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擇其一
“三哥。”她笑道,“此番多謝三哥提拔,這一杯愚弟敬您。”
三皇子轉過頭來,朝她笑了笑,但笑意不達眼底。捏了酒盞與她輕輕一碰,道:“是七弟厲害,不必謝我。”
碰了個軟釘子,長念有點尷尬,看了看三哥這神情,知他是不願聽自己多說,索性把酒一口喝了,低聲道:“往後三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隻管吩咐一聲,愚弟不才,願赴湯蹈火以報。”
酒隻碰唇,三皇子便放下了,輕聲道:“不敢。”
若是別的小事,他斷不會生這麽大的氣,但這回糧餉督管,是他綢繆了半年、精心算計才得來的,本以為勝券在握,順便幫扶七弟一把,誰知道反而被這不起眼的趙長念壞了事。
這回好處是撈著了,但結果在父皇看來,他的能力竟還比不上七弟。朝臣誇七皇子,多有順便暗踩他一腳的,弄得宮內外提起七皇子,最多的一句話便是——略勝三皇子耳。
鬼的略勝他!這爛泥要不是輔國公願意扶,指不定窩在哪兒當廢物呢!他幫她一把,她反而踩在他的頭上,這口氣誰咽得下?
感覺到三哥似乎越來越氣了,?長念縮縮脖子,躲到了旁邊去。
“怎麽樣,碰壁了吧?”太子還在原處等她,見她回座,哈哈笑了兩聲,拍了拍她的背,“你還小,多聽聽為兄的話是沒錯的。”
“多謝皇兄。”長念朝他拱手,應付兩句。
太子也不生氣,隻壓低聲音道:“念兒啊,外人是信不得的,沒人是真的會對你好。一旦有比你更好的利益,不管是誰,都會舍你而去的。”
長念傻笑,跟著點頭。
他這話說的是葉將白,想挑撥離間?長念腹誹,宮裏能活到現在的皇子,哪個不是看透了人心的?拿這點小把戲來逗她,她怎麽可能上當?
外頭的雪地裏放起了鞭炮,宮樂也是奏到最歡處,皇室眾人皆喜氣洋洋,言笑一堂。宴尾時,帝王半醺,差人將長念招到了跟前。
“父皇!”長念喜出望外,朝著他就跪拜下去。
帝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親自躬身,扶了她一把。
“念兒。”他道,“你也是個大孩子了,能替朕分憂,朕很高興。”
受寵若驚地盯著眼前的龍靴,長念結結巴巴地道:“父皇高興……高興就好。”
“朕所有的皇子之中,就你膽子最小。”帝王笑了幾聲,又低聲道,“但也就你,似乎最喜歡朕。”
喉嚨緊了緊,長念咬唇。
自己親生的父皇,哪有不喜歡的?她打小最羨慕的就是太子,能被父皇抱在懷裏逗弄,她等啊盼啊,等到自己都長成大人了,也沒能等來父皇像抱太子那樣抱抱她。
不過沒關係,父皇現在對她另眼相待了,她也很開心。
“兒臣願父皇萬壽無疆。”不知道說什麽好,長念又拱手行了一禮。
帝王瞧著她,微微有些動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
長念眼眶微紅。
這宮裏的皇子,誰見帝王都是恭敬的,隻有趙長念,每次朝見他,都是滿懷期盼,十分熱忱。之前念兒不堪用,他也無暇多顧,而如今她出息了些,會辦差事了,帝王覺得,自個兒也該補償這孩子些東西。
於是,大年初四,宮裏傳來消息,帝王有意讓七皇子去巡衛營磨礪,已經著手安排,大概是個副都護的位子。
長念一聽就高興得從床上蹦了起來,抓著紅提的手道:“父皇讓我去磨礪!”
紅提被她抓得齜牙咧嘴的,連忙點頭:“是啊,陛下看重殿下了。”
看重她了,也就是說,她差事越辦越好,父皇就會越來越喜歡她!長念咧嘴,笑得眉不見眼的,裹了件兒小披風就往葉將白的院子裏跑。
葉將白的風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依舊稱病不出門,懶洋洋地在屋子裏看書。聽見外頭的動靜,他想也不想就對良策道:“祖宗來了,給她備些點心。”
“是。”良策領命。
“國公國公!”長念一邊跑一邊叫喚,“有好消息呀國公!”
也不知怎麽回事,葉將白很喜歡聽她疊聲叫自個兒,還沒瞧見人呢,就能感受到她的開心,唇角也跟著上揚。
但,他知道消息比她還早,也很清楚這件事的結局,故而還是壓了笑意,放下書抬頭看向進門來的人。
趙長念在國公府養得極好,越發的唇紅齒白,容色動人,隻是也越發地沒規矩,一進門直接就撲上他的軟榻,抱著他的腿道:“國公,父皇要提拔我了!”
葉將白道:“副都護而已,算得上提拔?”
長念扁嘴,怨念地道:“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一點驚喜的感覺也沒有。”
“本也不是什麽驚喜。”葉將白放了書,伸手解開她衣襟前的披風係帶,替她將披風褪了掛去一邊,然後道,“這件事殿下就放下吧,成不了。”
長念一愣,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巡衛營是三皇子負責的,殿下最近與三皇子不甚愉快,若還湊過去,沒好果子吃。”葉將白道,“索性先放了,再等別的機遇。”
心裏一沉,長念皺眉:“父皇欽點的,也成不了嗎?”
深深地看她一眼,葉將白笑了笑:“成不了。”
篤定的語氣,聽得長念瞬間就明白了。
哪怕是聖意,隻要葉將白提出反對,總有法子攪黃的。
可是,為什麽呀?就算她得罪了三哥,那過去磨礪讓他出氣也好,沒必要這樣躲著吧?況且父皇希望她去,她……她想去。
跪坐起來,長念小聲問:“是三哥要您擋的嗎?”
葉將白微愣,而後垂眸:“殿下怎會這樣想,在下是替殿下考慮罷了。”
騙人。
長念很想說,你與三哥的關係我都清楚,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三哥比我重要,所以二擇其一,你選擇了他。
但想想這麽說的後果,長念還是忍了,慢慢爬下軟榻,捏著手問:“若是我非要去呢?”