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正扶持的人
給她冷成個冰塊也沒問題!
長念愕然,眨巴眨巴眼,吞吞吐吐地問:“您……您這是……在鬧脾氣嗎?”
這話說得很含蓄,再直接點的話,她很想問輔國公是不是腦子被禦書房的門給夾了,怎麽突然跟個小孩子似的,非要跟北堂繆比個高下?
不過想想也是,北堂繆還在京的時候,經常被人拿來和輔國公放在一起比較,還有好事的文人作賦,說他倆一個是邊關雪風刮出來的鋒利寶劍,一個是富貴人間養出來的絕世好玉。
因為爭論劍好還是玉好,當時京中女子還分成了兩派,一派“保劍”,一派“護玉”,鬧得沸沸揚揚,不可開交,就算身在深宮,趙長念也是時常耳聞。
想來輔國公這樣的人,定是嘴上說不在意那些個高低爭端,心裏卻十分介意吧,她許是戳著人痛處了?
人家剛幫了她的忙,她還這樣對人家,怎麽想也不厚道。長念軟下身子來,把吃了一半的脆餅轉了個方向,將沒咬過的那一麵送到他嘴邊,一臉討好地道:“其實各花入各眼呀,在我眼裏,國公就是天下無雙,頂好頂好的人!”
葉將白是聽慣了奉承話的,但不知道為什麽,聽麵前這人這樣說,再斜眼瞧著她那黑亮黑亮的眼睛,他突然覺得臉上有點燥。
“咦,國公您熱嗎?”見他臉上泛紅,長念很是體貼地伸出小手當扇子,殷勤地給他扇風。
“不熱。”惱羞成怒,葉將白連人帶餅一起推開,背過身去對著車壁生悶氣。
這個人對他的非分之想真是太過直接了,都不知道含蓄一點的嗎?弄得他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該覺得不好意思的難道不是她嗎!真是……真是膽大包天!不知羞恥!
長念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輔國公是怎麽了,好端端的突然就不理她了。
脾氣真是太古怪了,怪不得這麽大歲數了還沒成親呢,這性子誰受得了哇?
看了看手裏的脆餅,長念繼續吃,決定放他自己生氣好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哄。
於是馬車到國公府的時候,長念很乖巧地就自己跟著管家往裏走了,也沒再騷擾車裏的人。
風停雲今日是來圍觀七殿下的,結果站在門口,反而是被滿臉陰沉的葉將白給吸引了。
“怎麽回事?今晨不是還說一切順利,心情舒暢嗎?”走過去上下打量他,風停雲輕笑,“誰惹你了不成?”
葉將白攏了狐毛披風,一張臉冷冷清清的,半闔了眼抬著下巴看向前麵蹦蹦跳跳地往府裏走的人:“她。”
“嗯?”
擰了擰眉,葉將白哼聲道:“還會欲擒故縱,真是小瞧了。”
風停雲摸了摸下巴,以他靈活的腦子猜測:“她……欲擒故縱你?”
葉將白抬步往前走,高冷地道:“你與她聊得多,也可以提點她一二,我這人最恨斷袖,更不喜歡人與我耍手段,她這些小心思,收起來最好。”
風停雲歎了口氣:“也是啊,好端端的一個少年郎,怎麽就眼瞎看上你了呢?”
葉將白:“……?”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早該知道國公您不好男色,就不該閉著眼睛往上撞呀。”風停雲立馬改口,“不明智。”
斜他一眼,葉將白回去了自己的院子裏,也沒再親自去安頓趙長念,反正她那個人,也不會覺得他在怠慢她。
“主子。”府裏的管事過來問,“七殿下住的院子有什麽要特別安排的?”
“能有什麽特別?”葉將白冷哼,“不餓著不冷著就行了。”
察覺到今兒自家主子火氣大,管事一個激靈,立馬想告退。
“等等。”人都走到門口了,裏麵卻又傳來命令。
管事皮子一緊,立馬回去低頭聽著。
葉將白抿唇,沉默了一瞬才道:“七殿下身子弱又怕冷,屋子裏的地龍別歇,廚房那邊也打個招呼,把瞿廚子分給她,開個小灶讓她自個兒想吃什麽就說。”
說到這裏,他又想起那沒見過世麵的人,估計連菜名都報不出來,於是補充:“把瞿廚子會做的菜都寫出來,呈給她。”
管事聽得愕然,接著就有些感動了。誰說他家主子是個冷血無情勢利陰狠的人啊!瞧瞧這細致,這體貼,如此對待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簡直是渾身散發著觀世音菩薩的慈光啊!
