛您,不管發生過多少誤會,她依舊愛您如初,隻是因為誤會,這份愛不能再說出口了。”穆臻言低頭,循循善誘,“若是不愛,白杞當年可以帶她走的,她可以悄無聲息地離開白羽國,自然有辦法離開王府。讓她留下來的那份執念,來自於您。”


  穆正陽愣了一下,再次淚如雨下,哽咽不止,“蓮兒~”


  兩人皆沉在自己的情緒中,絲毫沒有發現暗處藏著一道月白色的修長人影,已經將他們所發生的一幕盡收眼底,狹長的眸輕勾起一絲陰戾的笑意,隨即隱匿在眸底深處。


  穆臻言剛一離開房間時,別院的尹天正就帶著朝廷眾人,想要衝出王府的控製,卻被秦風等人竭力攔住,尹天正氣得將茶杯摔碎在地,怒著眸子與秦風爭吵了起來。


  朝廷眾人見這情形,立馬加入戰隊,雙方吵鬧不休,整潔的別院裏立馬變得一片狼藉。


  世子府裏雪朦朧醒來不久,剛喝完一碗褐色的藥汁,外麵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六端著剩著殘汁的碗,一開門就看見急匆匆跑過來的永勝,不由笑道:“永勝,你這樣急急燥燥的,待會公主可又要說你了。”


  永勝跑過來,還喘著氣,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下耳朵:“小六姑娘教訓的是,但我是因為有急事要稟告公主。”


  “是永勝嗎?進來說話。”小六還未說話,屋內就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


  小六笑著示意他快些進去,永勝才哎了一聲,走了進去。


  雪朦朧坐在椅上,臉色比起之前好了一些,語氣溫和:“發生了什麽急事?”


  永勝這才拍了下自己腦袋,連忙將王府的爭鬥說了一遍。


  “什麽?吵起來了?”雪朦朧蹙著眉,站了起來,清冷的眸子凝了一下,沉聲說道:“永勝,你準備馬車,隨我去趟王府。”


  “是,公主。”永勝垂了下身,立馬下去準備了。


  車輪的痕跡一路壓過寬廣的路,一路行駛到王府門外,才停了下來。


  永勝跳下馬車,將手伸進袖子裏,然後抬了起來,雪朦朧掀了簾子出來後,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借力穩穩下了馬車。


  兩人一路來到別院,一頂烏黑的官帽咕嚕咕嚕滾到了她的腳下,雪朦朧微擰了下眉,永勝則連忙撿起遞到了她的手上。


  雪朦朧看著混亂不堪的人群,臉色一沉,輕喝道:“都給本宮停下!”


  秦風和尹天正兩方的人才驀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主動分成了兩部分,看著突然出現的公主。


  雪朦朧走到尹天正前麵,手拿著官帽,問道:“這是你的?”


  尹天正摸了摸頭,才意識到自己的帽子被秦風打掉了,不由麵色鐵青起來,但因為問話的是公主,語氣則恭敬了幾分:“回公主,確實是微臣的。”


  雪朦朧將帽子遞給了他,掃了一眼淩亂不堪的別院,神色淡然:“你是父皇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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