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畫活人皮這種招數,謝印雪拜入師門第一年就學會了。


  於其他人而言,比較難的部分大概就是能不能畫好楚麗——比如多痣少斑這類的小細節。


  但謝印雪所繪製的人皮包裹在楚麗身上,就宛如她天然生長的皮膚,光潔細膩,溫熱柔軟,連麵容都和她原來的長相並無區別。


  “……楚麗?”


  魏秋雨、陳雲、嚴芷等人見狀,都開始小心往楚麗的方向靠近。


  陳雲摸了下楚麗的手,驚喜道:“她的手是熱乎的!”


  “對!”魏秋雨也喜極而泣,“她也還有心跳!”


  而謝印雪早在為楚麗穿好人皮後便退到了一旁,秉承君子非禮勿視的原則微微側過身子站立,後續觀察楚麗情況的任務都交由柳不花去做。


  他瞧著因為楚麗活下去在高興擊掌的幾個女生,輕輕勾起唇角笑了笑,覺得這個宿舍的孩子們感情都挺好,也夠團結。


  隻是笑了沒多久,謝印雪目光垂落,移向自己被蹭破皮磨去些許指肉的食指指尖,凝望片刻後,謝印雪卻蹙起了眉——他的指尖還在不斷滲血,沒有凝固的趨勢,可這根手指看上去雖然傷得有點嚴重,傷勢卻連剛剛整身皮都被剝去的楚麗的慘烈程度千分之一都不到。


  既然他手指流出的血能夠讓他畫完剩餘的半張楚麗人像畫,那為什麽傷勢更重的楚麗身上滲出的血液,卻不足以支撐他畫完一張畫呢?

  莫非楚麗體內,就隻剩下這麽點血液了嗎?

  謝印雪摩挲著腕間的銀鐲,在沉思回憶饕餮宴上的細節,忽地,他想起了高巧說過的一句話——她說廚師阿二做的炸蝦片有蝦味,是真的摻了蝦汁。


  蝦汁!


  炸蝦片的蝦汁!


  如果說油炸蝦皮用的楚麗的皮,那麽蝦汁,會不會就是用的楚麗的血?


  想到這裏,謝印雪立馬疾步到床邊,柳不花這時也發現了楚麗的不對,眉宇間滿是凝重,對謝印雪說:“她快死了。”


  “什麽?”魏秋雨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麽啞謎,“你們在說什麽?楚麗不是已經好了嗎?”


  謝印雪拾起楚麗的右臂,以指為刀,用指尖在她手腕上劃出一條深深的口子,但詭異的是那道傷口裏,卻沒有一滴血流出,就像楚麗渾身血液都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再無存貨。


  嚴芷睜大眼睛:“這、這是什麽情況?”


  謝印雪微微張唇又抿緊,像是沒斟酌好要說的詞句。


  這不同於他落筆作畫,謝印雪能繪出一張人皮,可他縱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弄到和楚麗血型相符的足夠血液給她續命啊。


  筆能繪人,但血型這種無形之物,他要如何畫?


  就算能,如今也來不及了……


  “……抱歉。”謝印雪低低咳了幾聲,麵容越發蒼白,唇瓣卻再次染上殷紅的痕跡,最後也隻能對陳雲魏秋雨幾人道,“我救不了她了。”


  沉寂的夜色中,有打更聲自窗外飄進——已經是五更天了。


  “你不是擺渡者嗎?”


  更聲才落下,魏秋雨就愣愣地問他:“隻要給出了足夠的代價,你都能救人的啊。”


  嚴芷也委屈地質問:“你到底想要什麽才肯救楚麗啊?”


  “什麽擺渡者?”


  謝印雪微微睜大眼睛望著幾人,像是沒聽懂她們在說什麽。


  而謝印雪也是真的不懂,雖然他和柳不花也都是第一次進遊戲,但他們從朱易琨那提前知道了“鎖長生”遊戲的相關規矩,所以看上去才像是已經參與過幾次遊戲的老人。加之擺渡者NPC存在的相關信息衛刀給新人們講述時,他和柳不花在忙著逛抄手遊廊呢,根本沒聽見——最重要的是,朱易琨那廝完全沒跟謝印雪和柳不花提過這茬。


  所以現在她們提起,謝印雪才不知道“擺渡者”是個什麽新詞。


  嚴芷聽見謝印雪的反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怎麽就有這麽大的膽子以這樣的態度對待NPC,她後怕的吞了吞口水,戰戰栗栗和謝印雪道歉:“對不起……我剛剛有些失控……”


  謝印雪為什麽不承認自己是擺渡者NPC身份的情況沒人想要多問,他一來還說自己是遊戲參與者呢,可他剛剛為楚麗畫出人皮的本事又怎麽可能會是普通人類所擁有的?