十分鄭重地行了禮,管事帶著崇敬之心退下去安排了。
長念站在溫暖的屋子裏,透過半明的窗紙看向外頭紛紛揚揚的雪。紅提正忙裏忙外地收拾東西,一邊收一邊小聲叨咕:“還別說,這國公府的院子比咱們鎖秋宮可好多了,就是比東宮也不差什麽,瞧瞧這舒服得,要什麽有什麽,規製還比宮裏的更好。”
“奴婢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以為國公沒安什麽好心,誰曉得是真的在幫殿下。”
窗明幾淨,一點灰塵也沒有,長念伸手摸了摸窗紙,神色有些恍惚,不過片刻之後就回過神來,低笑道:“是啊。”
也算是幫她了,雖然那人最終的目的是讓三哥拿下軍餉督管的差事。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猜,葉將白拿她當盾,想掩護的究竟是誰?也曾想到過三哥頭上,但這兩人交集實在太少,她隻敢懷疑,沒敢定論。
但眼下來看,可以斷定了。旁人也許都看不明白,但全程參與其中的她心裏門清,輔國公是利用典獄史死於宮中一案扯上太子,再用她來扯五哥下水,五哥與太子相爭,最後便是三哥得利。
三哥,為什麽會選三哥呢?長念其實不太明白,三哥雖然功績甚多,但與她一樣出身卑微,這樣的人想扶持上位,其實是很難的,要想省事,葉將白完全可以選五哥。
難不成是覺得自己本領高強,選個困難點的來展現實力?
以葉將白這古怪的性子,真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長念坐去軟榻上,摸了摸上頭鋪著的兔毛,滿足地歎了口氣。
她也沒別的奢求,能在他的大刀之下保住命,再能蹭吃蹭喝點兒,就很滿足了。
不過,典獄史究竟是誰殺的呢?這個問題到現在,好像都沒人關心了。
“你不好奇,若蘭到底是怎麽死的嗎?”風停雲坐在茶榻上,飲一口熱茶,輕呼了一口氣,“聽刑部的人說,殺人之人手法十分幹淨利落。”
茶香嫋嫋,葉將白慵懶地倚著軟枕,眼皮都不抬:“與我何幹?”
若蘭的死隻是這次大風浪裏的一個小浪頭,打翻了張德,提拔了林茂,是對他有利的。至於她是怎麽死的,葉將白一點也不關心。
“你就不怕,殺她的是七殿下?”風停雲挑眉,“殿下不是沒有嫌疑的。”
一聽這話,葉將白笑出了聲:“誰?七殿下?”
“不可能嗎?”風停雲也笑,“她身子骨看起來弱,可萬一會武呢?萬一她是在扮豬吃老虎,你豈不是要在陰溝裏翻船?”
葉將白但笑不語,抿一口茶。
風停雲睨著他,連連搖頭:“你以前可不是會這般大意的人,莫不是真如傳言所說,為男色所迷了?”
一口茶嗆在喉嚨裏,葉將白皺眉:“何人說話這般難聽?”
“你先前就與七皇子親近,最近更是直接把人接到了府上來住,外頭的傳聞能好聽嗎?”風停雲唏噓,“之前唐太師不還屬意你做東床快婿?眼下他也沒想法了,眾人猜測自然更甚。”
原來是唐太師,葉將白輕哼:“那便讓他們猜去吧。”
不過……七殿下會武嗎?葉將白撚了撚腰上的掛件,有些疑惑。
腦子裏閃過一張白嫩的臉,那臉的側邊下頷上,有一條細微的口子。
趙長念說,這是舞劍的時候自己不小心碰到的。他當時沒有收到若蘭的死訊,也就沒有懷疑,可如今來想……
難不成殺了若蘭的人,真的是她嗎?
心裏微微有點不舒服,葉將白側頭,朝外頭喊了一聲:“葉良。”
葉良是輔國公裏最厲害的武士,被賜予了葉姓,對葉將白極其忠誠,哪怕是大雪的天氣,也在他的門外守著。一聽召喚,便進門來了。
“主子。”
“一個人若是會武,卻假裝不會與你過招,你能識破嗎?”葉將白問。
葉良點頭:“除非對手一招不出,隻要出招,奴才必能識破。”
“好。”葉將白道,“那你便替我試一個人。”
葉良應下,想了想,又道:“不知對方是何人?奴才出手沒輕重,若是貴人,傷著便不好了。”
“七殿下。”葉將白道,“你盡量別傷著她。”
葉良一頓,神色十分為難,旁邊的風停雲唏噓:“你這不是為難人家嗎?出手哪有不傷人的?要是舍不得,直接信了她,不試也無妨。”
“誰舍不得?”葉將白橫他一眼,“你自己斷袖,別說得跟我也是斷袖一樣可好?”
“好好好,你舍得。”風停雲舉雙手投降,又努嘴朝葉良道,“那你往死裏打,千萬別替你家主子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