  陳雲怕嚴芷說出更多的話惹謝印雪生氣,就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站起身,朝謝印雪鞠躬道謝:“謝謝,我們知道您已經盡力了。”


  “這樣就足夠了。”


  陳雲望著床上已經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卻閉著眼睛就仿若睡著了一般的楚麗,顫聲道:“起碼你讓楚麗可以……完好的離開。”


  而不是渾身的皮膚都被剝去,屍體模樣慘烈恐怖的死去。


  “逝者難挽,而你們還要繼續活著。”謝印雪垂眸,黑長的羽睫半斂著臉,朝眾人說,“節哀。”


  陳雲、魏秋雨含著淚點頭。


  謝印雪抬起手腕,以右手食指做筆,用指尖血蓋住他在楚麗手腕上劃出傷痕,再將血液擦去,那裏便成了一塊完好無損的皮肉,而後轉身和柳不花一道離開了後罩房。


  回正屋的路上,謝印雪又開始咳嗽了。


  柳不花走上前扶住他右臂,謝印雪那隻手的指尖傷口還未處理,噠噠滴落了幾滴血在路上,他歎息一聲:“這裏對我限製太大了……”


  剛才他畫那張人皮畫,繪製途中稍微分心些都會失敗,可若是在現實外界,他就不需要如此費力。


  謝印雪拉下束發的紅帶將受傷的指尖裹住,問柳不花道:“不花,你知道‘擺渡者’是什麽嗎?”


  “不知道。”柳不花搖頭,“朱易琨沒和我們說過。”


  “狗東西。”


  謝印雪咽下喉間咳出的腥甜,垂眸笑了一聲,神情溫柔,出口卻是一句罵人的髒話:“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啊。”


  希望朱易琨是不知道“擺渡者”的存在才沒告訴他們,而不是故意隱瞞,否則……


  柳不花又說:“幹爹,明日我向其他人打聽看看吧。”


  “隨便。”謝印雪不是很在意,“即使打聽不到,我也大概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麽東西。”


  他甚至覺得這個誤會也挺好的,還能省去他諸多解釋的功夫。


  “回屋休息吧。”謝印雪仰頭望著雲邊高懸的一輪夜月,笑道,“我越來越喜歡這裏了。”
.

  早上辰時一到,小廝就送來了八寶粥給眾人作為早飯享用,白天的小廝們穿的還是那身灰撲撲的衣裳,看上去沒那麽滲人,衛刀高巧等人看見送來的八寶粥是素食,紛紛鬆了口氣。


  如果昨天還有人期待著見點葷腥,那麽今天,則沒一人會再想見到肉類。


  呂朔和蕭斯宇一整夜沒離開過東耳房,直到天亮他們才肯打開房門,然後從衛刀口中得知了昨晚的情況——楚麗是已經死了,她的屍體在卯太陽剛露臉那會兒便被管家帶著小廝過來給抬走了,不知去了何處。


  而夏朵一雖然沒死,但是膝蓋往下的兩條小腿卻沒了。


  據她和戴月所言,是昨晚廚師阿四拿了菜刀過來砍斷的,現在就靠著自己所帶的紗布藥材和從衛刀醫療艙續命。


  至此,眾人終於明白,夜晚饕餮宴上的葷菜到底意味著什麽。


  所以當大家再次進入前院,沐浴在溫暖明媚的陽光下時,卻還是難以自主的感受到了陣陣刺骨的寒意。


  “我們今天還要去找食材對吧?”嚴芷大概是一晚上沒合眼,眼底的青黑異常明顯,眼睜睜看著楚麗死去對她打擊貌似挺大,現在她整個人都有些神經質,望著菜園子裏肆意生長的菜苗喃喃,“可選食材又有什麽用?楚麗昨天選了大蒜,十四道菜裏沒一道菜有大蒜,結果呢?她死了。”


  “食材當然有用,食材的作用是生成菜單,最終決定我們生死的還是菜名。”


  陳雲就站在嚴芷身旁,和嚴芷不同,經曆了昨晚的事後,她眼神反而更堅毅了:“而我們……”


  謝印雪接過她的話,淡淡道:“就是食材的一部分。”


  ※※※※※※※※※※※※※※※※※※※※


  謝佬:沒錯,我的確不是普通人類。


  眾人:對。


  謝佬:我是最優秀的人類。


  眾人:不,你是npc

  謝佬:?

  npc:?-

  想爬月榜,大家可以給我多留留言嗎?_(:з」∠)_我會給大家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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